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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贞当下走上前去,招呼他道:“这位公公请留步。”
这名小太监抬起头来,认得是国舅爷吴贞,便即哈腰打个千儿,问道:“不知国舅爷叫奴才有何事?”
吴贞一声不响,一把拉他到僻静处,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说道:“一点儿小意思,给公公买糕点吃。”
小太监极难见得银子,骤见一大锭银子握在手中,不由眉开眼笑,说道:“奴才无功不受禄,怎好受国舅爷的赏赐。”
吴贞笑道:“这算得什么,公公只管收下便是,我还有一事要烦劳公公呢。”
小太监乍听之下,心中已猜上几分,遂收下银子,笑问道:“不知国舅爷有什么吩咐,奴才立即去办。”
吴贞道:“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想问公公一句话,我内人进宫见惠妃娘娘,见这么久还没出宫,究竟她现在宫里干什么?”
那小太监早已心中有底,但还是佯作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吴贞见状,知道内里必有蹊跷,心头更急,再陶出一锭银子,硬塞入他手中,低声道:“公公无须疑虑,尽可直说,我决不会为难公公的。”
小太监想了一想,便道:“奴才只好老实直说了,国舅夫人自那日进宫后,直到现在,仍住在宫里呢!”
吴贞道:“这个我知道,但她在宫中老不出来,却是为何?”
小太监又犹豫了一会,呐呐道:“依奴才看,国舅夫人恐怕一时半晌是不会出宫了。”
吴贞听得心头一惊,连忙问道:“这话怎么讲?”
小太监凑近身来,低声道:“奴才看见国舅夫人和皇上……天天在永寿宫饮酒取乐,不时吴美人和惠妃也会在场。”
吴贞顿时脑里轰一声响,又问道:“他们……他们是否很亲热?”
小太监见问,只好点了点头。吴贞看见,直气得眼中冒火,七窍生烟,愤道:“简直无耻!皇上竟会做出夺人妻妹这等事来,我吴贞不出这口气,誓不为人。”
吴贞这一声大喊,把个小太监吓得跳了起来,一脸土色,慌忙说道:“国舅请息怒,你这样大叫大闹,没的给人听了去,岂不连累了奴才么?”
经小太监一说,才记起离皇宫不远,若惹得人注意,难保不闯出祸来,当即忍往怒气,说道:“多谢公公直言,有时间咱们再谈。”
小太监忙说不用谢,一溜烟的跑了。
吴贞气冲冲的回到国舅府,真个坐不住,站不稳,不住在厅子上踱来踱来,想到气愤处,便拍桌跺脚,大骂起来,立时把家仆丫鬟吓得四散躲藏,免得惹祸招灾。
正在他盛怒之际,忽听得家人禀报,左将军傅友仁在前厅候见。
吴贞听是傅姚的父亲到来,当下出去相见。两人寒暄一番,仆人献上茶,接着谈了一些闲话,自不免说到傅姚和吴倚翠的事。然而,傅友仁却全不介意,竟一语带过,拨开了话题。
傅友仁的兄长,正是当年太子太师傅友德之弟,傅友德乃明朝开国功臣,是个著名的勇将。曾与朱元璋参加反元起事。鄱阳湖一战,他以轻舟挫陈友谅前锋,复带伤迎击陈军于泾江口,获胜后进军武昌,授雄武卫指挥使。转战江淮之地,战功卓着。洪武十七年,晋封颖国公。数征西北,斩获甚众,后以功加太子太师。
而傅友仁自傅友德死后,封为左将军。傅吴两家俱为武将,素来友好。
这时听傅友仁道:“看来吴老弟脸色不大好,莫非有何难事不成?”
吴贞摇头道:“并无什么事,只是为府内的家务事操心,实让傅大哥见笑了。”
傅友仁微微笑道:“正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吴老弟也不必着急上火。若要说气恼的事,还多着呢。”
吴贞眉头一皱,问道:“不知傅大哥所说何事?”
傅友仁长叹一声:“我所说的,便正是当今皇上,这些年来,朝上文武百官,开国功臣,真的是贬的贬,杀的杀,当初丞相刘基被贬,左丞相汪广洋被诛,后又是蓝玉,害得众臣惶惶不可终日。唉!我这一颗脑袋,恐怕也保不了多久。”
吴贞前时正气在头上,现听完他这番话,无疑是火上加油,当下骂道:“简直是昏君,不仅杀忠臣,还……还……不说了……”他本想大骂下去,但说了一半,便即发觉不妥,闭言不语。
傅友仁久历官场,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见吴贞的举止,即晓得吴贞已对皇上抱有成见,瞧来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却知不便追问,彼此谈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并将此事告知胡惟庸。
胡惟庸此人,本是算命先生出生,安徽定远人士,后历任主簿、知县、通判、佥事等官。洪武三年,拜中书省参知政事,权倾四野。
此人生得一副怪相,他个子极矮,三角眼、扫帚眉,长得尖嘴猴腮。
这些年来,他眼见多个开国功臣一一被贬被诛,不免在旁兔死狐悲,但又恐怕朱元璋会向他开力,便暗里勾结韩国公李善长、左将军叶升、都督王肇兴、员外郎吴焕、御史徐敬等人,在朝中收买人心,密谋叛乱。打算杀了朱元璋,自立为帝。
胡惟庸在家中除暗藏近千家将外,并收买不少江湖高手,准备工作正紧锣密鼓,只待时机成熟,便即杀进官去。
便在这时,忽闻伙伴傅友仁的密报,得知吴贞也起异心,不由大喜过望。他知吴贞掌管京城军事防务,手握禁宫兵权,若能把他纳入麾下,对自己大有帮助,隔日便将吴贞邀至府中。
胡惟庸殷勤招待,挽着吴贞步入厅中,说道:“老夫早闻吴将军英勇仁侠,好生敬仰,本早想拜会,但知吴将军军务繁忙,不好打扰,恰巧亲属从关外捎来鹿肉熊掌,想起吴将军,只好冒昧请将军过府小聚,顺便品尝一下。”
说着间二人已经就坐,胡惟庸亲自为他斟上茅台老酒,大家敬了一杯。
吴贞见胡惟庸热情招待,心中已知必定有事,但他是个粗人武夫,一时间却难以猜度他的用意,便道:“胡太师盛情款待,实教吴某人汗颜,只是近日末将胃口实在不好,正是吃不知其味,胡太师莫怪。”
胡惟庸呵呵笑道:“吴将军忙于工作,方至体内火气旺盛,胃口全无。咱们不妨先喝一口酒,这芧台老酒最是败火的。”话后把盏先饮一杯。
吴贞正当心情烦躁,见得有酒,那有不喝之理,当下一声多谢,遂一口又是一口的直灌,喝得十来杯,便已微觉醉意。
胡惟庸把握时机,说道:“吴将军乃顶天立地的好汉,受了什么委属,也无须憋在心里,不妨说出来,正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或许老夫能替将军想个法儿!”
吴贞听他这样说,几杯下肚,再无顾忌,便将皇上如何强霸他妻子,如何骗妹子进宫等事情,一一与他和盘托出。
胡惟庸一面听一面摇头叹气,心里暗想:“瞧来此人有勇无谋,若能以他作个先锋,屈时大事得成,自然最好,倘有个不测,也可拿他作替死鬼。”想到此处,心里已有了计较。
待得吴贞说完,拍案骂道:“这成什么世界!吴将军你身为国舅,戎马一生,为大明出生入死,这全都是一刀一枪以性命换来的,到得后来,还不是酬得区区千多石的爵位,却不如一个刘伯温,毫不费力就封了一个公爵,简直大不公平。现今连国舅夫人也给他糟踏了,此事要是传扬于外,叫吴将军你有何颜脸见人?”
他这一番说话,直说得吴贞脸红耳赤,忽地站身而起,“呛”的一声,抽出佩剑往桌上一劈,身前一只酒杯,顿时给他劈得粉碎,咬牙切齿道:“总有朝一日,我要这老色鬼好看,便如这酒杯一样,粉身碎骨。”
胡惟庸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这一激收效,旋即摇手制止道:“吴将军也不用动怒,凡事要心平气和方干得大事,倘若按不住气,在外大吵大嚷,泄漏了风声,到时不怕夷灭九族么?”
吴贞裂眦嚼齿,恚然坐下:“这教我如何忍得住,吴贞乃老粗一名,刚才无礼,还请胡太师多多见谅。”
胡惟庸低声说道:“不瞒吴将军,皇上的所作所为,老夫早就看不过眼。将军也是明眼人,皇上这些年头心性大变,滥杀无辜,忠臣殆尽!这是有目共睹之事。说得不好听,接下来或许轮到你和我。自古道:先下手为强。今若咱们不乘早下手,事到其间,当真悔之晚矣!”
吴贞听得不住价点头:“太师可有什么高见?”
胡惟庸便将自己的谋划详细和他说了,又道:“我已聘了几名武林高手相助,他们武功之高,相信世所少见,能胜得他们恐怕没有几人。届时只要吴将军率领府卫军档住宫内禁军,再让他们混入军中,杀他个措手不及,谅那老色鬼也难抵挡得住。”
吴贞听得热翻腾,拍案道:“好!便这样决定。未将不才,甘当先锋,愿助太师一臂之力。”
胡惟庸听得大喜,忙吩咐下人更席换盏,同时召唤左右,把傅友仁、叶升、徐敬、王肇兴等人请来,让大家见面,议论大计。
当晚府内众人齐集,不住口痛骂朱元璋,接着歃血为盟,置酒共饮,计谋商定,待机行事。
再说那一天,吴贞的妻子铁合儿乘轿进宫,先来到仁和宫,见着了惠妃,姑嫂二人很久没见,今日见面,自是欢喜不已。
吴倚琳握住铁合儿的纤手,引进内室,赞道:“两年不见嫂子,不想你越发美艳了。”
铁合儿也微笑道:“惠妃娘娘说笑了,我又怎比得你呢。”
吴倚琳道:“这里没有外人,不要惠妃前惠妃后的叫了,便和家里一样,叫我大妹子好了。”
铁合儿只好应允,便谈起话儿来,说着说着,便扯到吴倚翠身上。铁合儿道:“二妹子刚进宫,过得还好吗?”
吴倚琳道:“皇上简直把她当成宝,日夜不离她,又怎会不好。”
铁合先听得她语含不满,遂笑道:“人总是爱新鲜的,妹子也不用太多心。”
吴倚琳苦笑道:“这个我也明白,皇上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