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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认为,这人所说的圣上英明,是指皇上为了保护朝廷精英,不被刁蛮公主荼毒,所以才特此恩旨。
果然,那人在哈哈大笑之后说出一句令谢慕白当场咳血的终极内幕,“你们不知道吧?金科状元是个花脸大麻子!哈哈哈哈……”
众人一惊之后,齐声哄笑!
“喔呵呵!真的吗?状元真是个大花脸?”好奇的。
“可惜呀!真可惜!”惋惜的。
“喂喂喂,他除了是个麻子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缺陷?”落井下石的有之。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还是个瘸子。呵呵呵呵……”唯恐天下不乱的有之。
“没想到,皇上那么仁慈,为了状元心里好受,连带着探花榜眼也被取消资格……”自以为是的有之。
“那是当然,所以才说圣上英明!”拍须溜马的有之。
“……”
一时之间,流言如风,迅速传遍外围人群。就算抢占不到有利地形,能在第一时间听听小道消息,也算得到了某种补偿性的满足。
人群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发表“高”见。挤得满满的队伍总算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谢慕白一把拉住呆若木鸡的杏儿,冲了进去。
“喂……七少爷……唔……鞋、我的鞋!”
“哎!你挤什么挤?”
收拢的扇柄朝后一指,“那边有关于麻子状元的最新消息。”
“是吗?金科状元是麻子?”
又一个被好奇心驱使的家伙让开位子。
杏儿一张小脸皱得像霜打的茄子。虽然她知道,七少爷的性格自小就比较奇怪,非常理可以揣度,但,这样子催动流言的散播,对他有什么好处?
咦?好处立现。
他们终于得以占据旁观席最前排的有利位置。视野顿时开阔!
嗬呀!好多帅哥一齐挤进眼里,应接不暇。
暂时抛开对麻子状元的愤慨与疑惑,杏儿欢喜得又叫又跳。
突然,她的目光对上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眸子,眸子的主人此刻便正正端坐在靖安王府的候选名牌后面。
呀——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出来啦!出来啦!出来啦……”随着一声声兴奋的叫嚷,一道纤细的紫影倏地从缓缓行来的软轿之中疾掠而出,宛如紫燕穿云,轻飘飘地落在高台之上。
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
只见她身着淡紫色的衫裤,背后斜背一把银色的弯弓,腰间插着箭筒,双脚落地之时,丝一般的秀发微微扬起,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一双细致明亮的眼睛,镶嵌在明艳照人却又略带几分娇蛮的脸上,顾盼之间,风采无限。
怎、怎么回事?
金珂珂出人意表的装扮惊突了无数人的眼。
不是说以吟诗诵文论成败么?
可,看九公主这身装扮,莫非是要比试射箭?
非也非也。
金珂珂要比的可不是众人的箭术,而是……
“请大家安静!安静!”孙公公尖着嗓子一喊,偌大的校场鸦雀无声,公公满意地走到台前,“今日,公主在此以箭择婿,一切但凭天意,公主朝任意方向射出十箭,能被红箭射中且不死不伤之人,便为驸马。”
“嗄?”中箭不死?哪有这样的好命?就算侥幸不死吧?又岂能不伤?
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众家公子面面相觑,有苦难言。
呜……公主嘛,不都应该是娇滴滴、文弱弱、羞答答的么?
但——
啊!别忘了,她是九公主,是种种附会传言中泼辣任性、刁悍嗜武的九公主!
也只有她,才能想出如此折腾人的法子。
还没娶回家里呢,就得被她当活靶子射着玩儿了,这要是成了亲,哪还有一家老少活命的机会?
一个侍候不当,惹恼了她姑奶奶,自己掉了脑袋不算,说不定还得被诛九族。
这事儿,仔细想想,还得掂算掂算……
众人心里打着算盘,眼睛则眨也不眨地盯着金珂珂的手指,唯恐她一个失手,那不长眼的长箭便要了自己的性命。
珂珂凤目一转,轻哼了声。
都说了今科三甲不要来了,怎么京城里的男子还是如此不堪入目?
男子汉当以雄壮为美,这是她的坚持,也是她的偏见。不堪一击者,还是乖乖靠边站吧!
凤眉一挑,手握银弓,箭筒里的箭被抽了出来,搭在弓上,引弦对准,弓如满月。数千人的场地顿然肃穆,只有一声比一声重浊的呼吸鼓动着彼此的耳膜。
“刷……”
弦声急响,羽箭破空。
紧接着,奔跑声、呼喊声、尖叫声、哭泣声……响成一片。
围观的百姓和维持秩序的禁卫军们哈哈大笑。
有趣!太有趣了!眼见得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有钱公子哥们,此刻,一反斯文常态,个个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哈哈哈哈……
哎哟哎哟……
场中形势一片混乱。
第一箭,射空。
第二箭,射中一人小腿,顿时血流如注。
第三箭,肩胛。
第四箭,耳朵。
第五箭,又空。
第六箭……七箭……八箭……
一直到第九箭,都是中途力竭,一个倒栽葱,软绵绵落在地面。
珂珂微微眯眼,心头疑云大起,这把弓伴了她近五年,绝不会无故力弱。最后一箭,引弦毫不迟疑地对准人群之外隐隐约约的那只束发金冠,“嗖——”锐气破空,长箭劲射而出……
接着,足尖一点,紫影追着箭风而去。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什么人胆敢跟她作对。
啊哟,不妙!
谢慕白惊叫一声,瞪着四面飞散的人群,脸如死灰。
该死的!怎么会?
他不是远远地躲在人群后面吗?怎么还会受此无妄之灾?
腿吓得直打颤,浑身发软,瞳孔里映射的那只黑点不断扩大又扩大,脑子里拼命想要逃,却无论如何动不了。
仿佛被噩梦魇住一般。
“吾命休矣!”认命地闭上眼睛。
四周陡然静寂一片,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见。噗通……噗通……
噗——
喑哑晦涩的裂帛声传入耳际。
半晌——
呃?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为什么没感觉到痛?
偷偷睁开一只眼。
哇啊!又是一声惨叫,被眼前放大一倍的俏颜给吓住了。
吓晕过去。
第2章(1)
“什么?娘您说什么?”靖安王府的内院里陡地爆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哀嚎!
“你还要听我再说一遍?好——”风韵犹存的美妇人——靖安王妃,浅浅地啜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下个月初十,你什么也不用做,穿好礼服由我摆布即可。”
这已经够简单吧?连帮厨的小三子都会做的事情,堂堂状元爷有什么理由拒绝?
王妃微微一笑,水漾美眸凝睇着刚刚苏醒便被这个消息震得愣头愣脑的儿子,细长的眼弯成可亲的弧度。
“穿什么礼服?为什么要我穿礼服?三哥五哥六哥他们呢?”谢慕白两眼喷火。娘亲刚才根本不是这么说的,又欺他年幼心软,拖他上贼船。
不!他才不要呢。
乖乖听话考了个状元回来,都已经让他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他才没那么傻,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同一个人的当!就算是亲娘,也不成!
哼!
当他还是六七岁的娃娃么?
“你三哥他们哪……”王妃拖长音调,柔婉的嗓音仿佛在唱歌一样。通常,她这么说话的时候,便代表有个人要遭殃。
而此刻,很明显的,被算计的那个可怜虫是他——谢慕白。
“他们几个不听话,要被娘罚,只有你最乖,所以可以穿着礼服什么都不用做,他们都得为你洒水扫地端茶迎客。”
“这样啊……”眼珠子一转,“那让八妹坐在那里好了,她最乖。”
矛头转向一边挤眉弄眼的小姑娘。
谢慕蓝被母亲淡眸一扫,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你不要想帮你妹妹说好话,她的账我自会跟她算。”王妃搁下茶盏,慢慢起身,“你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现在,还是先把身子养好吧。”被一支箭吓得一动不能动,最后还很没骨气地晕倒。真是丢尽了谢家人的脸,不过,也幸好如此,谢家如今才能有这样大的荣耀。
王妃边走边掩起嘴来偷偷地笑。
“你死了你死了!七哥,你死定了!”
谢慕蓝等母亲前脚刚走,她后脚便跳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又怎么了?”谢慕白一脸无辜。
“下个月初十,是你和九公主的大喜之日!”咬着牙说完,却并未如预期的那样在七哥脸上看到悲愤欲绝的神情。
“咦?”白嫩小手摸上七哥额头,嘴里喃喃自语,“莫不是真被吓傻了?”
“你才傻了!”一掌拍掉没规没矩的五指山,跳下卧榻,伸伸胳膊,踢踢腿,“还好!还好!”没缺胳膊断腿。
可是……
“那支箭射哪去了?”衣服前胸明明破了一个洞咧,他为什么没死又没伤?真那么好命?!
谢慕蓝一副快被他气死的模样,“你还说呢,又没功夫,胆子又小,干吗冲到我的前头?要不是我,你早被射穿一个窟窿了,还逞强!”
“我知道是你!”谢慕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家小妹,端起兄长的架子,教训道,“你呀你,有头无脑,平日里,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你胡闹便罢了,你怎么闹到公主招亲的场子上去了?”
“呸!”谢慕蓝狠啐一口,“什么公主?好好的活人被她拿来当靶子射,要不是你突然冲出来,我肯定回敬她一枚透骨金针。”
“你还说?”谢慕白拿她没辙地摇了摇头,“说你没脑子你还不服气,要说你没眼睛你肯定更来气了是不是?当时,你到底有没有看清?九公主箭术一流,她的箭根本没朝着人射,若不乱动,或者是存心要躲,都是完全可以避得开的,好像你我,原本那些箭根本不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