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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奴儿-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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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想阻止时,她已经舒舒服服地蜷卧在他的臂弯中睡熟了;而她的手掌无意识地摊开,那个精美的玉佩,无声地滑落在她的衣襟上。
  不忍惊醒她,他伸手捡起玉佩,小心地系在她的腰带上,然后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聆听着她的呼吸、感觉她睡眠的深浅。
  他发现,只要她不再生气、不再哭泣,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寒风穿过窗棂灌入车内,玉蝉微微瑟缩着,更加靠近他胸口的温暖,但并没有醒来,古淮南下意识地拥紧她,屈起腿为她阻挡风寒。
  熟睡中的她显得格外娇弱,注视着她眉宇间残留的悲哀,想着她不久前对他的指责,深深的罪恶感再次袭上古淮南心头,但他立刻将它撇去。
  他是个理智的人,不会让同情心左右自己,更不会让罪恶感影响计划。
  然而他知道,他把她带离“五仙堂”,除了需要她帮助找回王上的宝物,并信守对她爹爹的最后承诺,照顾她、保护她外,还有一个他不曾说出口的理由。
  那就是,他不愿意让她寄居在好朋友家充当劳工或奴隶,更不愿明知她在哪,却不能看着她、照顾她。
  因此,就算他必须违背她的心愿,将她跟她的好朋友拆开,让她恨他,他也在所不惜。
  下了山,车道渐行渐宽,马车不再剧烈颠簸。
  “少主,快进城了。”车窗边出现路延和的脸。
  他由窗口往外望了望,低声说:“把我的马牵来。”
  等路延和消失在窗口后,古淮南低头看看枕着他的臂弯熟睡不醒的玉蝉,知道平稳的车速不会再给她带来伤害,于是轻轻托起她的头,抽身而起。
  玉蝉的眼皮动了动,口中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咕哝,蜷曲着身体,再往他温暖的身上靠了靠,然后安静了。
  见她并没有醒来,古淮南将她慢慢地放平在座席上,然后掀开厚重的门帘,迅即移出车外并放下车帘,以避免太多寒风灌入。
  见坐骑已被牵到车旁,他起身跃上马背。蒙古马仿佛迎接他似的扬鬃摆尾,他顿时精神一振,暗叹,还是骑马舒服自在啊。
  玉蝉在脱离他的双手之际,因骤失温暖而迷迷糊糊地醒来,却只看到他消失在车帘外的背影;而他掀放帘子的动作虽然轻快,但仍有一股寒风灌入车内。
  受寒风一激,她彻底醒了,并记起睡着前发生的事。
  忽然,她张开手掌,当发现手中空空时,她急得跪起来四处寻找,直到看见腰上挂着的玉佩才宽心地笑了。
  一定是她熟睡时将其滑落,而古淮南替她绑在了腰上。
  “呵呵,少主一向讨厌坐车,今日可是委屈了。”车外传来路延和的笑声。
  随即是古淮南爽朗的回应。“尽管笑吧,咱大丈夫,能屈能伸。”
  原来他也不喜欢坐车。
  玉蝉靠近窗口,看到他骑在蒙古马上甩着胳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心想为了守住她,而陪她坐在这狭窄的车厢内,真是委屈了他。
  车外,路延和没放过这大好机会,继续调侃道:“少主乃真正大丈夫,自然能屈能伸,可少主的胳膊被人抱着当枕头睡了大半天,恐怕是难屈难伸了吧?”
  “抱着当枕头?”玉蝉依稀记起自己睡梦中追逐的温暖,霍然明白路延和的话并非逗趣,而是真的,难怪他要甩胳膊,一定是被她压得麻木了。
  想到自己竟抱着他的胳膊睡觉,她双颊发烫,赶紧退离窗口,怕被他们看到。
  窗外,古淮南的声音依然平静快乐。“我的胳膊不劳费心,你还是去城门口看看吧,那里围了太多人。咱们能过去吗?
  路延和的回答,被淹没在“达达”的马蹄声中。
  她再靠近窗口,这次没看到路延和,只看到古淮南,而他刚好转过头来。
  “你醒了?”看到她大张的双眼,他轻踢马腹侧,靠近窗口。
  玉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睡着了,不知道压了你的手。”
  看着她嫣红的双颊,他很高兴她不再生气,便笑道:“我没事。”
  “少主,城门畅通,进城吧!”车外传来路延和的声音,随即,他粗旷的脸庞带着大大的笑容出现在窗边。“‘兄弟’,两年多没见,你更漂亮了!”
  这是重逢后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玉蝉笑着说:“路大哥也更胖了。”
  路延和脸上的笑容换成了愁容。“你这是恭维吗?”玉蝉依然笑呵呵地。“当然是。”
  “那好吧,既然是恭维,那我就欣然接受啦。”路延和愁眉一展,瞄了眼身边的主人,对她笑笑,吆喝着马儿跑了,古淮南取代了他方才的位置。
  马车驶入庐奴高大的城门,玉蝉看着暮色中的街道粙城廓,它们虽然都被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中,但仍能看出豪华威严的轮廓;多年前她曾跟随爹爹来过这里,但记忆早已模糊。
  马车停在一个院子里,古淮南掀开门帘对她伸出手。“来吧,我们到了。”
  玉蝉抓着他的手跳下车,车夫赶着车,和其他牵着马的男人,沿门楼右侧的石径往屋后走去,她则瞪着双眼打量四处。
  这是个宽敞的庭院,三座华丽美观的楼宇,与身后的门楼呈四方形,环绕着庭院;大门两旁的门楼,是这里最高的建筑,看得出兼有守值房和了望塔的功能。
  “太冷了,进屋吧,以后你再慢慢看。”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古淮南说。
  玉蝉转过身问他。“古大哥,这里就是天下杠毂吗?”
  “不,车行和古家大宅在西城,这里是我的居所千驹阁。”
  他的居所?玉蝉惊讶地问:“你没跟你爹娘住在一起吗?”
  古淮南对她的反应似乎觉得有趣,轻拥着她走向右侧的大殿,反问道:“我这么大的人,还不该独自居住吗?”
  听他这么一说,玉蝉方想到他也许早有妻小,过去因从未听人说过他的妻室,她根本没想过他是否成亲。
  想到他居然有了夫人孩子,她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可随即又对自己的这种感觉感到好笑。
  玉蝉跳上台阶,自嘲地说:“是我糊涂,你成名这么多年,也这么老了,当然早该成家独居了。”
  古淮南听到她的话,脚步猛地一顿,仰起头看着已跳上最高一层石阶的她,脸上带着令人难解的神情,但什么都没说。
  而不知何时跟在他们身后的路延和,则一个大步跳上台阶,站在玉蝉身边不满地说:“你这姑娘不光莽撞,还很糊涂。”
  可他的话,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
  “延和,还不带姑娘进来,看把她冻坏了!”
  玉蝉回头,看到一个女人站在半开的门内。
  由于天色昏暗,门口阴影重,她只看到对方身上穿着贵妇流行的曳地长袍,又听她说话的语气,玉蝉想当然耳地,认为她就是古淮南的夫人,于是有礼的回应:“谢谢古少夫人,我没事。”
  听到她的话,门里的女人和身边的路延和,以及台阶下的古淮南全都愣了。
  玉蝉随即也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她头皮发麻,瞪着双眼偷瞟他们。
  尔后,屋里的女人不知咕哝了句什么,便消失在门后,路延和则大笑起来。
  古淮南板着脸疾步走上台阶,压低嗓子对玉蝉说:“姑娘,你可不可以看仔细了再开口?那是总管夫人,你瞎说什么!”
  总管夫人?哦,才进门就认错了人……面对自己闹了大笑话,玉蝉窘迫不堪,只能傻笑赔礼,“对不起,但这不能怪我,谁叫你们不早点告诉我她是谁。”
  “你不会慢点开口吗?”古淮南有点气急败坏。
  “你真是厉害咧!”笑得前仰后合的路延和对她摇摇头。“哎,可怜的总管夫人,在这院里呼风唤雨多年,今天却被你这小毛丫头,一开口就吓跑了。”
  玉蝉被他笑得很不自在,又看到古淮南恼怒不满,很想为自己开脱;可想到热心热肠的总管夫人,确实是被她吓跑的,便觉得没话好说,只得对古淮南歉疚道:“是我莽撞了,为了不失礼,那你先带我去认识你的夫人吧。”
  古淮南的脸黑了,面颊上的肌肉猛然抽搐,就连笑不可抑的路延和,也忽然停住了笑声,脸上的笑纹冻结成古怪的直线。
  玉蝉再次被他们怪异的反应吓了一跳,本能地想逃开,却被古淮南一把抓住,低沉地问:“姑娘,你何时听说我有夫人了?”
  啊,古淮南没成亲?她又说错话了!
  这次,玉蝉没有留下来清解自己的尴尬,只挣脱古淮南的手,转身跑进了敞着门的大厅,不理会身后路延和毫不掩饰的狂笑。
  古淮南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跟这个姑娘在一起,他得随时准备承受她因直率和单纯,带给他的冲击。
  晚饭很丰盛,玉蝉很高兴没再见到古淮南;路延和说,他进宫去见王上。
  那是他的习惯,每次替王上办完事,都要先进宫,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她倒是看到了那位总管夫人,这才明白自己有多莽撞,竟把一位四十多岁的夫人,当作古淮南的妻子,难怪那时大家那么尴尬。
  可惜,她还没有机会向那位好心的女人赔不是,那女人就离开了。
  唉,都怪她把人家给得罪了,她真该改掉这毛毛躁躁的毛病!
  郁闷的她一边自责,一边把注意力转向一起吃饭的同伴。
  他们都是这次随古淮南去南方取货的古家侍从,除了路延和,其他人她都不认识,但那并不妨碍他们的交流。
  因为天气冷,结束长途跋涉回到家的男人们特别放松。
  再加上喝了酒,不免话比平日多,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这次的出行和以往的经历,聊奇谈异事、谈百家传言,声音大得仿佛能揭瓦掀梁。
  好在玉蝉自小与贩夫走卒打过交道,对男人们的粗俗言行早已见惯不惊,因而与他们聊得还满开心。
  从他们的“说古论今”中,她了解到古家的事业是从他爹爹那辈开始的。
  中原地区的商业运输在文景之治后发展迅速,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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