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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像这样关心一个人,以前除了敬妃和红绡外,世上再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心软担忧。
而如今,软下去的心再难冷硬起来。
屋外夜色宁静,淡薄月光一泻千里,昏黄灯光柔软摇曳着,荡起房中片片温暖涟漪。稚气未脱的粉面容颜让易宸璟想起荔儿,想起深宫之中被恩恩怨怨囚锁的小女孩儿,也想起了他跌宕起伏的童年,以及,那个未曾看这世界一眼便遗憾离去的,他与白绮歌唯一的孩子。
沈御秋说过的话犹在耳畔,越是夜深人静就越容易引得心烦意乱。
遥国太子之位向来立嫡不立长,除非情况特殊,否则皇后之子必将一承大统,是而皇后选择十分重要。易宸璟不知道白绮歌再无法孕子之事公开后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但他很清楚,看似待白绮歌极好的敬妃只怕也要打起退堂鼓,对这位她甚是喜爱的儿媳能否为后犹豫不决。
那时候,他该怎么做?
无视众意固执地立白绮歌为后,哪怕天下百姓议论纷纷、群臣不满,最终积怒成怨众叛亲离么?
许是想得太严重了,却也并非不可能,毕竟皇家最重子嗣问题。且不论敬妃是否能坦然接受,上有遥皇,下有皇后,单是后宫中有宠而三年未孕者削其正室之位这规定便足以成为攻击白绮歌后位的有力借口,这些都是他无力撼动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若他为王而白绮歌不能为后,那么他所统领的遥国将不再有一国之母,此生此世,能与他相伴的女子,只她一人。
沙哑咳声惊断思绪,易宸璟低下头,枕间通红的脸蛋儿上两颗漆黑眼眸迷蒙痛苦,放在被下仍有些发热的小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轻轻拉住他衣袖一角。
“要喝水吗?”愣了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易宸璟笨拙地指了指桌上水壶,看叶花晚费力点头才忽然想起,她的喉咙大概咳得连话都说不出了。自嘲摇头,起身倒了杯水送到叶花晚唇边,发热整整一日的小姑娘急急地够着茶杯喝了个干干净净滴水不剩,这才稍稍露出满足神情。
易宸璟有些不知所措。
如此不贴心的照料会招人记恨吧?叶花晚睡着还好,他至多是一个人傻坐着想些事情,这会儿小丫头醒了他却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不能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熬到天亮。犹豫片刻,易宸璟刻意放轻声音:“我去找傅楚过来。”
身子还未离开床沿,蓦地衣衫一紧,竟是被叶花晚紧紧扯住。
“陪陪我,大个子……”没精打采的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沙哑断续。易宸璟迟疑少顷终是不忍伤了一个小丫头的心,默默坐回凳上。
其实他并不讨厌叶花晚,见惯了矜持内敛的宫中女子总觉得腻烦,恰是这丫头活泼开朗、无拘无束的性格让他很是舒坦,纵是有些口无遮拦,比起那些暗藏心计的人,叶花晚更得他喜欢——仅仅是喜欢,单纯的欣赏而已。至于白绮歌总认为叶花晚对他有意,这点他却是不信的,他与叶花晚对话总共才几句,哪来的什么感情?
一见钟情这种鬼话,他从不相信。
叶花晚艰难地翻过身子侧躺,娇俏小脸正对着易宸璟,看着看着,忽地咧嘴傻笑。
“……笑什么?”易宸璟再木讷也明白这时候不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之类的,可是那种开心眼神怎么也不该在重病时出现,难不成发热太久把脑袋烧糊涂了吗?还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下意识摸摸侧脸,不自然的动作引得叶花晚笑得更开心,一边咳一边笑。
对付小丫头实在没有经验,易宸璟不得不板起脸故作严肃,期望能让叶花晚安静下来再度睡去,然而这举动适得其反,叶花晚见他卸去冷漠浑身拘谨,傻笑虽收敛了,却出乎意料地捧着易宸璟手掌放到自己脸颊旁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那神情就好像一身病痛都已散去,只余安宁。
少女心思总是如此单纯,只要喜欢的人在身边,这就足够了。
易宸璟试着抽回手掌,无奈叶花晚几乎是用尽力气抱住,他一动便更加用力。
“大个子,你是皇子吧,皇子不是可以有许多许多妻妾吗?”似是觉察到易宸璟开始不耐烦,叶花晚睁开眼,怯怯地望向清俊面庞,“我知道你很喜欢、很喜欢白姐姐,可是师傅说了,白姐姐不能做你的皇后,你早晚要另娶其他女子。”
意外话题让易宸璟眉头一皱:“那是以后的事。”
“你一定会做皇帝的,我去求师兄帮你。师兄最聪明了,有他在谁也比不过你,所以……所以……”咬住干裂嘴唇犹豫许久,叶花晚侧脸贴在易宸璟手背上,通红脸颊涌上一丝异样颜色。几声咳后又是一阵辛苦喘息,待到舒服了些,叶花晚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明亮目光直直盯住易宸璟眼眸:“所以,大个子,如果你能娶其他女子的话,也可以娶我,对不对?”
易宸璟不知道那一刹自己是什么样表情,但绝对不会很好看,否则叶花晚不会转眼就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
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要随着性子甩手而去,只是心里的诧异惊讶逐渐生出一丝一缕的愤怒,越来越难以掩盖。白绮歌的猜测变为现实,突如其来的倾诉情衷本就令易宸璟无法应对,而叶花晚那几句话更是将他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绪挑起波澜。
“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背着昏暗烛光,语气如脸色一样冰冷淡漠。
那便是世间最无情的刀子,生生割伤人心。
“我不做皇后,不会跟白姐姐争抢,这也不行吗?”满是红疹的手背揉擦眼角止不住的泪水,叶花晚想要努力收回眼泪,看着眼前不为所动的男人却怎么也做不到。
房中气氛似乎凝成了冰,冷得人心冻结,寸寸碎裂。
谁又是热的呢?
叶花晚的泪,易宸璟的心,都在为各自的梦难圆徒劳默然。
良久,伸手轻轻抹去滚烫脸颊上两趟泪痕,易宸璟无声叹气。他找不到半点理由,哪怕明知眼前少女天真无邪没有任何恶意,那些在他心上扎出深深伤口的话仍旧不能立刻忘却。
“你年纪还小,许多事看不穿想不透,等以后遇到真正值得你伤心哭泣的男人时才会明白,现在你的所作所为有多傻。”
易宸璟的拒绝干脆直接,叶花晚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她的倔强容不得就此放弃。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对男人动心,第一次说出这么丢人的话,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她只想说完,无论结果如何。
擦干眼泪,灿烂笑容有些苦涩,带着咳声的清笑爽朗颤抖。
“没关系,我会长大,会成为白姐姐那样聪明又厉害的人,到那时你再回答我,到底愿不愿意娶我。”许是喉咙疼得太厉害,叶花晚半天没有再说半句话,等泪水彻底干了,易宸璟站得疲倦了,紧抿的嘴唇才微微开启:“大个子,白姐姐她……”
房间里很安静,但叶花晚那句话实在太低太轻,易宸璟根本听不清楚,当他靠近滚热发抖的小身躯时叶花晚放大音量为他重复了一遍,同时听见的,还有恰巧推门而入的白绮歌。
“白姐姐她配不上你,她杀人时就像个怪物!”
第182章 雨碎深谋
“宸璟,你干什么?!”刚踏进门的白绮歌陡然吸气,疾声喝止浑身杀意四泄的易宸璟,冲到床边把惊恐战栗的叶花晚挡在身后,“让你照顾病人来的,你发什么疯?”
易宸璟没有回答,后退数步站到门边,胸膛因中烧怒火起伏不定。
他不确定那句话白绮歌听到没有,最好是没有听到,那样恶毒刺骨的话连他都无法忍受,又何况是白绮歌本人?闪着冷光的眼眸朝叶花晚看去,发觉自己说错话的小丫头眼圈通红,咬着嘴唇一语不发,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白绮歌叹口气,看向易宸璟的眼中一丝责怪闪过。
她本是担心易宸璟照顾不好叶花晚才过来看看的,没想到情况比她预料的更糟,别说是照顾,若是她没有及时赶来,说不定易宸璟头脑一热就做出什么过激行动伤害叶花晚了。
“才有些退热,别被风吹到,我去叫傅兄弟过来给你看看。”哄着魂不守舍的叶花晚躺好,白绮歌和颜悦色温柔不尽,模样就如同体贴的长姐,说是慈祥的母亲亦不为过。抚去叶花晚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白绮歌伏低身子轻道:“不用理他,让他自己发驴脾气好了,明天我让他来给你道歉,你先休息吧。”
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转身离开的易宸璟,安顿好叶花晚后白绮歌跑去叫醒傅楚来替班,顶着月色独自回到她与易宸璟所住房间。
油灯不知是自己熄灭的还是被吹熄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灯油燃烧味道,白绮歌也不去管它,借着透窗而入的微弱月光摸索到内间,轻轻抱住窗前沉默身影。
“她只是个孩子,再大的火气你就不能忍忍么?让傅楚知道了该怎么看你?”
“与年纪无关,她根本就是……无理取闹!”话到嘴边生生咽下,换做恼怒气语。
听得出他余怒未消,白绮歌无奈,绕到身前双手捧住那张铁青面庞:“你能忍易宸暄这么多年,就不能忍一个孩子?何况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是你太小题大做,臭脾气该改改了。”
那样的话还不算过分?还是意味着白绮歌根本没有听见叶花晚说什么?
收起冷漠脸色,易宸璟犹疑地试探问道:“你没听到吗?她说的……很难听的话?”
“难听吗?也许吧……”垂下手,白绮歌逆着微弱月光的表情有些模糊,语气依然宁静无波,“不过她说的也没错,寻常女子岂会把杀戮当做平常,浑身浴血连眉头都不颤一下?那样的我就像个怪物,不是么?”
易宸璟的心猛地一滞。
她还是听见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