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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浅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有鸟群飞过,她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模糊。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覆在小腹上的手也渐渐的失了温度。
她知道,她身体地下再一次的绽放了一朵血莲花。
她无力的眨了眨眼睛,缓缓的垂下了眼帘。她知道,她以后再也不用纠结了,再也不用担心看到纳明历的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了。
迟浅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模糊中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嘶力竭的尖叫。
渐渐的,她失了感觉。她疲累的闭上了眼睛,她想,她再也不会这么累了。
纳明历,再也不能紧追着她不放了。
至于她对纳明历的所有感情,也都到此为止了。
她再也不用纠结,是该恨他,还是该爱他了。
再也不用了。
纳明历踉跄的跑到了迟浅的身边,看着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失了最后一丝呼吸。
他顾不上手上因为仓皇下楼时摔坏的伤口,也顾不得迟浅浑身粘稠的血液,更顾不上脚下那片土地有多脏,直直的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呆愣的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迟浅说,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亲手把她推入了绝望的伸冤,她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来烦她。
可是,现在他是需要她起来对他怒目而视的,可是她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渐渐的离他远去。
他把渐渐失了体温的迟浅紧紧的拥在怀里,一声一声的唤着她的名字,她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生气的推开他,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混蛋了。
简泽霖抱着晕倒的薛之言快速的上了车。
迟渊看着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迟浅,一圈挥在了纳明历的脸上。
而封梓尧,紧紧的咬着下唇,顺势接住了从纳明历怀中跌落的迟浅。
看到她惨白的脸色,梁缓的眼泪一滴滴的低落在了地上,被广袤的大地,无声的吞下。
严少辰和苏凌旋拉开了迟渊,两人脸色极为不好的看了失了魂的纳明历一眼。
“渊,我们带浅浅回家吧……”封梓尧带着哭腔,瘪了瘪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迟渊看着没了生命迹象的迟浅,轻轻说了一声,“浅浅啊!哥带你回家。这还是哥第一次带你回家,你不吵也不闹呢!”
“渊,你别这样……”苏凌旋轻轻的拍了拍迟渊的肩。
“先去医院吧!”严少辰伸手揽了梁缓的肩。
迟渊摇了摇头,“不了,浅浅不喜欢医院,我带她回家。”迟渊说完,看了封梓尧一眼,便抱着迟浅头也不回的朝着他停车的地方走去。
“别,别带她走!”纳明历声音嘶哑,艰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谁也没有看他一眼,他坐在被迟浅血染了的地上,抬头就只看到迟浅身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地上……
薛之言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整个人就朝着围栏外面飞了过去。
与其说是飞了过去,倒不如说是被一个人大力的甩了过去。
因为让她猝不及防的动作,她不断的向后倒退着,腿上适应不了的动作,让她的脚很不舒服。
她不知道要怎么样让自己停下倒退的脚步,只好惊慌的回头,一回头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矮小的围栏。
完了。薛之言想。
这下要摔成肉饼了!
薛之言认命的看向迟浅,眼神中尽是嘱托,她希望自己要是真的摔成了肉饼,那就让迟浅替她多恨纳明历一点吧!
而她的眼神,刚刚转向简泽霖,还来不及用眼神跟他说更多的话时,她的手腕就被一股力道猛然抓住。
然后她整个人就停止了向后倒去的动作,手腕上的力道把她往回一拉,然后她就跌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闻着熟悉的让她安心的味道,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到闷声一响。
她从那熟悉的的怀抱中抬起头来,朝着刚才自己倒去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只眼熟的高跟鞋。
“浅浅……呢?”薛之言的眼神讷讷的扫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熟悉的面容。
没人回答她。
她推开了简泽霖,四肢无力的她只好爬到了那只鞋子掉落的地方。
她抬头向围栏外看去,就看到了躺在一片鲜红中,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
第六百七十四章 让我睡一会,就一会
“迟浅!”薛之言惊叫一声,猛的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雪白的房顶。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听着耳边的机器声,还有衣物摩擦时发出的的声音,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想做一只鸵鸟,做一只什么都不知道,只会低着头的鸵鸟。
她的手一直紧紧的攥着,她的掌心躺着一枚尾戒。
那早就被她的体温所温暖的尾戒,她恨不得把它嵌在自己的掌心。
薛之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她只知道,那天她见到迟浅坠楼后,她尖叫了一声,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她希望那是一场梦。
梦里的迟浅躺在血泊中,慢慢的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而梦外的迟浅,依旧生龙活虎,在看到她醒来的时候,会冲过来抱着她,跟她撒娇着说,啊薛之言你终于醒了!终于不用看简泽霖那张臭脸了!
可是现实中没有。
她清楚的知道,她在迟浅紧紧的拉住她之后,把她拖了回来,惯性使然,迟浅自然是会扑向围栏的外面。
可是她根本就抓不住迟浅的手。
她只能从她的尾指上扯下她送她的那枚尾戒。
那是她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薛之言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她觉得她全身都疼。
疼的她只是想要流眼泪。
而眼泪,也真的就从她紧闭的眼中流出。
顺着发丝流进了她病号服的衣领里。
冰凉的液体,滑过她的皮肤,带给她真实的触感。
迟浅死了。
迟浅代替她从那四层高的楼上掉了下来。
纳明历只是想要让迟浅恨他,可是他却没有得偿所愿。
只是,也真的是有人恨他了。只不过那个恨他的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迟浅,而是她薛之言。
所有人都不知道纳明历会突然对着薛之言发难,就薛之言都不知道纳明历真的会做出这种,会让迟浅恨他一辈子,也会让他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可是显然,迟浅没有给他机会。
迟浅连恨他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薛之言不相信,她艰难的抬起手,捂住了她早已泪湿的脸庞。
她听得到,身边有隐忍的啜泣声。
她认识那哭声的主人,是封梓尧。
可是她不想说话,她也不想看到他们所有人。
尤其是迟渊。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迟渊。
她也不怪他们所有人,当时那种情况,谁都不会有那么灵敏的反应能力的。
哪怕是离她最近的迟浅,她也知道迟浅是拼进了全力,才拉住她的手,没让她从楼上跌落。
只是她不怪他们,却是在责怪自己。
责怪自己没有戒心,责怪自己对纳明历太过仁慈了。
她早就知道对待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待自己人的残忍。
只是没想到,她对纳明历的不在意,直接就要了迟浅的命。
所以她谁也不怪,只怪她自己。
如果她早就听简泽霖的话,严肃对待纳明历总是出现在等等的事情,纳明历就不会有机会接近她。
如果在知道迟浅是故意避开纳明历之后,狠绝的让纳明历不得再接近等等,纳明历就不会变成等等的“熟客”。
如果在看到纳明历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她没有一时心软,让等等的员工给他提供茶水得话,等等的员工也就不会认为她跟纳明历的关系很好,也就不会在看到她跟他离开后,一点警惕性都没有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薛之言。
如果不是因为她,纳明历不会有机会接近她并带走她。
如果不是纳明历带走她,并且用她来威胁着要见迟浅,迟浅就不会出事。
哪怕她还在躲避着纳明历,也还是切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防腐的水晶棺里面。
所有的事情,都怪她。
而迟浅会丧命,也都是因为她。
她还记得,迟浅说,她不忍心看到她憔悴的样子,才来接她的。
可是最终呢?
她回来了,迟浅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时间,薛之言只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的攥着她的心脏,让她整个人的呼吸都不畅了起来。
似乎,很久以前,她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那一次,也是所有人都为了保护她,最后却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她记得,那一次,自己虽然是躺在一片鲜红之中,却只有她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那一场车祸,那一瞬间的事情,就像电影回放一般,所有的画面全部都涌现在薛之言的眼前。
她突然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雪白的房顶,瞳孔瞬间放大。
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原本捂着脸的手,开始胡乱的扯着病号服的衣领。
她很痛苦。
那一场车祸,所有人都护在幼小的她身前。
替她挡了散落下来的玻璃碎片,替她做了人肉垫,挡了好多好多的冲击力。
最后,所有人都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只有她浑身沾满了献血,躺在父母和爷爷为她撑起的那一片小天地下,轻声的啜泣着。
她也不知道那时候她是恐惧,还是因为身上的伤痛太疼了。
她就像一只小猫一样,低声的哭泣着。
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再次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