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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见疏从道迷图画,知屈那教配虏庭。自是君恩薄如纸,不须一向恨丹青……”
枕春见他没个正形,脾性恼人,气得跳脚脚。
此去春猎,天子打了五天老虎大熊,十分餍足。銮驾归京的时候万般气派,绵延数里的仪仗举着彩旗,高头大马地侍卫们将龙驾围作一圈。枕春只能悄悄撩开帘子,从戟尖上望见外头密集的人群。
百姓们鼎沸的议论之声遥远传来,他们口中称她为妖祸。
枕春想了一会儿也想通了,自古贤妃多丑陋,唯有妖祸姿容美。至少是好看的意思,那也不差。
再一次归宫,再想出来又不知是何年何月。枕春心中郁郁寡欢,只一手扶着帷幔的一角,晶晶亮的眼睛朝外头贪看。这熙攘街市、繁荣坊间早就与她无关系了。这些琳琅街铺、精美玩物、石板街道。这些叫卖声、欢笑声与繁忙欢愉的日光,都会被玄武门关在外头。
这一年是祈武九年,比之朝堂上凶狠的党派争斗,后宫显得异常安静。似是梅雨一夜便滋长的支持安家的势力,朝听不乏称安青山“数年唯恭唯谨,清风两袖,可以更进一步”的说法。这样的说法很是奇怪,安青山已是尚书省左仆射一职,再进一步便要位极人臣做这大魏国的首相宰辅。推举一人做宰辅,不赞他的政绩与能力,不夸他的家学与势力,却赞美他“唯恭唯谨”。好似赞一只唯命是从的绵羊。
这才正中慕北易心中的宽慰之处,符合他对这傀儡首辅的期待。
柳家拥兵自重,又是皇后娘家,兵权可以敌国,但政权却伸不到朝堂如此深邃的地方。支持安青山为宰辅的朝臣各部均有涉及,多方关系错综复杂,一时间瞧不出甚么联系,但柳柱国很快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柳柱国是个骁勇善战的悍将,大魏所有人都知道的。但如今他的身份不那么简单,他是安南大都督、柱国大将军、皇后之父、皇帝的岳丈。
他此时在书房捏着一封情报秘闻沉思,可以见得霜白的鬓发与飞扬的眉须。自与天子同舟,柳柱国苍老了许多。与虎谋皮,其间危险、算计、绝决胜过往昔。但柳柱国世代为将,最会看清利益轻重。对他来说,这些心血的付出,这些都是值得的,因为这些换来的荣耀与兵权也胜过往昔,太多太多。
眼看着自己的二女儿柳安然已经登上那个凤仪天下的位置,还有什么更值得的呢?
“就是这些了?”柳柱国问。
桌案前的老管事拱手:“将军,的确就是这些了。这些便是举荐安青山高升的所有名单。老奴按照将军的意思仔细打探过,这些人平日互不往来,的的确确是没有结党营私的苗头。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这些人都是南方世家出身,尤其是蜀郡一代。”
“是并肩王在后头把握?蜀郡是他两朝经营的地方,蜀郡所有世家均对慕永钺这狐狸唯命是从。”柳柱国眉间成川,“比起安家,并肩王更难应付。”
老管事埋头低声道:“咱们柳家与并肩王,早已势同水火。并肩王的兵权被将军接纳,武功又被咱们尽废,他心底里自然恨将军的。他如今设法暗中想将安青山拱上宰辅之位,恐怕是安家与并肩王内里早有勾连了。”
柳柱国捋须,沉吟一番:“当年陛下要将并肩王的十万兵马均拨在老夫麾下,那明妃愣是三言两语转圜了天子心思,令老夫折损四万人马。那时老夫便知此女乃是祸患,未想竟是如此命大!”
管事回道:“今载春日出猎,王家的堂小姐与表家的三公子……”
“三郎在侄辈之中箭术极好,怎会事情不成反被兽虎咬死,此事十分蹊跷。”柳柱国沉吟一声,“明妃的确是个妖孽,她在一日,朝政不安。何况我家安然自幼蕙质兰心最不会谄媚,容此妖女在后宫兴风作浪,于我柳家是大患。”柳柱国拨了拨手,“你再遣人去探听一番安家的风向。我安南都护府山高路远,倘若真让安家在朝廷的得势……后果不堪设想。”
那管事便应下了,却又道:“将军,二小姐的家书到了。”说着从手中抽出一张书信。
见得女儿的书信,柳柱国的眉头松缓了一些。柳家没有庶子庶女,柳安然是他最小的一个孩子,他素来是宠的。伸手接过书信,柳柱国展阅了两行,眉头又皱起来了。
仅仅是后宫斗争,若非是月牙与安画棠一路献策相扶,柳安然的确是斗不过枕春的。慕北易外表演着乃一勤勉正和的贤帝,私心里却放狂不羁得厉害。他立柳安然为后,大多还是为得柳家势力支持。比起中规中矩又三从四德的柳安然,慵懒明艳的枕春的确更有摄魄的好处。
何况如今正是要起用安家的好时候了。
故而柳安然的皇后日子过得并不那么舒心,尤其是枕春自冷宫别院里出来之后,风头一时无两。但柳安然并非浅薄只知一味抱怨的人,她略提了几句后宫党派根系,问父亲母亲膝下安好。又说……已饮了十余张方子的药,还是没有好消息。
没有亲生儿子,这是柳安然心口一块儿重重的石头。月牙生的四皇子固然得用,但那只是为得一时利益而求来的东风。如今皇后之位已经在握,有一个亲生儿子,才是最要紧的。
柳柱国愁眉不展,见得王夫人从门前奉茶进来。
王夫人倒满一杯热热的红茶,奉给柳柱国,柔声问道:“安然那孩子可还好吗?”
柳柱国将手上书信拍在案上,扬眉颇有几分怒气:“安家那个妖女作祟,处处在天子面前占得先机。安然贤德温和,遇上这等妖祸,岂会好?便是你当时要她二人同时入宫选秀,还说有个照应,如今倒好。反目成仇,自成祸害!”
王夫人略叹一口气,劝道:“夫君莫要动气,妾身同安家当家夫人涂氏颇有交情,可以去信一封,说不得便开解了呢?”
柳柱国见她不懂其中政事紧要,连声斥责:“妇人之仁!妇人之仁!便是你们女子这些姊妹交情,最是无用了!”
王夫人听得心中也急,想起那年大选,她带着未出阁的柳安然上安家做客,两个女孩儿豆蔻年纪,手挽着手玩耍说话儿。又想着自个儿年少,也曾与安家的涂夫人如此这般亲密。
想着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委屈得垂泪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安灵均
此后的数月,乐京勉强还算得安宁。或是有不安宁的地方,枕春没有听到罢了。
便是枕春自泰安锦林归来后,没有机缘出言挑唆,柳家发生的数件事情,也让天子心中略有介怀。
端阳节的时候,光禄寺卿嫡女王氏出嫁高棉国。她自是不肯的,说是上轿前哭声震天,言语中又有咒骂皇族的意思,十分不吉。仪仗队伍催不动骄子,便劳动了礼部尚书亲自前来送亲。
又因端阳节的时候,天子也要浴兰、出宫登高。因这一耽搁,王家出亲的队伍要出城,因迟了时辰竟然阻挡住了天子銮驾。据说出城的时候,王氏仍旧一路嚎啕恸哭,声音直传慕北易耳中。乐京百姓议论纷纷,自然又说枕春长袖善舞的,也有说天子听信耳旁风的。
慕北易虽也未说,到底觉得王家这一遭,闹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复又一月,恰恰好安南都护府那一处也出了些问题。虽也算不得大事,问题出在流言蜚语之上。乐京坊间据说,南方诸郡流传着一首儿歌,唱作:“英明神武大都护,镇守南疆护安宁。前有柱国尔朱氏,今有安南镇太平。”
唱得十分显而易见,乍听之下,是称颂柳柱国的丰功伟绩。只是词中的“柱国尔朱氏”却算不得是贤臣,而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枭雄。与柳柱国有所相似的地方是,尔朱柱国的嫡女儿,也做了皇后。
史书中记载的尔朱皇后非同一般,先后三嫁,也算是史书上浓墨重彩地记了一笔。
这样暗藏深意的儿歌童谣不算好听,甚至有些不清不楚的意思。南方诸郡山高皇帝远的,本不应传来乐京。可乐京有慕永钺这一位在南方世家之中首屈一指亲王,什么不好听的歌谣,都可以传进天子的耳朵。
慕北易在丽嫔处休息的时候,偶听宫中踢毽儿的小宫女唱过一次,本也未过问的。后头忽见枕春无事在绛河殿与端木若踢毽儿,便想起此事来。遂将此曲说给枕春听,问她如何看。
枕春一壁在落花纷飞的八重黑龙下拾毽,一壁不经意地笑着,嗔道:“陛下说的,臣妾听不明白。只想来,书中常写尔朱柱国骂名滚滚,却也是一位骁勇善战的悍将,功高震主。如今后人说起那段历史,也只知道为国掘墓尔朱氏,不知临朝孝庄帝了。”
慕北易的脸色,便也阴沉了两日。
祈武九年的雪来得早。当第一片雪花落在十八州以北的营房顶上时候,雁门有了异动。
事情来得非常突然,枕春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十一月初一日,雁门的统帅镇北大将军策反。据说是在北方的一个晨起,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发现雁北都护府的大都护被毒死了,七窍流血。大都护是天子的眼睛,用来盯守北边的动向。因大都护与镇北大将军素有龃龉,众人都是知道的。
镇北大将军不服慕北易管教,也是一件旧事,没人敢说。偏偏这回,雁北大都护的死,人人都说是镇北大将军做的。镇北大将军也是固执,怒起打杀了两个嘴碎之人,便又落了“杀害忠良”的话柄。如此慕北易便示意都护府捉拿镇北大将军,治他十八条大逆不道的罪名。
便也不知是真反还是逼反,索性便真策反了。镇北大将军率领麾下二万九千雁门军,揣着兵符,称要“班师回朝”。此事便成了一场鏖战的导火索,二万九千雁门军,其中一万七千人死忠镇北大将军,悍然举旗而起。而另外一万二千人,在雁门军宁远将军安灵均等十八位偏将的率领下誓死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