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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回来了？”
“是天宇吗？是天宇回来了吗？”
随着一个微弱而苍老的声音，从里屋走出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妇女，步履蹒跚。
“妈，是我，是我！我是天宇！”憋了很久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刷刷流了下来；压抑了很久的亲情血肉情，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陆天宇扑上去，紧紧抱住自己的母亲，泪水打湿了母亲的后背。
如今的陆天宇比母亲高了一个头都不止，但此时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变成了那个偎依在母亲怀中，听着葫芦娃、小龙人故事的孩子。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一句话，“无论孩子多大，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四十岁，他或她永远是母亲心中的小娃娃！”
“天宇，真的是你？娃啊，你可回来了……”母亲伸出干瘦的双手，缓缓抚摸着自己孩子的面颊、头发、肩膀，老泪纵横。
松开双臂，陆天宇低下头，凝视着那张在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面容，白头发又多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愈加深显，原本还有些红润的双颊现在是一片消瘦。
“妈，我前几年没有回来过年，你们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你在大城市读书辛苦，用钱的地方又多，这来回一趟又费时间又费精力，不值得。我和你爸都很好，你不用担心。娃啊，你今年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不然的话，你爸还能去接你一趟。”
“妈，我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对了，爸呢，怎么没有看见他？还有小妹呢？”
“你爸去山上采些中草药，准备拿到城里集市去卖掉，好买些年货回来。一菲她今年要参加高考，学校里还没有放假呢。”母亲紧紧握住儿子的双手，轻声说道。
凯安市是西南地区有名的中药之乡，清水村也不例外，凭借合适的地形地貌、怡人的气候湿度，附近山中各种野生药材随处可见，这正应了那一句老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至于陆天宇的小妹，陆一菲，今年十七岁，在凯安市第一中学读文科，今年高三，成绩相当不错。对陆家夫妇来说，这一对子女是他们最大的骄傲。
陆天宇回来了，母亲立刻开始张罗起来，要为儿子准备一顿地道可口的家乡饭菜。
灶台旁边，母亲负责切菜、炒菜，陆天宇则负责加柴火。坐在小板凳上，望着灶洞中红彤彤的火苗，望着母亲忙碌不停的身影，陆天宇感到一股暖意流淌在自己全身上下，回家的感觉真好！
“晓红，我回来了。”就在这时，从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沙哑而略显疲累的声音。
“是爸回来了。”陆天宇从小板凳上一跃而起，急匆匆奔向大门口。
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背上的药篓，手中的锄头，衣服上、鞋子上的层层泥土，还有一脸的疲惫，正是陆天宇的父亲陆志军。
“爸，你咋这么晚才回来？”陆天宇突然一阵心酸，嗓子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为了养家糊口，已经年过五旬的父亲，一边在田间劳作，一边还要上山采摘中草药，连大过年都不休息，这其中的辛劳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瘦削但又坚强的脊梁撑起了这个四口之家，虽然很艰难，但依然没有垮下。
“天宇，你回来了！我进村的时候，邻居们都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看来他们没有骗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吃饭，让你妈做几道好菜，你回来一次不容易。”陆志军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微微有些颤抖。
陆天宇知道，父亲一向沉默寡言话不多，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嘴上，可能也就一句话。这一次，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在印象中，好像还是第一次。
望着父亲全部花白的两鬓，还有那微微弯曲的脊背，小伙子心头一震，忙上前一步，一边帮着卸下药篓，一边轻声问道：“爸，最近田里收成还行吗？”
“还行，不错。”陆志军又恢复了平时的寡言少语。
“孩子他爸，你回来了。来，一起吃饭吧，我刚做好。”这时候，母亲邓小红端着一碗炒笋干、一碗炒山药走出了厨房。
陆天宇回家的第一顿晚饭，虽然很简单，只有两个菜，但他却吃得香美无比，因为他吃出了家的味道，品出了家的温馨，闻到了家的幸福。
但这种美好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陆家的大门口。
第六十三章 年关难过
天黑了，夜空之中繁星点点，这是大城市中难得一见的清澈和深远。
吃完晚饭，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旁，主要是陆天宇讲，陆志军、邓小红夫妇俩听。
这夫妻俩都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也就到过凯安市，对于儿子所描述的大学生活分外好奇，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大学里是怎么上课的？”
“大学食堂的菜怎么样？贵不贵？好吃不好吃？”
“大学里洗澡为什么要刷卡？”
“在大学里，那个男女生是住在一起的吗？”
就在陆天宇耐心解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姓陆的，年底就要到了，你欠我的钱是不是也该还了？”
随着声音，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高一米七左右，穿着一件皮夹克，嘴上叼着一根中华烟，左手中指、无名指上两个金戒指黄澄澄的，格外刺眼，走起路来，一摇三摆，活像一只螃蟹。
看到这汉子，陆志军脸上露出万分无奈的神情，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刘亮，再多宽限几天行不行？我明天去城里卖草药，卖掉之后马上还你钱。”
“不行！绝对不行！姓陆的，我这已经是第四次来了，每次你都拖，每次都说宽限几天，但结果呢，结果我连个钱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到钱。”这叫刘亮的汉子眼睛一瞪，态度很是强硬。
“我现在真的没有钱。”陆志军苦笑道。
“没有钱也行，你就再给我写一张借条，说今天又向我借了两千元，一个月之后归还，如若不还，按照月利三分计算。”刘亮抬手拿下嘴上的中华烟，弹了弹烟灰，满面的不屑。
“刘亮，你欺人太甚！我总共才借了你六千元，你居然如此变本加利，你这简直就是高利贷。”陆志军火了，脑门上的青筋不断跳动着。
“姓陆的，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欠我钱，不是我欠你钱，有本事的话，你现在就还钱，我立马走人。”刘亮一脸的有恃无恐。
“你，你，你……”陆志军气得都说不出话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是只借了我六千元，但按照当时的约定，你现在应该还我一万元，姓陆的，我没有说错吧？”刘亮一屁股坐了下来，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一旁的陆天宇再也忍不住了，大步上前，高声说道：“喂，你想怎么着，这大过年的，你莫非真想当一回黄世仁不成。”
刘亮抬头瞅了一眼陆天宇，见这小伙子比自己足足高了半个头，身材虽然不算太壮，但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一时也不敢太造次，开口说道：“你是陆志军的儿子吧，你爸去年七月份问我借了六千元，本来说好去年年底还的，但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这不年关了嘛，我手头也紧张，只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借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是读书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这里是一千元，我替我爸先还部分，其余的钱，我再想想办法，过几天还你。”陆天宇一咬牙，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叠张老人头，递给了刘亮。
这些钱他原本是想给父亲和母亲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以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但眼下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先还债再说了。
见到钱，刘亮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赶紧一把抢了过来，“没问题，这一千元我先收下，过几天我再来。不过，小陆，我提醒你一句，当时说好的，借六千，还一万，你家还欠我九千元。”
“你这是高利贷，你这是违法的！”陆天宇这一次也急了。
因为对金融方面比较感兴趣，所以他在学校里曾选修过这方面的课程，在一次课上，授课老师曾说过：“在中国，法律中明文规定过，借款上限最高不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的四倍（包含利率本数），超出此限度的，超出部分的利息法律不予保护。”
刘亮借给父亲六千元，半年的利息竟然高达四千元，折算成年利率，都超过百分之一百了，而同期银行一年定期存款的利率不过百分之三左右，这都超过三十倍了，不违法才怪。
“什么违法不违法的，我不管。这借钱之事，你爸可是白纸黑字写下借条的，借条上写得清清楚楚，借六千还一万，有本事你去告我啊！”说完这话，刘亮拍拍屁股，便准备一走了之。
“你给我站住！我刚刚还给你一千元，你不写一张收据，就准备走了？”读了三年多大学，陆天宇的法律意识还是有了很大提升，这种涉及金钱方面的事情，如果没有书面凭据，到时很难说得清楚。
“什么，还要写收据？”刘亮一愣道。
“怎么着，你拿了钱，还不想写收据？到时你万一说没有拿到钱怎么办？”陆天宇毫不退让。
“你居然敢不相信我？”刘亮有点生气了。
“我宁愿相信白纸黑字的收据。”陆天宇的犟脾气此时上来了，一大步迈出，拦在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刘亮眼睛一瞪，气势汹汹地说道：“滚，什么狗屁收据，老子不写！”说着话，他伸手一推陆天宇，便想这样一走了之。
这小子胳膊刚刚伸出，只见陆天宇身形一侧，双手倏出，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双臂一发力，只听得一连串的“哎呦呦”之声，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