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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休息了一夜早起的蛐蛐也不甘寂寞,藏着草丛中“吱吱”地亮着歌喉。
看来这一场秋雨给这个草原带来的不只是清凉的空气,还给众生带来了勃勃生机。
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忙了一个下雨的早上,紧张焦急的铁蛋儿大,这时才感觉出了汗的背心沁入的丝丝凉意。他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衣衫。
身上的夹衫还是过大年时铁蛋儿妈拆了自己的一件衬衣做里子,买了五尺白洋布染了黑色做面子,唯一的一件新衣服。
平时总舍不得穿,今天出门,铁蛋儿妈一定要他换下身上那件千缝万补的旧衫穿上的,他用手摩挲着衣衫密密的针脚,心里暖融融的。
走时铁蛋儿妈还拿了五毛八分钱给他,要买二毛钱的两斤黑糖,一斤坐月子,一斤送接生婆。剩下的买一刀草纸一毛钱,买四盒二分钱的洋火。
车子终于到了合作社的门口,铁蛋儿大把驴车拴在牲口桩上,跑进合作社。
合作社的小杨刚刚取下护窗板,看着铁蛋儿大狂奔而来,问:“怎么这么急?老婆生娃娃了?”
铁蛋儿大没时间理会小杨的玩笑,“快、快!二斤黑糖分开包两包,一刀草纸,四盒洋火。”
小杨一边麻利地拿出两张牛皮纸称好黑糖包好,又用纸绳绑好,一边问:“真的生娃娃了?我说你平常不能这么急嘛!”然后去拿来一刀黄色的草纸和四盒洋火,放在柜台上。铁蛋儿大丢下紧紧攥在手心的五毛八分钱,两手捧着买好的东西疾奔而出。
把东西用避雨的帆布包好,放在驴车上。急忙奔铁蛋儿姥姥家而去。
铁蛋儿姥姥家下一个斜坡就到了,一个村子也就七八户人家,秋天的早上,虽然下着雨出不了田地干不了农活,但家家户户也已起来了,氤氲的雨气里炊烟犹犹豫豫地漫天飞舞。
雨虽不大,衣服露在雨布之外的地方都已浸湿,好在买的东西用帆布包着不曾湿水。
铁蛋儿姥姥刚刚喂完六个月大的小儿子坐在灶旮旯准备烧水熬粥。火石还没有打着,就着的马槤毛(一种植物的根须,特别容易引火)还没有着火起来,铁蛋儿大已经站在身后了。
铁蛋儿姥姥今年四十三岁了,正月里刚刚生下她的第十个孩子,也就是十娃。她一共生了十个孩子,五个女儿五个儿子,个个健康。
也曾经因为她生的孩子多而被评为“英雄母亲”。
一家十二张嘴,在新中国刚成立不久,物质匮乏时,孩子们个个面黄肌瘦,往往大一点的孩子上田地去摘嫩的油菜花,去草原里采蘑菇、捡野菜再加上几粒小米熬成一锅粥作为一家人的食物,勉强度日。
铁蛋儿姥姥一辈子不曾有过月事,却生下十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而她的五个女儿却个个正常的很。
如今大女儿的第二个孩子要出生了,二女儿也有了一个女儿了,她还怀抱几个月大的儿子呢。
六个月大的孩子还不会爬,他刚刚吃饱奶水安静地躺在一堆尿布里咿咿呀呀的自娱自乐。
其它孩子大一点的起来在院子里玩耍,小一点的一个三岁一个五岁的还蒙在一堆破被子里呼呼大睡。
因为孩子多,依靠两个人的工分基本没有余力填补家用,家里除了一个完整的锅之外,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
整间屋子散发着难闻的尿骚味和孩子的乳臭味。
奶大十个孩子的铁蛋儿姥姥的**像两个大罐子一样吊在胸前,走路时都似乎被拖到背都佝偻着。
她看到铁蛋儿大急急忙忙进门,急忙问?“咋了?铁蛋儿妈要生了?”
“是啊,一大早肚子就疼上了。您老赶紧拾掇拾掇快走吧。”铁蛋儿大摸摸脸上的雨水,急切地说。
铁蛋儿姥姥拎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袱,又把十娃裹吧裹吧抱起来就出了门。
一边急着往驴车上坐,一边嘱咐院子里的二娃、三娃“妈去你大姐家,你大姐要生娃娃了,你大回来告诉他一声。”
两人冒着蒙蒙细雨忙着赶往接生婆所在的村庄。
二、瀛弱的生命
二、瀛弱的生命
雨仍然不紧不慢地下着,铁蛋儿姥姥把一块雨布顶在头上,紧紧抱着十娃,说:“你看这一秋天都不下雨,今儿偏偏就下个没完。”
铁蛋儿大“嘿嘿”笑着应和。
大概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接生婆的大门口,铁蛋儿姥姥坐在车上没有动,铁蛋儿大拿了一包黑糖大步流星地跨进接生婆的门。
把糖放在一个紫红色的板箱柜上。
羊换一家正在吃早饭,一人一碗小米粥还有黄灿灿的窝窝头,铁蛋儿大看到饭菜想起自己也饿了。
羊换看到铁蛋儿大急忙让坐到炕沿边上,拿了一个窝窝头递过去,说:“老婆要生了?还没吃饭吧?”铁蛋儿大接过窝窝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客气地说:“还得烦请您走一趟。”
羊换妈坐在炕沿边,二话没说跳下地披了一件衣服就跟着铁蛋儿大往外走。
蒙古高原地广人稀,十里八村只有羊换妈一个接生婆,哪家有要生娃娃的大肚老婆,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羊换妈也是随叫随到,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刮风下雨。
羊换妈其实也不是大夫,连赤脚医生都算不上,只是年纪大一些,60多岁了。之前给牛羊等牲口接生,后来当地人生娃娃也来找她了。
这人胆大心细,大部分都能搞定,遇到一个难产的,就一定保大人牺牲孩子。她会把孩子在子…宫里肢解然后用手清宫,取出胎盘。在缺医少药的蒙古高原救了不少人的命,虽说赶不上如今的医疗,留下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却只要能保住性命,也是那时人们最大的希望了。
应对生产时的一些状况,她有她独到的手段。
那年头,孩子愿意生就只管生,没了这个当然还有下一个。在贫穷落后的农村牧区,孩子和小羊羔、小牛犊差不多,夭折的很多,但每家仍然会有几个孩子。那时候还没有“计划生育”的政策。也没有节育的好办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长长的夜晚无事可做便造出了很多孩子。
所以十里八村生娃娃的都请她,也放心。
羊换妈爬上驴车,铁蛋儿姥姥往车辕处挪了挪,招呼羊换妈:“您老辛苦跑一趟。”
羊换妈伸头到雨布下看看了十娃说:“这胖小子,还好吧?看那白白胖胖的,奶水够吧?看你那两大罐子,这小子一定不缺吃,有福气咯!”
铁蛋儿姥姥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看铁蛋儿大,说:“够吃够吃。”
十娃也是羊换妈接生的,不过十娃已经是第十个孩子了,所以没有任何意外和卡磕,不到十分钟就落地“哇哇”哭了。
人都说比上一趟茅房拉一泡屎都利索。
铁蛋儿大回头招呼羊换妈:“您老坐好了。”便把驴车赶得飞快。
一会儿子功夫就回到了自家大门口。看到二娃蹲在大门口,急忙问:“咋样了?你嫂子咋样了?”
“生了。”
“生了?”车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一句话。
铁蛋儿大顾不上招呼接生婆和外母娘狂奔入门。
他看到铁蛋儿妈疲惫的样子,看到隔壁李二老婆在旁侍弄着一个看上去没有多少活力的孩子。
铁蛋儿姥姥把十娃放在炕上来看这个刚出生的婴儿。
羊换妈是三寸金莲,扭扭捏捏最后一个进门。
他们都看到一个小得像猫、气息奄奄的孩子,一身青紫,皮肤附着一层白白的像霜一样的东西。
羊换妈二话没说,用手抓住孩子的两条腿,头朝下提了起来,然后用两个手指使劲抽孩子的脚底板。
“哇——”在羊换妈抽了五、六下之后,孩子终于爆发出一声不十分响亮的啼哭。
隔壁李二老婆向羊换妈投去钦佩的目光:“我已经弄了半天了,一直没有哭声。你们回来的真是时候!这孩子命大,一定也福大。”
铁蛋儿妈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地笑意。
羊换妈说:“这娃娃出生青紫,怕日后会妨门妨户,就叫无芳吧。”
铁蛋儿大一个劲点头,“无妨、无妨。”
羊换妈又说:“这娃娃不够月份,可能难养,你们也要想开些。”
铁蛋儿妈一汪眼泪汹涌而出,她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就是自己的一时逞强害了这个孩子,她是多么喜欢这个女儿啊!她情愿付出百倍千倍地努力来养活这个孩子——她暗暗下定决心。
铁蛋儿姥姥看闺女伤心赶紧说:“不要紧的,好好的娃娃,没事儿没事儿啊。你先闭眼歇会儿。”
铁蛋儿大才把二娃帮拿回来的草纸、黑糖接过手放在锅台上。
铁蛋儿姥姥拿起温壶想给铁蛋儿妈冲一碗黑糖水喝,温壶里一点热水也没有。
二娃看到,急急忙忙回隔壁拿来她老婆刚刚烧好的滚水,铁蛋儿大也给羊换妈和李二老婆一人冲了一碗黑糖水。
于是她干脆坐在灶旮旯点火烧水了。使劲拉着二股风箱,干牛粪呼呼地冒着大火,不一会儿水就烧滚了。
羊换妈用一个大盆接了滚水,把一块新洋布放进去烫过,开始给铁蛋儿妈和孩子慢慢清洗。
铁蛋儿妈躺在一堆草木灰上,上面垫着草纸,血一丝丝沁入草纸后渗入草木灰中。
孩子眼睛紧闭,没有多少气息,放在了铁蛋儿妈的头边。
铁蛋儿妈不时的把手放在孩子的鼻子旁探测孩子的呼吸,她十分担心一眨眼这孩子就没了呼吸。
铁蛋儿姥姥忙着又熬了一锅小米粥,给铁蛋儿妈加了黑糖,先下下奶。
小米粥的表面荡着一层类似奶油的薄膜,清香扑鼻。
羊换妈也喝了一碗,但当她看到只有一斤糖时便死活不肯加糖。
铁蛋儿姥姥又热了一点剩面片给铁蛋儿大吃过。就坐到炕上喂那刚出生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