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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忍痛坐起来,将虚伪的东西一把打飞:“舒兰是我老婆,我找我老婆有什么不对,你再不喜欢她都没用,是我的老婆,不是你的,不需要你喜欢!”
诚然,狄远不喜欢舒兰,非常厌恶。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儿子才惹上吴家,吴家颜面尽失,才赶尽杀绝,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一切都不会发生。难道当真不能让他与舒兰团聚?狄大人有这个实力与能力,只是一个不喜欢,什么都白说:“女人多的是,儿子,何苦为那女人赔上性命。”
“说的轻巧,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叫没出息,不知道什么叫白痴么。”任天躺下,嘀咕。
即使不是,离此亦不远也。狄远叹息:“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靠。”任天忍无可忍:“跟你几十年如一日养大我似的,我娘说这话,没说的,老子立马给她跪下,随便她教训,打左脸把右脸伸过去,手累了老子自个儿打自个儿。你说这话,没资格。”
最近总是不由自主地自取其辱,狄远也很郁闷,更郁闷的是但凡涉及到亡妻的话题,自己总是没了发言权,和任天的身份顿时逆转,谁是谁的儿子还不知道呢。为了维护尊严,闭嘴是唯一选择。
“不是我明天去见舒兰,就是三天后把舒兰弄来见我。”任天翘着腿,抖啊抖。
狄远沉默一会儿,缓缓道:“今天,吴府派人去乱葬岗,挖出了你的尸体。”
“嗝——”任天吓一跳,诈尸一样坐起来:“什么意思?”
“消息还是传出去了。”狄远沉声:“这也是我不让你露面的原因之一。”
任天不解:“你不是说万无一失,都是你的什么心腹,他妈的这墙要多厚实有多厚实,肯定不会透风?”
“我也不知道哪出的问题。”狄远踱步:“不跟你说,是怕你多想,多想无益啊……到底是哪出的问题?”
管你是哪儿的问题,问题是老子短期内见不到舒兰了,这才是大问题,任天干瞪眼:“老头,你不是撒谎吧,撒谎可不是好老头。”
狄远汗颜:“我像吗?!”
“像啊……”任天木然:“你不像谁像。”
原来我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是这样的,狄远很是寒心,不过父母就是再寒心也无怨无悔罩着孩子的生物:“别出去,与舒兰无关,与我也无关,我老了,是死是活重要吗,你还年轻,你是我儿子。”
最后一句,分量莫名地重了许多,任天不是傻子,也不是冷血动物。一个人,他从前做错很多,你恨他,这很正常,现在他后悔了,痛改前非,修亡妻的墓,救快被砍头的儿子,用自己全部家当,去赌,却不要赢,只要儿子平安。你现在没有当初那么恨他了,这也很正常,任天接受了自己的心软,暗想你把我当儿子,我虽然还没法儿把你当爹,却还是尊重你的。说不出违心的漂亮话,只得沉默。
狄远见儿子口气松了,便知装可怜这招对付他是无敌的,当即连眉毛都耷拉了下来:“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恳求,这是恳求。”
“好吧……不见,就不见吧。”任天一闭眼,终于松口,导致狄远的心也跟这波浪起伏了一下,终于平静,而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从舒心的天堂跌入暴怒的地狱:“带个信就行——”
“从今以后不要跟我提舒兰!”狄远急了,眉毛玩起了立正,且动作十分到位。
任天还就不吃这一套,连番咆哮,无非是她是我老婆是孩子他妈之类,震得狄远耳朵嗡嗡作响,濒临崩溃边缘。忍字头上一把刀,继续吧,可任天还在不知好歹地强调舒兰母子的重要性。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狄远想起自己年轻时,根本就不把感情提到日程上来,甚至,人生中的一小部分也算不上,因此他抛妻弃子,因此他成功。在狄远看来,男人要想有所作为,就根本不能有儿女私情的牵绊,一旦产生,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毫不留情,砍!所以无须再忍,违背初衷,脱口而出:“你儿子已经死了,别口口声声你儿子!”
《吃花禽兽》卫何早 ˇ第 34 章ˇ
如果舒兰从前最大的毛病是患得患失,斤斤计较,那么现在的她,脑中已无得失二字。不知道是不是不在意,反而会有意外收获,彻底的黑暗过后,竟然会有黎明的微光。这微光,便是平静生活给人带来的止痛,并不能彻底治愈疼痛,只是那样的缓解,已经让人提上一口气,活着的那一口气。
那么想死,终究还是混迹于世,且熬吧。
日复一日,这一天,周存道送了她一尾琴:“打发时间,比发呆好。”
“九霄环佩。”舒兰轻声。周存道是行家,出手不俗,一送就是古琴,乌黑的琴身,黑得发亮。舒兰微微一笑,柔荑抚上琴弦,不觉久违,只觉陌生。待字闺中时,此乃最佳伙伴,自从嫁予人妇,为生活纠结,许久没有看见老朋友了。还能奏出行云流水?即使琴声依旧,心里的弦,已断,如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舒兰坐下,指尖拨弄,流水宗宗倾斜而出,轻盈脱俗,从容跳跃于初夏阳光与植物的气息中,不绝于耳。
“高山流水。”周存道莞尔。
曲子是极熟的,不知不觉奏了下去。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这些和任天是绝无交流必要的,跟周存道,就可以说上好一阵子。谁不想有知音?舒兰当然喜欢闻弦歌而知雅意,一曲奏完,竟有些意犹未尽。
“商音有些不足。”周存道说着,重弹了一段。
同样的曲调,经他之手,去了脂粉气,只觉利落大气,舒兰惊艳之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我身边一直有位高手,高手,您也太深藏不露了吧?”
“雕虫小技耳。”周存道很是低调。
舒兰一向佩服真才实学,同样是学,同样是练,人家怎么就能完美无缺?时间精力放在哪儿,一眼便知:“嗨,真是,我老觉得我无懈可击。”惭愧啊,真惭愧。
周存道一笑,戏谑地竖大拇指:“这才是大师风范啊。”
说说笑笑,舒兰的心境明朗不少,人也显得有活气:“我的阳关三叠总是差点火候,你得教我。”
周存道巴不得她活泛点儿,欣然同意,教也是真教,认认真真,师徒俩一教一学,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为答谢周存道的不吝赐教,舒兰决定晚上烧点儿好菜,好好慰劳周老师。
对于舒兰恢复乐观,周存道是很开心的,可对于品尝她的佳肴,却是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借故不吃,舒兰会灰心,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在品尝了两道菜后,表示今晚自己有事出去,因为时间实在匆忙就此别过,你的菜很好吃,等等等等……
“你去了我怎么办?”舒兰不安地绞手帕。
“有事喊我。”周存道像那次陪她回娘家一样的语气:“我就在不远,你喊,我就到。”
“我……”这么大个人了,舒兰真不好意思说我怕黑,我怕一个人待着,我怕独自面对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强忍着落寞:“今晚,怕是有雨耶。”
周存道连个磕巴都不打:“不要紧。”
“我看了黄历,今天不宜出行,尤其是夜里。”舒兰不依不饶。
周存道纳闷:“你哪儿看的黄历,咱们家没黄历啊。”
一直以来,都是周存道陪伴她走过这段日子,舒兰又是个很容易对他人产生依赖感的人,娇小姐希望别人围着她转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我有点儿不舒服。”
周存道忙拿起她的手,观察断指处:“又发炎了?身上怎样,觉得烫么?”
“手倒是还好。”舒兰弱弱地:“就是胸口有点闷,透不过气。”
“躺下,我给你把把脉。”周存道扶她到床边,待她躺倒,手指刚搭到她腕上,舒兰忽而叹了一声:“真无聊,我在做什么?”周存道以为她烧糊涂了,她要起身,他于是按住,只听她冷冷地:“骗你的,我根本没病。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别理我。”
女人忽冷忽热,想一出是一出是很正常的反应,早在一年前,刚到黑龙山的舒兰就给他上了一课。她又哭又闹,哄之,劝之,恐吓之,统统没用。这还不算厉害的,最强悍的她居然频繁跳崖!这……这还是人干出来的事吗?换成是他老婆,还不一次治到底,以绝后患。最最喷饭的是任天居然容忍她!她一跳,二跳,三跳,他没一次为这个教训她,反之,她有恃无恐,越发娇纵了,唯我独尊,目中无人,持宠成骄,无法无天!
“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惹不起,躲得起,周存道小心翼翼地:“心情不好也是身子不舒服,身子不舒服最好什么也别做,好好睡上一觉。”
舒兰望着帐顶,怪脾气撒了也就好了,沉默一会儿,眼神柔弱而无依:“你一走,我就害怕。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个大包袱呢。”
周存道松了口气,妈妈呀,虚惊一场,还以为她要玩出比跳崖更有才的新花样:“你有你的好处,别妄自菲薄。”
“什么好处?”
“让别人觉得自己伟大啊。”周存道想也没想。
舒兰睁着大眼睛,扁了扁嘴,郁闷:“原来我是绿叶啊……”
跟这种柔弱而敏感的生物对话,周存道汗都要冒出来了。从前和她不熟,她又是别人的女人,所以说话行事一点也不顾及,该面无表情,就面无表情,可现在不同啦,她是亡友的遗孀,他得好好照顾她,加上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接触的机会多了,熟悉起来,发现她也不是那么讨厌,渐渐地就不愿对她过于冷淡,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嘛,再说她又这么可怜,是个人都不忍心对她不理不睬吧?周存道其实和他的亡友一样,面冷心热:“你给人无条件对你好的机会,奉献一些东西,对有些人来说,可获得不少轻松感。不是谁都有把另一个人宠坏的权力,而你恰恰给人这样的权力。”
舒兰不懂,她只注重自己的容貌,至于给人的感觉……漂亮就好了嘛,这是最大的虚荣:“你刚才出去,要做什么?”
存道君面色一僵,险些不能还原:“……给任天烧点儿纸钱。”
“前天才烧过。”舒兰眉尖一蹙,狐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