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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里间,有人敲门,我绕过屏风,应了声“请进”,四爷的贴身太监苏培盛推门而入,打个千笑道:“这是贝勒爷托奴才给姑娘的。”我接过他手里的食盒,说了声“谢谢”。他微微颔首,退出屋子,带门离开。
我揭开食盒,里面有满满一罐子新鲜的腊梅花瓣,罐旁是一张绢纸。我莞尔一笑,展开散发幽幽梅香的娟纸,一首词映入眼帘。
“风满园,雪满园。秋去冬来瑟瑟寒,黄梅独傲然。展信笺,书信笺。字里行间忆笑颜,夜阑盼月圆。”
词的下方,有一行小楷:
《长相思》,禛生平第一首词,字句虽不华丽,但符合韵律,见词如见禛,望悠笑纳。
这句话的后面,还有“禛日夜想悠如悠日夜想禛也”十二个大大的草书。
自上次一别,有一个半月没有见面,的确很想他。我微笑着坐在书案边,看着跳动的烛火,心情忽悲忽喜,思索片刻,提笔回词。
“门数重,楼数重。怨锁哀羁愁满宫,柳枝残瘦容。思数冬,念数冬,心碎成缺泪逝空,何时永久拥?”
握笔想了一会,又加几句:
前五年,刻骨铭心享受爱,战战兢兢不敢接受爱;后辈子,义无反顾接受爱,不能心安理得享受爱。故而,挥泪斩情丝,挥泪斩情丝,挥泪斩情丝……
“挥泪斩情丝”五字力透纸背,字字如千针,像暴雨梨花箭刺向我。写了好几遍,仍然觉着不能激活麻木的心,索性在后面加了十几个感叹号。
待墨迹干透,叠好宣纸,连同绢纸,小心翼翼的放进红木首饰盒。关上盒盖,抚摸刻着“禛”字的盒面,喃喃说:“第六封,这是你给我写的第六封信。我也已经写了三封,不过暂时不打算交给你,只是希望有一日你终会看见。哎,不知你我之间这种鸿书传相思的交流方式还要持续多久?”
整理好纷乱的心绪,环秀风风火火闯进。我见她脸色苍白,神情紧张,诧异的问:“出什么事了?”环秀深深叹气,拉着我的手出门,边走边说今日的事。
早朝时,群臣推举太子的结果统计出来,除四爷、十三爷、阿玛等寥寥几位求皇上复立二阿哥外,文武大臣都推选八阿哥。康熙听罢,深感诧异和恼怒,立马指出:“立皇太子兹事体大,各位应当尽心详议。皇八子未曾办理过政事,近又罹罪,其母出身微贱,故不宜立为皇太子,你们回去再思考思考。”
随后,康熙又颁出一道谕旨为二阿哥辩护,否定二阿哥以前一切不当行为。下朝回清溪书屋后,康熙发了一通脾气,一直坐着看奏折,到现在,滴水未沾,膳食未进。李全担心大病初愈的康熙身子吃不消,便差环秀让我去劝劝。
我一面快走一面苦笑,康熙的一世英名应该打个折扣,这道谕旨摆明了是掩耳盗铃之举。君无戏言,康熙要求群臣推举,现在结果出来,却以这样的理由推翻。可怜的八爷,想必这次又会遭康熙猜忌。康熙一向讨厌皇子内外勾结,这么多大臣一致推举八爷,八爷“结党营私”的罪名怕是坐实。
当晚,康熙召见李光地,狠狠的骂他:“前日朕曾有陈奏,今日为何只有几个人推举胤礽?你究竟有没有理解朕的意思?有没有传达朕的心思?你是老糊涂还是真不会看朕圣意?要是老眼昏花,思维停滞,回家养老去得了。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枉费朕对你的信任和宠爱。”
李光地脸色苍白,额角细汗频频渗,连忙点头认错。认了会错,匍匐在地颤声说:“立储之事,关系重大,只应皇上一人乾坤独断,非我等臣子所能言。”
话刚落音,康熙的脸阴沉沉的,心里虽然恼火,但李光地引用的是他自己曾经耻笑唐太宗的话作答,他无从责怪。我在一边候着,见两位烦闷的老人家,一人怏怏不乐,一人跪地不语,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
第二日,康熙下旨释放二阿哥。看样子,废太子复立的事是势在必行了。
二阿哥得释后不久,康熙恢复八阿哥贝勒爵位。
在一废太子前,八爷在康熙的眼里算是可造之才。但此次被众臣捧到风口浪尖,成了康熙重点防范的对象,日后要想坐太子之位,怕是比登天还难。逢此变劫,八爷恐怕免不了发一番时不利己、生不逢世的自我嘲慨。
第五十八章—梦短忆真
康熙四十八年春北京
元日的鞭炮声响起,在萧瑟肃杀的气氛中,迎来康熙四十八年春。
年初正月下旬,康熙旧事重提,在早朝时重责推举八爷为皇太子的带头人佟国维和马齐。马齐听完康熙的呵斥,心中颇为不服,便开口抗辩了两句。康熙火冒三丈,跑下龙椅,当众殴拽马齐。我和雪珍在九经三事殿侧厅候着,听到正殿中康熙的怒斥打骂声和各个大臣的劝阻跪地声,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马齐被康熙打骂后,居然拂袖出殿。康熙怒不可遏,窝了一肚子火,回到侧厅时,还板着一张脸。雪珍小心翼翼的斟茶倒水,我忐忑不安的研磨,暗自猜测,康熙这股火怕是要朝八爷身上发。
国舅爷被训斥,朝廷重员被康熙当众打骂,文武大臣自然领悟康熙的意思,接下来几日,群臣上下一气,联手上书推举二阿哥为太子。康熙在巡幸畿甸后,复立二阿哥为皇太子,遣官告祭天地、宗庙、社稷。
小玉福给我说这个消息时,我莞尔一笑,望向天空,心道,终于是雨过天晴,骄阳四射了!只不过天能晴几日?阳能暖多久?十月?三年?五载?无人能料,无人可知。决战之日迟早要来,谁都不能阻止。我只希望这个过程不要太急骤,不要太猛烈,不要太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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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惠风和畅,难得的好天气。康熙恩宠,准我一天假。西郊草场,我、阿玛、纳尔苏、语薇,还有乐蕊,扬鞭策马,享受片刻无忧时光。
骑了一圈,阿玛和纳尔苏回凉棚休息,涵依和雨琴伺候左右。我们三姐妹未尽兴,慢慢遛马。
乐蕊嘴边挂笑,深吸口花香,闭眼叹说:“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好久没有这么惬意爽快过了。”我轻扬马鞭,莞尔笑说:“大姐不能随时陪你,你二姐很清闲,以后有空,你们俩多出来放松放松。整天呆在高墙大院内,怪闷的。”乐蕊“嗯”一声,月牙眼浅笑。语薇轻轻点头,望向别处发呆。
遛了一会马,和乐蕊说了些话,语薇的眼光还未收回,问她话她也不搭腔,喊了三声,仍是马动人不动。乐蕊耸耸肩,笑着扬鞭疾驰。裙飘飘,马嘶嘶,靓影渐渐远离。
我顺着语薇的眼光看,只看一眼,立即明白,五年前的春天,她和八爷曾在这里成双成对扬鞭骑马。溪流边,洋溢着俩人真切的笑;桃林间,回荡着俩人温情的话。而如今,湍流淙淙水瞬逝,桃花花谢碾作尘,佳人还在君不见。
想到这里,嘴边挂苦笑。那日,我和胤禛何尝不是快乐骑马,真心洒笑?时间如流水,眨眼就是五年。现在的语微和我,一个嫁做人妇,一个茕茕孑立。天依旧蔚蓝,花依旧绽香,可我的心已经变老。到八月十五,便是二十二,过了古代的适婚年龄,成了名副其实的剩女。
我陪语微一起沉默,眼光四处扫,想要找寻那片世外桃源,无奈那日骑马时一直闭眼,并不知道它在何处,搜寻一圈,喃喃自语:“禛悠园,胤禛和悠璇的缘分。禛悠园,真有缘;悠禛园,有真缘。”
话刚落音,背后传来吵闹的马蹄声。我和语薇同时回首,百丈外,八爷、九爷、十爷,还有十四爷策马奔来。
最前面的十四爷朝我们大声打招呼,语薇低叫一下,失声说:“姐姐,我们快走吧。”我有一丝犹豫,语微难得见着八爷,不期而遇,就算是说两句问安的话也是好的。
语微见我不动,低喝道:“姐姐不走,我先走了。”语气虽然很坚定,但脸上全是恋恋不舍和扣扣深情。相见时难别亦难,况且纳尔苏在附近,还是不见为好。想到这里,微微点头,和她朝凉棚奔去。
掉头没跑多久,十四爷在背后大叫:“悠璇等等我。”我没有说话,专心致志策马。十四爷马上功夫比我好很多,不消一刻,赶上来和我齐头并进,低声说:“我又不是老虎,怎么见着我就走?”我瞄他一眼,拉绳停马,朝奔向凉棚的语薇努努嘴。十四爷应了句“我明白了”,当下不再吭声。
三位爷赶上来,我在马上做了个请安的姿势,八爷笑说:“既是在宫外,就不要多礼。”。十爷扯开嗓门道:“这就是你的规矩?”我莞尔一笑说:“奴婢的坐骑还没学会下跪。”十爷哈哈大笑,对八爷说:“八哥,我好久没活动筋骨,得历练历练。”
八爷点头,做了个“去”的手势,十爷扬鞭,迅速掠过,几位小厮骑马跟上。九爷打望一眼周围,乐呵呵的说:“平日难得见曹姑娘出宫,今日是和谁一起骑马?”我微微颔首,“是和家父,妹妹,妹夫一起。”他“哦”一下,不再说话,一双眯眼朝不远处的凉棚看去。我没理他,把目光射向八爷。
蓝衣飘飘,青玉垂腰,气质高贵,举止儒雅,怎么看也还是那位温润的俊男,只不过笑语盈盈的脸上多了些沧桑和哀愁。
他盯我一会,柔声问:“她还好吧?”我重重点头,笑说:“谢八爷关心,尔苏对她千依百顺,呵护备至,她过得很好。”八爷嘴角挂笑,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我暗骂自己有些过分,忙道:“家父明日要离京,奴婢得赶回去和他老人家聚聚。”八爷笑着点头,我微微欠身,策马往凉棚赶。
斜阳偏西,几人策马说笑,兴尽而归。用完晚点,和阿玛谈了会话,谢绝纳尔苏派人送我去西直门和小玉福碰面,在明月和星星的陪伴下,独自一人离开王府。
已是晚春,寒意全无,吃饱喝足的百姓纷纷出门散步。街两边摊点密集,街道上人来人往,场面热闹不已。懒懒散散走了一阵,穿过喧嚷的大街,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