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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连族长和几个族老都不放在眼里,哪里看到他这个管家?
心里很是一番感慨。
便越发恭敬起来。一路上蓝氏和乔父问什么,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乔明瑾等人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进了内城。车速便渐渐慢了下来。
车外人声鼎沸,小贩们吆喝声不断,想来是极繁华的。几个小的手指痒痒,总想掀了车帘子抻手去看,只是有蓝氏在旁。便只好端坐着。
乔明瑾只觉得晃晃悠悠的,也不知又过了几条道,走了几条弄堂,这才觉得人声渐渐小了,车子也渐渐慢了下来,直到停下。
“来了来了!”
乔明瑾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亦有细碎的脚步声,似乎人数不少。
“是景昆吗?”
马车在乔家祖宅前停了下来,至外面有人声脚步声,车内一家人这才觉得有些真实感起来。
乔明瑾在这会才看到蓝氏面上有一丝波动。
车帘被轻轻撩开之后,就有仆妇小厮来搀乔家人下车。
“三叔祖。六叔。八叔。九叔。”乔父的声音里露着些许激动,声音微颤。
隔了许多年,这些熟识的人都老了,他也老了。
他一直没跟过父亲上过京,一直都是住在祖宅的。小时候,也没少受过这些人的帮衬,这些人也没少替他母子二人说过话。
“景昆啊,真的是你回来了!叔祖可是盼了你二十多年啊。”
留着一小撮花白胡须的三叔祖乔向文,是乔景昆祖父的同胞弟弟,七十几岁了,精神擢烁,瞧着身子还算硬朗,此时拉着乔景昆神情激动。
乔父紧紧拉着三叔祖的手,喊了一声:“三叔祖……”便滚下泪来。
在旁的人见了无不心酸感慨。
乔家嫡系嫡支嫡长孙,却流落在外二十多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乔家是益州大族,历来最注重血脉体统。乔家子息旺盛。旁支庶支比之嫡支还要枝繁叶茂,而乔景昆的祖父乔向有,那会还只是个白丁,远不及旁支庶支子孙出众,但血统在那里,祖宅便一直由他这一支住着,族长也由他当着。
不然如今乔兴存去了,族里也不会下力气去找回乔景昆。
除了三叔祖,其他人也都来跟乔父等人打招呼。
不说各人内里如何想,只乔父这一嫡系嫡支嫡长子的身份。就多的是人敬着巴结着。
再说一来祖宅那两房夫人带着各自子女闹得太过。连族里都编排上了。再者乔景昆这里,在外头流落了这么多年,想必是没什么背景人脉钱财的,这样的人族里也才好拿捏些。
而经过百年的筹谋。这乔家的祖产祖业已是到了令人眼红的程度。
历来这祖产祖业都掌握在嫡支手里,分出去的旁支庶支都要靠祖产年终的那些分利来养活家小。
故无不希望掌家理事的家主是个大气不贪财的,背景又简单的人来担任。
不然掌家的家主、掌家夫人、家主所生的儿女、各姻亲故旧那里随便露一点,他们这些旁支庶支就要少得一点,若家主家主夫人是个不省事是个手松的,哪里还有他们这些旁支庶支的活路?
还是要无背景的来掌家好一些。
蓝家那边也没落了,蓝氏父母也不在了,而乔景昆娶的庄户人家女更是不足为惧。
不管在院门前迎接的人是什么心思,总之面上都是一团和气。
也是一直到此时。住在祖宅里的各房才知道族里派了人把乔景昆和蓝氏找回来了,今天人都已经到门口了。
不说方寸大乱,起码也像无头的苍绳般无措了好久。
这会各房也派了人等在大门口,探听消息。
三叔祖和几位族老与乔景昆和蓝氏相互见过礼,叙了一番别情。乔父也叫了乔母和乔明瑾等人与他们一一见过。
三叔祖瞧着院门口抻着脖子张望的几个下人。哼了一声,扬声道:“快去禀告你们的主子,让他们到大厅相迎!”
有机灵的小厮听了,忙转身一溜烟跑了。
在代族长和几个族老的眼里,只有蓝氏是新婚第二天进了祠堂,拜过祖宗的。所以她生的长子乔景昆才是正宗嫡系,而乔景昆出生第二日就由上任族长抱着进祠堂往神龛里滴过血了,他的身份没人敢置疑。
故这二人才是他们认可的代表了正宗的嫡系嫡支。
其他人叫嚣得再厉害,再有来头,在乔家人眼里,也是来路不正的。
什么小方氏和刘氏,这一辈子怕只能等到死了,才能把牌位迎进祠堂了。四时八节祭拜,女人哪里能进祠堂?
乔家祖宅门口,不说黑压压的一片,起码这人来得并不少。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是真心相迎也好,还是派人来探听消息的,或是随着三叔祖几人身边跟着伺候的,反正这人数来的不少。
琬儿见这么多人,有些害怕,紧紧拉着乔明瑾的手不放。明琦也紧紧跟着乔明瑾。明珏和明珩倒是一脸淡定一左一右随在乔父两侧,明瑜则是搀着腿脚有些发软的乔母,而乔明瑾则陪在面无表情的蓝氏身边。
一家人被引着进了院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相见
乔家不愧是益州大族,庭院开阔,林木葱笼,假山游廊,斗角飞檐,处处雕梁画栋。
几个孩子都新奇得很,何曾见过这样的房子?
只是眼里虽有着惊叹,但好在眼睛都没有四处张望乱瞟,只紧紧跟着大人的脚步。
三叔祖和几个族老见了都忍不住点头。
这才是嫡系嫡支风范。哪怕流落到外头,穿得也没他们家里的管家婆子体面,但这教养这胆识绝对拿得出手。就是景昆那才五六岁大的外孙女,都给养得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还有景昆那长子,长得就跟他祖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那神采气度活脱脱又是一个年轻榜眼。
三叔祖眼眶发热,他终于不负乔家两代家主所托,把流落在外的嫡系嫡支找回来了。
一行人穿过几重垂花门,又穿过几条长廊,便到了正院。
也没个人出来相迎,族长和几个族老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也不好当场发作,只领着这一家子径直进了正院的花厅。
花厅很大,正中一张大的案几,两边是两张宽大的太师椅。大厅正中设了两排圈椅,一排有六张,皆有茶几相隔。后边又都各设了两排稍小一些规格的圈椅。
厅里两侧有屏风、博古架、花瓶摆设等等,墙上还挂了书画。
进了大厅,让人忍不住屏气敛声,步子都忍不住放轻了下来。
三叔祖和蓝氏、乔景昆相让了一会,也没人往那上座坐,都只分坐两侧。
乔家这一侧只坐了蓝氏、乔父、乔母三人。乔明瑾带着明珏几个本想站在父母祖母后面的,被三叔祖指着在乔父和蓝氏的后排椅子上坐了。
待各人坐定,几个族老眼睛扫了一圈,没人奉茶不说,连祖宅里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族长和几个族老都觉得被人下了面子,面露不愉。
三叔祖做为族长,便冲着外头开口喝道:“祖宅的人呢?都搬出去啦?正好,搬出去也好把宅子给景昆一家腾出来。这宅子历来就是分给嫡支住的。没得让一堆不相干的人白住着。”
有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人听了,忙转身一溜烟跑了。
几个族老这意思,今天人要是不来,只怕就当他们扫地出门了。这祖宅只怕真的要拱手让出来了。
族长和几个族老见有人去通风报信了,便又吩咐下人去泡茶。
一通吩咐下去,这才回头细问起乔家一家子的境况来。
虽然早前已得了丁二传回的信,但有些事,信中也没说得太分明。
这般见了人,自然是要仔细打听一番的。
乔父便把这些年经历过的事都简单说了一遍。
虽然平铺直叙的,但族长和几个族老还是听出里面的艰辛和不容易。再看这一家子穿着打扮简单。头上身上也没几件饰物。心里便忍不住泛酸。不由感慨连连。
族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当年你祖父屡试不第,你高祖留下的人脉俱都成了空。到你父时,虽授了榜眼。但年纪轻轻进京,那会咱家在京也没个人帮衬他,你父便想借一借刘家的势。这也是他没有拒绝先帝赐婚刘氏的缘由。被刘妃搅合了一下,弄了什么左夫人右夫人。到最后只是委屈了你们母子。”
几个族老听了这一番话,各自感慨了一番。俱都拿话去安慰乔父和蓝氏。
蓝氏面上淡淡的。
而乔父听了便说道:“都过去了。虽说前些年过得辛苦了些,但好在一家人都在一处,日子简单但也安宁和乐。”
族长和几个族老对视了一眼,见二人面上并无怨怼,心头略松。这让嫡系嫡支子孙流落在外。族里也是有责任的。
三叔祖便又对乔父说道:“你是咱乔家唯一正宗嫡支,族里规矩,族长一职应由嫡支嫡长子承继。你父虽任着族长,但这些年在京里任职,族里庶务便由我代为管理。现在你回来了。自然要由你担起来。”
乔父与蓝氏对视了一眼,便说道:“族里既有这样的规定,那侄孙也义不容辞。便先挂个名,但族里的事务仍由三叔祖暂管着。毕竟我这才回来,族里的事务也没有经过手,怕是一时处理不来。”
族长和几个族老又对视了一眼,方点头道:“如此也好。那等你一家安顿好之后,便跟着我学习管理族里的事务。我这年纪也大了,不说你祖父,就是你父亲都没了,我却还舔着脸活着。”
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好几的三叔祖面上颇有些伤感。
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世,对他来说每回听到有人离开都忍不住要伤怀一次,心里不是不受折磨的。
蓝氏听了他这话便说道:“三叔你身体还健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