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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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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吃饭,谛听捧着饭碗,人伏在桌上,笑得支不起腰杆。

  那绪问他为啥。

  谛听别有深意地瞄了莫涯一眼:“那只光皮猴子,正在找树叶遮羞呢。”

  那绪吞了口饭:“也挺难为这只猴子的,夜里凄寒,它又没了皮毛。那嗔,你等会取套僧衣,放到树下去。”

  “师兄……”那嗔抬起脸。在这间寺庙里,也只有他师兄还认定那只“猴子”是只真猴子。

  “去吧,但愿这只猴子会自己穿衣服。”莫涯很有爱心地为那嗔布菜,“否则,他到时又冷又饿,不知道会偷什么呢。”

  对啊,这个冒充猴子的坏蛋爱偷吃东西。

  那嗔立即扒牢饭碗,低头苦吃,为了将来的食物安全问题,他决意彻底闭嘴了。

  谛听眼珠子转转,嘴角讨喜地一翘,自动请缨:“我去我去!”

  于是,谛听极有善心地在后山高树下放了套僧衣。神不知,鬼无觉。

  僧衣叠得方正,下是个博大精深的坑。与其说坑,不如说是陷阱,此陷阱称万丈深渊,也不为过。

  风高月黑夜,高手掉坑时。

  这坑,高手果然毫不犹豫地跳了,入坑之后那道哀嚎声绝对惨烈无匹。

  即使坏蛋掉进了陷阱,那嗔还是担忧他的吃的。当晚他就收拾好包裹,与新认的莫涯哥哥打商量,为了食物能安全入自己的肚,那嗔要求也要跟着下山。

  他认定贱兮兮的莫涯,当然有的是手段让师兄那绪同意。

  莫涯哥哥果真不辱使命,非但让自己有了去向,还捎带上了小那嗔。

  正所谓逃了和尚,逃不了庙。

  因此翌日大早,射阳山徒留下跑不了的庙宇。

  哦,还有位为穿衣服,不慎掉入陷阱的“猴子”高手。

  本趟下山,一路向西。

  穿过他们眼前这片沙漠,便是目的地定问城。

  此时阳光刺破层层墨云,泻下几柱细细天光,整得无风大漠如金色汪洋,一望无垠。

  驼铃玎珰,唯独莫涯没骑骆驼,优哉优哉地跟在队伍后面走,一个脚印一个坑。

  谛听与小和尚同骑一头骆驼。他掏掏耳朵,歪着头小声对那绪嘀咕:“这人比咱的骆驼还骆驼。”

  那绪回头,他眼里的莫涯确实既耐累、又耐渴。

  多日风吹日晒,莫涯脸被烤成黄恹恹的,好似干枯的梅菜色,嘴唇皲裂到蜕皮。即使如此,那绪也没听他抱怨过一字,更没见莫涯主动喝过一口水。

  当真越不舒服,他越开心。

  果然,比骆驼还骆驼。

  “莫施主,要歇息会喝口水吗?”那绪第七十一次问。

  邪肆的眼亵渎了那绪好一会,莫涯忽然哼笑:“你喂我?”

  那绪优雅地跳下骆驼,将装水的皮囊亲自递到莫涯的唇边,一口一口地喂莫涯。

  动作非常流畅,相当斯文感。

  此刻,天却突地暗了下来,好似泼泻下了一砚黑墨,污了天地。

  谛听耳廓微微一动,警觉地抱起那嗔,一同下了坐骑。

  “师兄……”

  “稳住。”那绪眉宇一扬,双眸乍现锐利的神采。

  说话当口,风在刹那肆意,黄沙席卷,扑面而来,所有的一切隐没在暗色中。

  沙迷了眼,莫涯感到两眼生疼;而鼻尖飘过一丝香气,若有若无。

  突然他感到脚底下的沙在剧烈地流动,转眼流沙如火山口的岩浆,笔直喷射向天空,震出一堵沙墙。

  “那绪,是亡灵!”谛听侧耳倾听,给出肯定的答案。

  话音未落,沙墙沙墙向四周炸裂开,隐隐约约一团白森森的东西,向莫涯扑来,直奔眉心。

  杀气。

  莫涯皱眉,全身紧绷如弦,鼻尖飘过香味好似又浓烈了些。

  那绪幽幽发出一声叹息,旋即咬破中指,把带血的手指在念珠一撸。念珠授血,发出微光。

  光越演越烈,足以让人慢慢看清,发光的原来是念珠上镌有的三个字——

  “殿前喜”。

  三字的锐光,无限扩开,顿时将那绪整个人揉进了光焰正中。

  那绪诵经,佛光绽开,将溃散的沙瞬间凝固住。风止,沙尘结在半空,被光割成好几瓣。

  时光犹似刹那被禁止。

  而大漠中,静止的沙尘化成莲,姗姗开放,被围困在中间四人仿佛成了蕊。

  下一刻,莲花继续绽放,最后开尽繁华,沙花瘫地而竭。

  跟前险境忽地化作乌有。

  于此同时,静滞在半空庞大的鸟骨,纷纷堕落在沙漠去,扬起一层虚弱的沙土。

  “就这样没了?”莫涯撇嘴。这只亡灵看着巨大,却很不专业。

  忒不专业了!

  谛听第一个跑过去,审视了下,捡起其中一块骨头,在掌心掂掂,回头对那绪道:“是比翼。”

  “比翼……怎么会困在这里成了亡灵?”那绪沉思,不料肩头却被莫涯轻轻一拍。

  “你还会驱魔?”莫涯问,难见的正经肃穆。

  那绪谦虚地摇摇头:“这不叫驱魔,这叫超度。”

  “超度?”莫涯不要脸地微笑,“很好,我更想亵渎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准点更新,解释下比翼,这是一种神兽,在天愿做比翼鸟~~~~

  莫涯是一只自虐狂流氓受,那绪是一只烂好人禁欲攻,这两只会有什么结局?大家可以下注:)

  第五章

  萧索大漠里的问定城,是吃喝嫖赌样样具备,十成的花花世界。

  任它黄沙飞扬,城里始终蒸腾着一股撩人萎靡的热力。

  高手出坑,追到问定城,乃八天后的事。八天无日无夜的赶路,让他困倦地支不起眼皮,一进城,就窝在个僻静的巷口,睡着了。

  本次不幸,他没能睡死,才合眼没过多久,便听到巷尾传来许多零乱的足音。

  “识相的把刚刚赢的钱交出来。”

  “对不住,在下天性只进不出。”回答相当和平。

  高手皱眉。

  原来,这条巷的赌坊很多。

  赌徒赢了大把的银两,出门遭人惦记是常有的事情。

  高手在想清的缘由后,很有操守地起身,打算迅速离开这是非地。

  谁知他刚挪开步子没几步,就听见他身后有人招唤。

  “喂!你帮我把这些混混打发走。”声音甚是冰冷。

  高手别过头,看了眼被包围在中间的人。

  “叫我?”

  “是。”

  这哪里是求救者的态度?高手当时剑眉竖起,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因为你是个高手,因为我是个瞎子。”那人淡淡的口吻。

  高手眯眼,凑近端详。

  阴暗的巷子里,那人灰袍邪散,一股凄凄切切的淡然。活脱是工笔前,狼毫笔下,浅浅勾勒出雏形,似有若无,瞧不真切。

  再看真切点,说话这主有双细长的眼,灰色眼仁笼着一层雾,眸里沉沉无光,好似周围的一切能凝固在如斯眼底。果真是个瞎子。

  正在迟疑,高手的肩膀被人一拍,带头的混混说话了:“要饭的,死一边去,别多事。”

  高手凝了凝神,是该怪自己穿得有点土,容易被人误解。他默守着高手淡定的情操。

  “你帮我打发了他们,我给你一囊袋水。”瞎子扬唇轻笑。

  “瞎子你眼瞎,脑子也不清楚了?居然寄希望于一个臭要饭的。”

  尾音落地,高手开始卷袖。

  哎,入乡随俗吧。在这里,水比金子还贵。

  少顷,在一片鬼哭狼嚎中,“臭要饭的”横扫一片,展现出了精辟的武艺修为。

  一阵风过的时间,将巷子里所有叫嚣吹散。

  从起势到收势,也就花了这点时间。

  瞎子食指勾着水囊带,背身而立。

  水囊来回晃动,夹带几分置身事外的傲慢。

  高手上前取了水囊,猛灌上几口。

  过瘾!多日的闷胸怨气终是消弭不见。

  “你看不见,又怎么知道我是高手?”

  “我瞎,但我不聋,我能听。听你的足音,就知你功力纯正。”瞎子微笑。

  高手鼻孔哼了声,一副“算你识货”的派头。

  “大侠功夫不错,而我今朝赌运又好,不如你我合作一次。”

  “怎么合作?”

  “我赌钱,你护航。赢把足够逍遥一阵的钱。”

  “没空。”高手擦擦嘴,很酷地拒绝,他还有任务。

  “输了,算我的。赢的话,银子五五分。”瞎子浅浅一笑。

  高手的操守开始动摇。

  今朝有酒今朝醉。

  问定城“今朝”酒肆最有名,夜夜醉客如织。

  “好酒!”高手换了一身新袍,单手提晃着酒坛。喝酒喝得舌头大了一圈,说话也顶不利索。荒蛮之地,居然还有如此好酒,今天可算是来对了。

  掌灯前,他已经醉了,有了钱他就爱□□,□□醉倒在“今朝。”

  瞎子不答话,指尖抚着酒杯口,调子清冷,好似和周遭的甜酥味丝毫搭不上架。

  “瞎子,你够朋友,够兄弟!”高手扬高酒坛,“我决定,交你这个朋友!对了,你叫啥?”

  瞎子收敛笑容,沉了一记:“椴会。”

  “我叫高守。”

  “就叫高手?”瞎子讶然。

  高手摇头,清了清嗓补充:“高低的高,坚守的守。”

  原来是这样的“高守”。

  不待椴会嗤笑,高守就双手抱住脑袋,叙述自己少年时的凄苦经历。

  高家,本是支笔起名,书香门第。

  守,意为信守。

  因此,高守原本是个好名字,然而也不知道谁缺德,以讹传讹,到最后居然传出高家藏龙卧虎,能文能武,府有绝顶高手。

  于是乎,在高守还在鼻涕流淌的年纪,高家就常常有人登门拜贴,送书挑战。

  到最后,江湖白道的,发现是场误会,便摆出江湖再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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