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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要求?”余罪问。
武小磊似乎不好意思,看了看他那个包,余罪明白了,起身拿过包来,拣了两张他父母的照片,递给了他道着:“拿着吧,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的。”
“谢谢。”武小磊如获至宝,双手捧着捂在胸口,偶而悄悄地看一眼,又紧紧地捂着,似乎怕别人抢走一般。
余罪盯着看了他好久,没有再说什么,像疲惫之极一般,躺在枕上,昏昏地睡了,这么多天,恐怕是最沉的一次睡眠了。
最后一夜慢慢地过去了,列车泊在五原的时候,一夜未眠的武小磊一点疲惫也没有,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把照片紧紧地捂在胸口,就那么坐了一夜。满厢的刑警看他这样子,一想到将要有不知道多少年的深牢大狱等着他,也是唏嘘不已。
下了车,换乘警车,两辆,一路向古寨县驶来,坐在车后囚笼里的武小磊,不时地看着窗外,那应该熟悉却陌生的景色、那多年未见却依然牵挂的亲人,让他显得有点不安,间或兴奋,间或黯然。
接近古寨县的时候,袁亮打着手势,让先头的迎接的两辆车先进,他却驾着车,沿着县城的河坝,从小路往回驶,到了一处院落之前时,嘎然刹车,武小磊侧头看着,一下子呼吸急促,全身痉挛。
那是他家,还是十八年前的样子,他甚至比上刑场还要紧张和惶恐。
袁亮和余罪下车,后面跟着的车里队员不解了,都下来了,袁亮嘭声拉开了囚笼的后厢,把武小磊放出来,武小磊顿时涌起着一股感激之情,他突然想起了为什么在下列车的时候,有人给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那或许是让他回家见到父母时不至于太过难看。
可是,有机会吗?他知道看照片都是一种奢望。
袁亮没有说话,看了余罪,似乎有点犹豫,余罪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咬着牙,终于还是做了一件他都不相信的事。
哧哧地拧着铐子,把武小磊放开了,武小磊愕然看着这种待遇,有点不相信了,他紧张地问着:“这……这……这是……”
“十八年没回家了,回家看看吧……你爸妈在家,我下火车就通知他们了。”袁亮道。
“我……”武小磊徒然一阵血涌,脸上一片悲恸,差点跪倒,余罪却笑了:“别他妈那么没出息,大大方方走回去,省得庭上见了又哭天呛地。”
“你们……你们不怕我跑了?”武小磊惶恐地问。
“跑了就再把你抓回来,我们就是干这个的。现在离中午十二点还有一小时四十五分钟,我在路上开得快了,午时前,自己来公安局吧。来了不算投案自首,跑了可是罪加一等。”袁亮道。
余罪也道着:“你跑了十八年了,那种日子还没过够啊?”
两人无所谓地一拍车后厢,上车了,后面队员都看得目瞪口呆了,敢情前车的余罪和袁队长在商量着这事,可要私放嫌疑人,别说队长,就局长也扛不住啊,袁亮上车发动时朝后面吼了一句:“走啊,出事我负责。”
没说的了,两辆车即时开动,把嫌疑人就那么扔在原地了,然后在倒视镜了,看到了他紧张兮兮地,继而又疯也似地奔跑起来了,不是逃跑,而是奔向了家门……
车里,袁亮挠挠脑袋,问余罪:“余所,你可把我押上去了啊。”
“我不和你押在一块吗?”余罪道,这是两人车上商量的,给他一个见面的机会。
可这个机会可能毁了两个警察,而且袁亮一直没有觉得这还有什么意义,他问着道:“他要真跑了,咱俩可就惨了
〃
“跑得了吗?以前光上有老,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老婆,往那儿跑啊?几千万人口的沪城都抓到他了,屁大点县城算什么?”余罪道。
“可这有什么意义?该判终究要判,说不定还得赔上咱们。”袁亮道,稍有紧张,这回,或许该为自己的紧张了,只是抹不开和余罪的交情而已。
“你也看到了,能拴住他野性的,只有亲情了。”余罪道,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补充着:“何不让这根亲情的缰绳,把他拴得更紧一点。”
“你还是想想,怎么和顾局交待吧。”袁亮道。
“只要结局好,一切就都好。况且这个功劳,我想咱们这一队人,没人愿意要吧?大不了功过相抵。”余罪不以为然道,懒懒地靠着车座,叹了句开始吃后悔药了:“哎……老子真不该接这个案子,办了办不了,结果都是王八蛋。反正是胡干,还怕再多一次。”
袁亮听得那——个哭笑不得,心慌意乱地路上磨蹭了很久,晃悠悠地回到县公安局时,也不过二十几分钟。
于是这个天大的意外出现了,八人追捕队伍齐齐站在公安局大院里,队员回来了,嫌疑人没见,大门上挂着欢迎专案民警载誉归来的条幅白挂了,一听到两位带队的居然把人放回家了,顾尚涛气得脸绿了,大吼着欢迎队伍,通知着局里的应急警力,一指站在院中央的抓捕小组,雷霆大怒地一句话:
“把他们都扣起来。”
功臣就这么成阶下囚了,全被关进了值班室,守门的居然是副局长赵少龙,他怎么也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垂着头,谁也不吭声,这样子不是放人了,似乎是把人丢了。
可不管是放了,还是丢了,都要演变成重大事故了,局里直接发布紧急命令,各派出所、刑警队、治安巡逻大队,蜂涌着从驻地出来,警车、摩托车风驰电掣,如同十八年前一样,直扑向武小磊的家里。
意外了,家里已经人去楼空……
第87章白发亲娘
通!
门被踹开了,失态的顾尚涛局长进来了,后面唯唯喏喏的赵副局赶紧地掩着门。
“李逸风,出来。”
顾局长吼着,李逸风吓了一跳,可没想到矛头怎么朝向自己了,他紧张兮兮地站出来了,顾尚涛训斥着:“把放人的经过讲一下。”
这回是真发火了,平时说话如爆豆的李逸风,结结巴巴地把经过一讲,基本吻合,顾尚涛看了眼垂着脑袋的袁亮和余罪,他知道没有这两位带队的同意,下面的恐怕不敢造次,问清楚了,火气却是越大了,他几次是吼着对着袁亮道着:
“你这是犯罪……私放嫌疑人,袁亮啊,你是嫌过得不自在了,也想进里面蹲两年?这种事责任有多大?你能不清楚……刚刚到他家里,家里已经没人啦……你啊,你呀……〃
那表情几乎是一种极度痛惜的表情,手指点着,恨不得把袁亮就地正法一般。
几十岁的人了,被领导指着鼻子骂,袁亮有点难堪,要站出来时,有人抢在他前面了,是余罪,他向前一步,挺着胸脯汇报着:“报告顾局,人是我放的。”
“你!?你算那根葱?不用说也知道是你在搞鬼。”
顾尚涛现在看着余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所有的期待和欣赏此时都成了痛悔,早知道他的前科,真不该用这种人,这娄子捅下来,可要命了。
偏偏这要命的事,要扣在他任上了,此时早气得脸气煞白,也训句什么也说不上来了。这娄子捅得,他都棘手了。
“顾局,何必这么上火呢,他又跑不了。”余罪很淡定
“就人不跑,你的责任也跑不了,你第一天当警察呀?不知道这事的责任有多重大?”顾尚涛几乎贴上脸训人来了,几乎就要上手扇一耳光了。
“我既然敢放他,就敢负责;抓他是让他心甘情愿伏法,不是就地正法。”余罪挺着胸膛道口气得顾尚涛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余罪生吞活剥一样。
余罪看领导这样,没有太多的感觉,依然故我的地道着:
“顾局,在这个案子里,虽然是故意伤害致死案,可被害人行为不端,嫌疑人也是因为怒极失手,这没假;又经历了这么多年,再加上我们查案用了不少不见光的手段,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家属,那戾气、怒气、怨气、火气已经憋了这么多年了,在火车上他就想寻死……给他们个缓冲的机会吧,让他们忘了那些难堪,重新开始。”
余罪道,他想,也许没有什么比别后重见更值得高兴的事了。除了走回来,已经走投无路了。
“你说得好听,我的怒气、怨气朝谁发……告诉你吧,他已经跑了!你等着受法律制裁吧……赵少龙,先把他铐走。”顾局长火冒三丈,根本听不进去,手指直戳着余罪,吼着道。
要抓人了,关武小磊的囚车要把余罪拉走,那可就成大笑话了。
惊得那些队员面面相觑,紧张地往前涌了一步,似乎要保护余罪似的,顾局凶纠纠地对着众人一吼:“怎么了?还想集体造反是不是?后退。”
没人退,虽然都知道自己错了,可依然没有往后退,就那么低着头,准备错到底了。
“疯了,都他妈疯了……”顾尚涛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心慌意乱之际,又吼着要把抓捕队员全部铐起来。
这场面可把赵副局也吓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执行,余罪掏着口袋,拿着手机看了眼,直道着:“顾局,还有三十分钟,为什么不等他回来呢?你这么急着要把事情搞大?”
是啊,就顾尚涛也有顾忌,他忿忿地看了余罪一眼,正要把袁亮揪出来教训一顿,门口值守的办公室主任疯也似地奔进来,边跑边嚷着:
“顾局长、顾局长……没跑,没跑,人在呢,人在呢,刚找到……”
这下了顾不上教训队员们了,顾尚涛紧张地道着:“在哪儿发现的?抓到了没有。”
“在上坟呢,城关所和梅河所的警力都调上去了。”办公室主任紧张地道。
“走。”顾尚涛局长摔门而去。刚出门,办公室主任又小话递着:“顾局,您还是别去现场了,一大家族子都在呢,听城关所杜伟平所长说,有几十号人呢。”
嗯?又遇到了难题了,要是因为抓人再惹个群体事件,那也麻烦。顾局没敢迈出局门,还好,人在就好,于是嚷着赵少龙,向外面现场的警力下了死命令:务必抓捕归案!这一下画蛇添足,不但给局里添了无数的乱子,也给牵连的队员添了一堆堵,不过值班室里被隔离的几位,却也没人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