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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这是你槐花妹妹。”正说着话,大舅娘拉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给安秀看。穿着红底黑花的短褂,棉布长裙,倒是衣袂飘飘,有几分动人。脸模子不及张珍珍好看,也算得上清丽。
农家的女孩子穿戴不讲究,能有这模样,在庄子里应该算数一数二的漂亮闺女了吧?
安秀猜测不出大舅母拉这个表妹给她看的目的。上次听说,这个姑娘曾经差点跟何树生订了亲。后来不了了之,只怕是大舅娘眼界高,瞧不上何有保家境贫寒吧?
如今才提起来,难不成想送给何树生做妾?
想到这里,安秀看了大舅娘一眼。
大舅娘正眯起眼睛,笑呵呵地望着安秀,满含期盼,然后又推张槐花:“槐花,叫嫂子啊”
张槐花眼睛里带着一丝精光,却刻意装得怯懦,压低嗓子柔柔地叫了一声嫂子。
“槐花表妹长得排场,又温柔知礼,都是大舅娘教养得好”安秀笑呵呵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塞到张槐花手中,“出门之前没有想到家中还有这样好看的妹妹,也没有备礼,这点小东西,收下吧”
008节树生到,众人惊艳
安秀给张槐花的,是何玉儿曾经绣的小钱袋,家中有不少。临出门的时候,安秀怕来家婆这里要出礼,特特的备了六七个,每个里面放了一个小银锭子,不足一两。但是打发农家的大人小孩,算得上重礼。
张槐花不知道这钱袋里面是什么,很是失望。上次安秀给张珍珍那支金簪,足足羡慕死了一大帮子人,她瞟了瞟安秀头上的玉簪,虽然不及金簪,也是贵重的。这个小小钱袋儿,值什么?
心头不高兴,接了过去,竟然连谢语都没有说。
大舅娘同样的不开心,看不出这个钱袋里装了什么,但是知道不会太贵重,又不是当着安秀的面打开。她们一开始就希望安秀能送些首饰,跟上次张珍珍的一样,如今才觉得,希望越多,失望越大。
但是大舅娘终归成熟一些,压着自己的不愉快,冲张槐花道:“谢过你嫂子啊,这妮子死不懂事了”
张槐花忙低声浅浅道了句谢。
这一切安秀瞧在眼里,却故意装作看不见。
二舅娘为人比较淡薄,对这些蝇头小利之事毫无兴趣,见大舅娘母女这般丑态,只是抿唇笑了笑。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子在门口偷看,笑盈盈的有些胆怯。一张小脸常在日光下晒,黑红黑红的有些皴裂,却不影响安秀对她的好感,因为她长得有六分像何玉儿。
这不奇怪,外甥女多像姑。这小女孩应该是舅娘家的女儿,表姊妹容貌相似再正常不过了,安秀忍不住冲她招手:“***,到姐姐这里来”
小姑娘有些胆怯,听到安秀叫她,微微往后缩,二舅娘眼疾,看到了她,忙起身把她抱进来,笑道:“秀丫头,这是你杏花妹妹。”
“杏花,叫嫂子”二舅娘抱着怀里的小女儿,指着安秀笑呵呵道。
小杏花今年才四岁,仍是个半大的奶娃娃,哪里懂得人情世故?见娘亲说话了,怯怯地叫了一声嫂子,一双大眼珠子溜来溜去地打量安秀。
安秀喜欢她这幅模样,很是可爱。她最近不晓得是怎么了,特别喜欢小孩子,程嫂子家的大米小米,这个小杏花,都令她有些爱不释手。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是母爱膨胀。
安秀正想起身把小杏花接过来抱抱,不成想小杏花突然奶声奶气指着安秀道:“娘,是神仙姐姐”
二舅娘朱氏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这孩子是夸安秀漂亮,都附和着笑了起来。
安秀一愣。
二舅娘半晌才道:“秀丫头,从前咱们这里请菩萨,画的美极了,我就告诉杏花那是神仙姐姐。如今,她只要瞧见好看的,都说是神仙姐姐呢。”
感情这小姑娘觉得安秀很美。
想到这里,安秀心中对她更是喜欢了,忙起身想把她抱过来。
二舅娘不让,笑呵呵道:“别别,秀丫头,她野地里打滚的,一身都说灰,别弄脏了你”
“没事”安秀不顾二舅娘的好意拒接,还是把小杏花接了过来,没有带零嘴儿,安秀也拿出一个小钱袋儿给她,逗她笑道,“小杏花真懂事,跟神仙姐姐去天上做花仙子好不好呀?”
小杏花不懂安秀的意思,嘟着小嘴巴问道:“神仙姐姐,花仙子是什么?”
“就是每日可以吃很多的果糖啊、绿豆糕啊、果子啊。”安秀笑道。小孩子只对吃的东西感兴趣。
小杏花似乎对这些东西没有免疫力,一双漆黑的眸子闪啊闪啊的,最终还是问道:“神仙姐姐,那我娘能一起去不?”
众人闻此语,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安秀也乐了,冲二舅娘朱氏道:“二舅娘,小杏花是个极孝顺的,您以后等着享福。”
朱氏听到安秀这样夸小杏花,脸上很光彩。大舅娘见安秀跟小杏花亲,冷落了自己的女儿槐花,顿时不高兴了。
安秀只装作没有看见,继续逗小杏花玩儿。反而是二舅娘朱氏瞧得出刘氏的不高兴。倒不是她多么善于察言观色,只是相处了快十年,自己妯娌是什么性子,朱氏一清二楚。
不想拉仇恨,朱氏刻意与安秀保持距离。安秀逗小杏花玩儿,她只是含笑坐在一旁,也不答话。
吃了中饭,日头开始偏西。今日回去又要赶夜路了。
但是南宫游出在,安秀不太担心。南宫自从进了家婆家的门,就坐在院子墙角处不说话,带着一个笠帽遮住半边脸,也将漂亮的脸蛋掩住,不抢安秀的风头。
“家婆,其实这次来,看看您和家公、舅舅舅娘,还顺带有点儿私事。”吃了饭,安秀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都分给了众人,才开口说道。
大舅娘刘氏眼眸处一闪,心中顿时想起了上次自己的猜测,只怕是来找张珍珍的,给何树生纳妾。
家婆也问是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安秀笑道:“我整日忙,想找个人家里家外帮我一把,外人又不放心。上次酒宴的时候瞧见了珍珍妹妹,是个可人儿,很合我的心。我爹也说她人很好,所以…”
一听这话,家婆忙喜道:“哟,秀,真是好事儿啊你隔壁大舅娘一定高兴死了。她家的大儿子都十九了,还没有说亲,就是短钱。你隔壁大舅身子不好,大舅娘上次还跟我说,想让你给珍珍在城里寻个活计,谋几文钱,帮家里一把呢。要是在你家,你舅娘就更加放心了”
家公也笑:“这倒是好事儿。成咧,我去喊她们娘俩过来”
“秀丫头,你家大业大的,只要一个丫鬟服侍?”大舅娘刘氏讨好地呵呵笑道,“我家槐花比珍珍还手巧呢,又勤快又有眼力,正好可以服侍树生啊自家的亲表妹,总比隔了一层的要贴心。”
这话说的太刻骨了,安秀要是听不出来,就是傻帽一个。
连带着家婆、二舅娘、舅舅们都听出来了。大舅很是尴尬,咳了咳:“槐花娘,你这是说啥话?秀丫头在办正事呢,你能不打岔?”
“咋,我这哪里打岔啦?”大舅娘刘氏不悦道,“秀丫头说要找个丫鬟回去嘛。珍珍是堂表妹,咱槐花才是亲表妹呢,哪里比不得珍珍?秀,你说呢?”
“大舅娘,我没有说要找丫鬟”安秀仍是客气笑道,这大舅娘打的虎胆子,想送女儿给她安秀做小,还不整死你,安秀脸上却不改色,“我只说找个人帮衬一把。珍珍比槐花强壮些,浆洗缝补的,我怕槐花做不来。您看槐花,长得如花的模样,就是做少奶奶的命”
这话倒是实情,张槐花长得比张珍珍矮小,更加玲珑一些。只是那份子刻意的做作令安秀不爽。
张槐花没有接口,她羡慕安秀的富贵,却并不想给何树生做妾。去年的时候何树生还来下礼,虽然很高,却瘦的跟猴子一样,连庄子里的那些个小伙子都不如,张槐花看不上他。
如今的何树生依旧瘦,却比去年的时候胖了很多。如今的瘦,显得很有英气,原本就是英俊的模子,现在更加俊俏了。要不,惯于风月场的馨儿姑娘也不会看上他
张槐花要是瞧见了如今的何树生,只怕做个同房丫鬟,她也是乐意的。
大舅娘听得出安秀不待见自己的闺女,却并不死心,又呵呵笑道:“秀丫头,这话你说错了。珍珍给你们浆洗缝补,咱槐花伺候树生,两不耽误嘛”
天哪,无耻到这个份上,只差直接说出做妾的话了。
二舅与二舅娘在一旁使劲憋着笑,大舅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正要发作,就听到门外有马车声。众人正一愣,就听到一个男声道:“家婆,家公,舅舅,舅娘”
安秀忙起来,竟然是何树生来了,心底愕然,他这个时辰跑过来干嘛?
家婆、舅舅舅娘很久没有见到何树生了。上次见他,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下礼。他考中解元办酒宴的时候,听说县学里有事,提前回去了。
踏进院门,何树生脸上带着笑,却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高大消瘦,一袭冰蓝色的长袍,腰间束墨色腰带,鹿皮长靴,脚步轻快。头发挽成发髻,带着福巾;脸上肌肤微白,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唇瓣微薄,是难得一见的英俊公子
安秀整日跟他在一起,都审美疲劳了,从来不觉得他好看。况且,安秀还记得他跟豆芽菜一样的小时候模样,哪里会改变印象?在她心中,何树生就是何树生,自己养大的小豆丁。
家婆颤颤巍巍,眼角都湿润了:“这是树生啊?”
何树生忙奔到家婆面前,用读书人的礼节给家婆作揖:“家婆,树生来看您了”
站在家婆身后不远处的张槐花突然心跳加速,面色泛起红潮,心底却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她一定要给何树生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