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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我面无表情,站到阳光下,颈间的蓝宝石迎光缤纷。“雪儿,你跟王先生慢慢聊吧!我到附近走走。”
沙滩很烫,沙粒很细,顽皮的渗入趾缝中,搔撩著人脚间又麻又热又痒。一开始我就打赤脚下来的,走了一段路後,脚底开始由热转烫而生痛了。
我赶紧移步到水间。
脚一碰著了水,不禁就想亲近海。我边走边踢著潮水,想起了古堡那处海滩。一个浪打来,我闪避不及,通身让浪给打湿。
既然湿了衣裳,不如更亲近海!我卷起了衣袖,远离戏水的人潮,和浪相追逐著。
海水一样湛蓝,晴天也依旧深邃,只有人不在。我仰躺在沙上,凝视青天的深邃,然後翻身将脸蒙在沙滩上手臂里。
“你好像玩得很陶醉!”阴影遮住了太阳。
又是那个讨厌的范尚伦!
我仍将脸蒙在手臂里,不想抬头。
“你为什么不肯抬头,我那么让你讨厌吗?”只听声音不看人的话,范尚伦的声音的确很有说服力。大律师,哼!
我仍是不愿抬头,企图让他以为认错人。
“盼盼小姐!”他居然伸手撩拨我的头发。
“范先生!”我猛然抬头,离远他一些。“我们一直是不相干的人,以前既不认识,以後也没必要认识。也许你对每个人都很亲切,不过谢谢,我们只是陌生人,你不必对我那么客气。”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他笃定的微笑。
“我没有这个荣幸。”我乾脆把话说明白。“雪儿喜欢王先生,那是她的事;范先生和各式的美妙女郎交往,那是你的本事。不过请你分清楚,雪儿是雪儿,那些女郎是那些女郎,而我是我。请不要将雪儿和王先生的模式套在我身上。范先生,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哈哈!是够明白了!”他大笑。“可是,我还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我皱著眉,他却更开心,趣味盎然的跟著我。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海滩。和那晚一样,我感觉到背後有东西在追著,寒寒的。
第二天,我不想再到海边,只是坐在小别墅的阳台,看著蓝天和远处的阳光海滩。远处的海面有点点帆船,张著风帆;还有浮沈在水面的冲浪板;以及在海面呼啸成一条白线的水上摩托车。
夏天的海边真是热闹。我在阳台上看著看著竟睡著了,醒来时夕阳无限好,日照近黄昏。
“盼盼!”雪儿全身湿的跑进来,在浴室里边冲洗边说话,浴室门没关,很清楚的传到阳台来。“王铭要请我们吃晚饭,你赶快换好衣服,他们在外头等我们。”
我没有动,留恋著黄昏斜阳。
“盼盼!你怎么了?不开心?”
雪儿看我仍蜷在阳台上,走出来问。她穿了一身薄纱洋装,火一样的红。
“没有。”我伸直了腿,懒懒的。“我觉得有点累,恹恹的,你自己去吧,我不陪你。”
“那怎么行!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光喝这些水又不会饱!”她摇摇我身边的矿泉水瓶子。
“我不饿,只想休息。”
“那我不勉强你了,你好好休息。”
我继续维持这种花费力气最少的姿势,连动一下指头都舍不得,怕动作牵动肌肉,肌肉再牵动胃壁,而使空腹产生痉挛。
其实我肚子很饿,饿得虚脱,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再动用手提袋内,我那剩几张的百元钞票。
来海边三天的日子,除了看看海,另一方面,我想把它当作和过去旧日子的一种告别。这以後,我得认真面对生活了,面对孤单的一个人的日子,面对金钱的压力。
我听见门开的声音,并不想费力气回头。雪儿大概忘了什么东西。我等著她喊叫的声音响起,或是关门的碰撞声传来。
没有。只有门轻轻扣上的声音。
“雪儿?”我叫了一声,仍然懒懒的半躺著。出声用力,隐隐牵痛了胃壁。
脚步声停在我身後。我仰头朝後,对方俯脸朝下。
“盼盼。”范尚伦阴魂不散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我闭上眼,有点不确定是不是看花了眼。再睁开眼,他的笑脸仍旧明晃在眼一刚。
“你怎么进来的?”我没有改变姿势,仍然仰著头。
“听雪儿说你身体不舒服,我特地过来看看。”他很自动的坐到我身边。“我带了一些东西来,你肚子饿不饿?”
“谢谢你,我不馋。”嘴巴说不饿,肚子却很不合作的咕噜响起来。
他非常嘲讽的笑了。
“你何必这么倔强!盼盼,起来吃点东西吧!饿肚子对身体不好。”
他叫“盼盼”的语调让我不寒而栗。这个人侵略的方式是逐日蚕食的,先清磨人的意志,削弱其防守的意识,最後再崩溃对方的神经,将其俘虏成臣属。
“范先生,你已经触犯了别人的隐私权,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瞪著海面,暮色已撤退了光。
“别这样,盼盼,我是诚心想跟你交个朋友呢!”他的声音一点也不诚恳。“还有,我是特地带这个来还你的!”
一本存摺、金融卡,及小钱包摊露在我面前。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他那里?我看著他脸上那种笑,算了!犯不著浪费脑筋想!
“谢谢。”我随便的把那些东西乱七八糟的塞进口袋里。
他看我一点都不珍惜的态度,又笑了,很邪恶。
“看来,你的那位赞助人忘了某件事了!”
“你——”我狠狠的瞪他一眼,很不争气的由脸颊红到脖子。
愤怒以及羞辱吧!我突然全身颤抖起来,讨厌的泪水又开始侵犯眼眶。
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颊,试探著。
“不要碰我!”一吼叫,泪水就流下来了。
“何必呢!盼盼小姐,我是诚心想和你交个朋友。我不打扰你了,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等你!”
他执起我的手,在上头亲吻一下,留下一张名片走了。
我将名片撕得粉碎,将他带来的食物丢进垃圾桶,再进入浴室拼命想洗掉被他亲吻过的地方。
雪儿回来时,我还在冲洗,手背都洗得通红,甚至脱皮了,那种嫌恶感还是黏著在上头。
“盼盼!你在做什么?”雪儿把我拉离开浴室,关上了水笼头。
“我只是在洗手……”我低头看著手。
“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在怪我丢下你跟范……”
“没有!你不要想那么多。我要去睡了!”
天气很热,我却将被拉高了盖住头。
隔天我醒来时,雪儿也已经起床,将窗帘撩开。她看来精神相当的好,很有活力朝气。
“醒了!”她走到床边曲著腿坐著。“今天你想不想玩水?我陪你——”
“不用了!”我坐起来,摇头说:“上午我想一个人四处走一走,下午就准备回去了。”
“回去?我们才来了三天!”
“我们本来不是就预定只待三天?”
“可是……”雪儿低头咬著唇。
我心中了然,下床到浴室梳洗,一边说:
“如果你想留下来和王先生在一起,那也无所谓,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盼盼,”她跟著进浴室说:“我们再多留两天好吗?三天实在太短了。”
“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我抬头从镜子里看她。“不过,我一定得回去了。”
“为什么?因为范律师的关系吗?”
“跟他无关!”我大叫,被自己的激动吓了一跳,深呼吸一口後又说:“我不认识这个人,我想回去是因为我真的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我走出浴室,随便拍拍衣裳,再把床铺整理好。
“你打算就这样出去?”雪儿怪叫。“你到镜子看看!看看你自己那一身邋遢!”
昨晚我和衣而睡,衣服显得有点皱,看起来廉价又懒散,但也没有雪儿说的那么糟糕。
“这样有什么不好?穿起来轻松啊!”我微微一笑就出门了。
我沿著别墅前的小径走,没有走下海滩,而绕到别墅後转踏上另一处(奇*书*网^。^整*理*提*供)的分岔。小径是人工开辟的碎石子路,这条分岔却是自然的泥路,间有细沙砾粒碎石子在上头。
这一处长了一大片的芦草,走在其间,简直要给淹没了。百回千折,转绕到最後,我以为我迷失了方向。
然後突然一个转折,我看到海蓝远远隐现在小路尽头的芦草垂条细缝中。
我向前奔跑了数步,停下一看,怎么海蓝还是远在相同的距离之前。我又向前奔跑了一会,前方不远处的芦草间,又出现了一条岔路。
我停下来喘口气,触到口袋里的东西,硬硬的。掏出来一看,是昨晚范尚伦还来的那些东西。
我呆呆的看著手上那些东西,一股羞辱突然又上心田。掉泪显得那么委屈,我咬咬牙,把东西往前用力一丢。
存摺摊跌在岔路口,金融卡和小钱包则掉落在由芦草间突然出现的白色人影的脚踝边。
对方弯身捡起磁卡和小钱包,又把存摺簿拾在手,抬起了头。
秦英夫?他怎会在这里?
他穿了白色长袖上衣,白色休闲短裤,晒了一身古铜色的肌肤,依旧不展的剑眉,抿紧的唇线。
“是你?”他先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看手里的东西,神情变得冷漠,冷声的又说: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干嘛拿这些东西掷我?”
“我没有!”我脸色那样不经控制的血红。“我不知道会有人……你会在这里出……出现……”
抛掉了金钱往来的线路,和这个人就完全没有关系了,我为什么还会如此的嗫嚅不知所措?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把所有的东西递还给我。
真讽刺!我只好把东西重新塞回口袋。
“前天。”我回答,不知怎的,又自动加上一句:“下午就准备离开了。”
他看我—眼,眺望海蓝说:
“要到海滩吗?走吧!”
他在前头开路,高大的身影遮去海蓝的视线。我跟著他的背影,在芦草间穿梭,突然有种错觉恍认为自己是那水泽的精灵,悠悠在这海天水地间飘忽出没,而前方是我凝声回音的山谷水仙。
“小心点!芦草很密,别绊倒了!”他转身伸手牵住我。
这感觉好熟悉,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