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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一寒,心说:“明明是韩公子本来的样子比较顺眼,哎呀呀,那个大巫长得该有多恐怖啊”。
韩断领阿败来到灶房,烧了热水倒在浴桶里,让阿败自行沐浴。他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彻底洗去脸上的妆容,然後回偏房换回自己的衣服,又拿了一身衣服给阿败。
阿败哼著夷族小调在土屏风後洗澡,韩断见灶底的木柴所剩不多,转身找了把柴刀,坐在院中劈柴。随著地上的木柴越来越多,韩断的额上滴下汗水,眉眼却舒展开来,低垂的双目中隐隐含了满足的笑意。
“劈柴都劈的这麽开心,难不成你以为自己劈的不是木头而是人头?”耳畔响起叶翎潇清冽的声音,韩断头也不抬的笑道:“我说了你也不信,不过我确是爱劈柴甚过杀人。”
“我确实不信。”叶翎潇沈声说道,冷眼望去,见那人右手蜷在身前,左手放下柴刀,捡起圆木置在砧板上,再拾起柴刀一挥而下,然後放下柴刀将半爿木头重放在砧板上,再举起柴刀斩下,本是简单的动作却做的辛苦异常。他的额上布满汗珠,几缕沾湿的黑发贴在鬓边,他的眸光温和如水,蕴著恬静的笑意。而他那淤青的左手重复著简单枯燥的动作,却是那麽的沈稳有力。叶翎潇口中说著不信,可眼中所见的情景,却让他不得不信──这人是真的将这粗重的活计当成了乐趣。
“韩断,你是个奇怪的人。”叶翎潇叹道,“只看你这样子,我绝不相信是你杀了舒雨。”
“其实你也是个奇怪的人。”韩断抬眼目视叶翎潇,轻声道:“你到底在纠结什麽?那天我确实是去杀莫公子的,而莫公子也确实死了。”那麽,“你又何必拘泥於莫公子是不是我亲手所杀呢。”
叶翎潇一呆,只觉韩断的话荒谬至极。
“那自是不同的。”
韩断面色一凝,道:“原是没什麽不同。只要心中存了杀念,便已堕入外道,由人变成鬼了。”
叶翎潇沈默半晌,忽然道:“那从鬼可还能变回人?”
韩断摇头叹息,苦笑道:“即便脱胎换骨,想来终是变不回人了罢。”
灶房内传来水声,韩断放下柴刀,到灶台提起水壶,忽然道:“那孩子应是赫连一族的,谢谢你没在李快面前叫破他的身世。”
“他是不是赫连一族的人,关我何事。”叶翎潇闷声道。
“也对。”韩断想了想,不禁失笑。
那阿败肮脏不堪,硬是洗了三大桶水才露出本来面目,却是个浓眉大眼的憨直少年。韩断的粗布衣服穿在他身上又瘦又小,被强壮的肌肉绷得快要裂开一般。吃了十几碗饭,阿败打著饱嗝抚著肚皮,这才心满意足的倒在了椅子上。
“你这人虽然不如大巫好看,可和大巫一样都是菩萨心肠。嗯,你是好人。”
韩断但笑不语。
唐果听他总是提起大巫,不禁好奇的问道:“大巫是什麽人,你为何总把他挂在嘴边,难道他是你的梦中情人?”
阿败听她言语不敬,立时双手叠在胸前,默祷了一阵,这才对唐果肃声说:“大巫是我们苗疆的女神,岂容你这恶人言语亵渎。”
“女神?”唐果扑哧笑出声来,“你们这些蛮夷土著,就喜欢夸夸其谈,弄个巫婆神汉就当成偶像来拜,真真笑死人。”
话音未落,只见阿败一双虎目死死盯著自己,嘴角翕动,似乎就要扑上来一口咬死自己。唐果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时看他宛如恶鬼附身般,竟也觉得寒毛直竖,立时躲到韩断背後,可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的苗疆女神这般厉害,为何不保佑你衣食无忧,反而害得你流落中原抢狗饭。”
“……”
见阿败全身抖成一团,低头不语,唐果惧意稍退,从韩断身後冒出头来又道:“难不成她不要你们,自己跑去嫁人了?”
“啊,你再说我就杀了你──”阿败狂叫一声跳起来,吼道:“大巫为了拯救世人,只身进入堑断虚空,已经失踪三十年了!现在我的哥哥也都不见了!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啦!”
吼完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桃李在旁边见这少年被唐果激得竟像婴儿般无助哭泣,心下难过,掏出手绢递到他的跟前。“你别哭了,我想大巫和你的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耳中听到莺声软语,鼻子闻到若有似无的香味,阿败抬起涕泪横流的脸,一道倩影映入了朦胧的视线,不由呆了。
“堑断虚空……”韩断甫一听到阿败说出这四个字,胸中突的一跳,久未发作的食蛊虫幼虫竟蠢动起来。喉间毫无征兆的漾出了一口血,韩断心道不好,正慌乱间,一只温热的手掌抵上脊背,柔和的内力传入体内,片刻间竟压制住了胸腹间的疼痛。
“要不是知道你一直当我是仇人,我几乎以为你把我当成了朋友。”韩断抹去唇边的血迹,苦笑道。
叶翎潇撤回手掌,目光幽深的望著韩断,“我确实不该帮你。”
这人是杀死舒雨的凶手……
可是看到他吐血,行动又再次抢在了心思之前。
这样的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唐果只看到韩断吐血,还有叶翎潇撤掌,心头狂怒之下喝道:“叶翎潇你做什麽!你为什麽打他?”
叶翎潇翻翻白眼,懒得理她,韩断见唐果误会的离谱,忙说:“我只是旧伤复发,真的不是被叶公子打的。”
唐果的目光在韩断和叶翎潇的脸上转来转去,忽然小嘴一撇,哭道:“韩断你这窝囊废,他这麽待你,你还回护他!你,你好──”狠狠跺脚跑开了。
桃李和阿败都不知发生了什麽事,见唐果居然掩面奔走──
“彪悍的唐果姑娘居然被公子欺负哭了……”
“这恶人居然也会哭……”
两人默默对视,不由心下大骇。
韩断很无奈,心想:“唐果姑娘,你为何就认准我喜欢叶翎潇呢……”
李字世家世代出捕快,虽然在江湖上名头不大,可是家底不小。别的不说,就说李家的宅子在洛阳城内北门口就占了半条街,连绵的红砖墙有几十丈长。惹得不明底细的外人很是眼热,却不知这大宅子里,除了两进院子是住人的,倒有大半的地方是李家的祠堂。
唐果七岁时被李快的父亲李白驹找回来,有半年的时间不敢靠近後院的祠堂,直到某一天,名震天下的李白驹李神捕追捕一个江洋大盗中毒身亡,他的牌位也被放进了李家祠堂。
不知为何,从那以後,这祠堂反而成了唐果最经常来的地方。
这重院落的一草一木,甚至每一粒尘埃她都了如指掌。
唐果知道早先院中的西北角种了一棵八角松,後来被虫蛀死了,又补种上一丛白菊。
唐果还知道在那白菊下,住了一窝田鼠,而那窝田鼠的爹爹妈妈,每天白天睡觉,到了傍晚就从东南角开始挖洞,它们挖了半个月,在院中绕了好大一圈。唐果闲得无聊就用剑去刨老鼠洞,刨著刨著竟在院中挖出一朵梅花。那梅花并不是树上开的梅花,而是唐果顺著老鼠洞的轨迹在地上划出来的梅花形印迹。唐果不知道为什麽,一看到那梅花,就恐惧的浑身发抖,胡乱的把土填好,顺便弄死了那一窝田鼠。
这个宽敞的院子,隐隐有著什麽东西,让唐果既恐惧,又好奇,想逃得远远的,却又忍不住徜徉其中。
此时,夜深。唐果正扛著铁锹站在漆黑的院子中央。
早年间院中有一口井,後来那口井不但干了,在夏天还总是泛出一阵阵恶臭,李快找人用绳子垂下去查勘,也没探出究竟,後来听风水先生说这可能是恶龙的地脉,既不能封堵,也不能留著。李快就让人拆了井栏,打了个铸铁的盖子,将井口封了,然後在上面垫上土,种上了花草。
一锹一锹,一锹一锹,唐果挥汗如雨,挖开泥土。
“姓叶的王八蛋,我看这回整不死你。”唐果咬牙切齿,使出吃奶的力气拉动泥土下露出的铁环,然後将沈重的铁板移到一边,在扑出阴寒恶臭的井口上,盖上了一张草席。把土重新垫好,唐果累的直不起腰,心中却一阵得意。
桃李带著下人给叶翎潇打了洗澡水,自去休息了。叶翎潇将折扇放在窗前的条案上,脱掉中衣,迈入浴桶。
就在这时,窗户啪的一声被人推开,夏夜的凉风灌入屋中,将烛火吹的摇摆不定。唐果蹲在窗棂上,望著叶翎潇挑衅一笑,下一刻,伸手将叶翎潇从不离手的折扇抄在手中,“你这把破扇子太旧了,本少爷替你扔了吧。”说完一跃而走。
“你──”叶翎潇惊怒之下跳出浴桶,披上外袍跃窗追出。
李快打著哈欠走过院门,见叶翎潇衣衫不整气急败坏的冲过来,不禁奇道:“叶少侠,怎麽了──”
“有贼!”叶翎潇没空理他,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向後院追去。
在李家闹贼,这贼活腻歪了?李快一撩衣襟也追过去。
叶翎潇追进一个大院落。但见院子中央点了一盏油灯,自己的扇子展开来搁在油灯上,边缘已经被熏黑了。
“臭丫头你找死!”明知道可能有陷阱,叶翎潇还是慢慢走过去,同时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提防著唐果的偷袭。
就在这时,只听身後有人大喊一声:“小心!”然後一个笨重的身体就扑到他的身上,与此同时脚下一空,竟直直坠入一个腥臭黑暗的洞中。
“表哥──”躲在暗处的唐果见李快居然凭空蹿出来也掉进井里,心中暗骂他是笨蛋蠢蛋大白痴。冲上前想救他出来,可是转念一想,到时候势必也得把叶翎潇放出来,那自己就白忙了一夜。当下打定主意,索性把他也关在井里饿上几天,帮他长个教训。
“表哥,反正你捉不到盗贼也得挨那知府的打,干脆在井底避避风头吧。”唐果默默安慰自己,然後拖过铸铁井盖,封住了井口。
叶翎潇被李快撞到井中,下坠过程中就提好真气,只待找著借力的东西就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