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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最起码也能杀伤几个予以重创。可她正在运功疗伤的紧要关头,想叫也叫不出口,真是有口难言。
另外李蜂头手下的那些将领,早被应俊豪上船时发出可以伤人的啸声所震慑,心中早寒。啸声一起就急忙双手掩耳,以防再次耳朵受到伤害。内中也有武功较高的又忠心于李蜂头的,刚才与刺客交手时都受了伤,想拦截刺客也有心无力。还有个别人则另有用心,本身与李蜂头又有隔阂,不想为难刺客,最好让这些人逃了,使李蜂头今后也多一些麻烦。
更有几个人心中不耻于李蜂头的卑鄙无耻、反复无常的为人。看不惯他为一已私利而投靠金、蒙等敌国,帮助金朝和蒙古残害汉族百姓的行径,根本是想李蜂头就此一命呜呼,哪里还会出手相助。
李蜂头的养子李璟,反应过于迟钝,刚刚见了柳叶飞刀击断弓弦,生怕又有飞刀过来伤了自己,正紧张地全神戒备,一时也忘了指挥。
至于二十多丈外的那些战船,有人早就看到这艘船上出现打斗,可没有李蜂头的将令,没有一条船敢于靠过来。
可笑李蜂头、杨妙真等空有五六万军在江上操演,全都弓上弦、刀出鞘地随时可以战斗,就是有个三几万的敌人来攻也讨不了好去。此刻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八个刺客从容离去,而且这八人中还有数人受了不轻的伤。
两条载着刺客的哨船,已经不见了踪影,船上完好的人才清醒过来,急急忙忙地开始救死扶伤,一时间人声嘈杂,混乱不堪。
刚才用双头枪与应天宝缠斗的粗壮将军叫国安用,也是前年合谋诛杀李蜂头之兄李福和其子、小妾的五个大将之一。去年知道李蜂头回兵报仇,好不容易杀了张林、邢德向李蜂头赎罪。虽然得免一死,但手下军兵全被李蜂头收编,自己成了一个光杆军头。一直以来都对李蜂头深怀戒心,怕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李蜂头害了,死于杨妙真的毒刑之下。所以,他是最高兴见到李蜂头死的一个,也是最不愿意刺客失手的人之一。这时看到船板上那把应承宗失落的手铳,好奇地上前拾起,反复察看了一会。见这东西制作精巧,既有铁管、机关又有木柄,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能做什么用的,决定带回去仔细研究,便趁人不注意悄悄塞入怀中。
杨妙真已调息完,脚步不稳地走到李蜂头旁边,看到李蜂头的眼睛直朝自己眨动,眼中射出愤怒焦急的神色。立即下令:“来呀,把大帅抬入舱内。璟儿,传大帅令,停止今日的操演,全军即刻退回大营。其余人等各守原位。今日之事若有泄露,斩!”
稍停了一会,杨妙真朝船上的十多名将领依次看了一遍,那些被她看着的人莫不心中一惊,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杨妙真眼珠一转,指着手持碗大铜锤的壮汉下令:“田四,你即刻带本部军兵追捕刺客,务必多带回几个活口来。”
田四脸露难色,但嘴里却是大声应道:“遵令。”转身吩咐人放下小船,匆匆离去。
杨妙真再指着那把自己砸到船板上的壮年大汉道:“郑衍德,你立即下去彻查,我军的哨船如何会让刺客弄了去的,而且还是两条之多。若有人胆敢吃我的饭做他人的事,那可要好好的让他快活、快活了。”
郑衍德应“是”后,也匆匆走了。
杨妙真的语气中显露出疲惫,几句话说完已经有了些微的喘息。她强撑着不敢被手下发觉,急忙朝船舱走去。
江面上的船队在帅船旗号的指挥下,操演喊杀声慢慢消失,分散开的战船逐渐收拢,整好队后向江右的水军大营驶去。
六十多艘战船有序地排列在江湾码头的水面,船头向外组成两个半圆的防御圈,大船相隔三丈,不时有哨船穿梭其间巡回察看。
岸上数百个蓬帐围着码头安营扎寨,三丈左右就插了一根燃着的火把,每半刻就有一队巡逻兵走过。
一艘大船位于由战船组成两个同心半圆的圆心,这正是白天在江上李蜂头指挥水军的帅船。船上各处插满了火把,布列于船舷的卫兵、弓箭手无不弓上弦刀出鞘,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帅船舱内烛火通明,照耀得里面如同白昼。杨妙真缩回按在李蜂头背上的双手,吁了一口气,附在李蜂头的耳边悄声道:“好了,三哥现在你可以自己调息,幸亏我哥哥留下了一粒从疯道人处购得的疗伤圣药,才能把你的伤治好。”
杨妙真下榻取过几上的手持铜镜,梳理好发髻,这才娇声喝道:“来人。”
舱门应声而开,杨妙真的一名女亲兵在门口行了个拱手礼,大声报告:“小姐,大帅遣往临安的人回来了,有急事禀报。”
杨妙真心中暗道:“莫不是穆椿失手了。”
她心中虽然忐忑,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沉声喝道:“传!何事禀报,叫他进来说。”
进来的是此次穆椿带去的副手,也是穆椿的堂弟穆自芳。
穆自芳原是山东东路密州穆家庄人氏,三十六七的年纪,七尺余高,长得阔口暴牙,黑脸红鼻。自幼与堂兄穆椿一起习练家传武功。只为人长得丑恶,再加上脾气暴躁,从小就没有人和他一起玩耍,因此倒是使他心无旁骛地一心勤练武功。到他们一辈人成年后,其内外功夫高出穆椿等同侪一筹还不止。
穆自芳大步走入舱中,单膝跪地抱拳施礼:“穆自芳见过姑姑。”
杨妙真抬手示意:“起来吧。你们这次奉大帅令由福建路赴临安公干,事情办得如何了。”
穆自芳躬身道:“禀姑姑,小人等一百六十二人奉大帅令焚毁御前甲仗库,从泉州急赶到临安,连着潜入大内数次,但总被人发现坏事,一时没法下手。家兄现时带人隐于临安城北,令小的回来向大帅、姑姑禀报:一有机会就将依令办好此事。”
卷四 第十三章
杨妙真凤目含煞盯着穆自芳,沉思着久久未发一语。
穆自芳许久没得到命令,悄悄抬头朝杨妙真看去,一触到她双眼中射出的两道似乎能把人割碎的眼光,吓得颤抖了一下,忽然间感到浑身发冷。据他的经验,每当杨妙真眼中出现这样的神色时,就会有新奇古怪的折磨人方法。被她用来做试验的仇敌、俘虏,或者一时兴起抓来的百姓,无不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杨妙真也真是变态,每次都要将人折磨得没有一块好肉、没有一根整骨,活生生地痛死方才满意。有时候连穆自芳这样看见了血就兴奋,嗜血如狂的人也看得心惊肉跳。真不知道这个女魔王此时又想到了什么收拾人的法子,又有什么人要倒大霉了,这回是不是又要自己给她打下手呢。
杨妙真眼中的厉芒忽转缓和,说道:“你去传我的将令,将今天上船行刺的几个刺客画成图形,着各部军兵全力搜捕,有敢收藏这些人的,杀绝收留刺客村寨的所有人畜。另外,你后日便领一批高手,与田四一起率五千健卒,将今日上船行刺伤了大帅的刺客追杀尽净。并查清剿灭所有的应家堡余孽,务必不使一人漏网。回来后再论功行赏,杀一个应家堡余孽给你们二百两银,杀一个今天上船的刺客,提头回来验收后给付一千两赏银,假如能将那青袍蒙面人杀了,赏一千两金子。若是有武功高强的活口带回,赏金加倍。”
穆自芳欢声应道:“遵命!小人告退。”
杨妙真挥手:“去吧。”
李蜂头缓缓睁开突出眼眶许多的双眼,看着杨妙真的背影吐了口长气。杨妙真听到床榻上有了动静,倏地一个转身,娇叫:“三哥!”飞纵而起朝榻上扑去。
应俊豪带着行刺失败的应家众人,拼尽余力把小船划往上游,亏得背后没有箭矢追射,心中不由暗自叫声“侥幸”。
逆水划出里余,每个人都累得再也无法支持了。
应天宝叫道:“豪叔,没气力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没在大船上被杀,倒是将在小船上累毙。”
“胡说,大家再紧赶着划几下,离开李蜂头岸边的兵营远些,再往前斜着靠岸。”应俊豪自己也是气喘如牛,却心知李蜂头的人稍一安定后,马上就会有人追来,若不趁此时走远,被追到后就再没法如此轻易的脱身了。只好边划动船桨边向大家鼓劲:“到了岸上再寻地方稍歇。”
应承宗手臂上的伤已经敷了带来的鸡膏包好,这时痛楚稍减,便气鼓鼓的叫道:“我早说过,就这么几个人去行刺李蜂头不可能成功,要等我林大哥到这里后再听他安排。叔祖就是听不进去,还骂他是什么为利而蝇蝇苟苟的奸诈小人。这下可好,连林大哥给我的手铳也失落到李蜂头的船上,叫我将来如何向他交代呀!”
应俊豪不理会应承宗,只是闷着头发力划船,他心中暗悔自己大意孟浪外,还担心着另一件事:这次把两条哨船和传讯令旗偷偷交给他们装成传讯兵的,是一位原红袄军将领彭义斌的几个亲兵,自己等人行刺不成后,不知这几个老兵是否会见机逃离,否则将因此而为他们招至杀身之祸。
任是他们再怎么努力,两条小船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好在岸上已经看不到李蜂头的军营,只要再离远点就可以靠边弃船登岸了。
应君蕙听了弟弟的话后,在不经意间回头张望,远远的江雾迷蒙中,好像有十多艘小舟的影子出现,定睛仔细看时,船影两边有长条形的东西在一起一落,果然是多人操桨的快船。
不由得失声惊呼:“李蜂头的人追上来了,离我们只有四五十丈,我们现在怎么办。”
应俊豪头也不回地叫道:“快,向岸边靠,弃船后往上游潜行,我记得那里有一个叫洪泽的大湖,到那里后应该可以暂避一时。”
距河岸二十余丈的距离用光了八个人的所有力气,特别是这次跟来一起行动,应俊豪二十二岁的二儿子,那位眉清目秀从容使剑的年轻人应天华。他平日里养尊处优享福惯了的人,虽说从小就跟着父亲读书练武,与其他的读书人比强上百倍,却哪里有如此出力的时候。一到岸上就三不管的往草丛中躺下,再也不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