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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她站到我面前,怯怯地叫了我一声:“沾尘琴师。”我立时就呆住了。这个身材瘦小的黑衣女子,她竟是在金陵城破的那天消失在宋军的马蹄和号角声里的那个稚涩的小宫女———宓儿。我打量着她,顿觉沧海幻化一切,时光倏忽经过。宓儿说可能是花的香气已淡,不能再吸引美丽的鸟儿飞来舞蹈和歌唱了。这一切历历在目,但却既切近又杳渺,我感觉恍然如梦,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宓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沾尘公子,我不叫宓儿。我姓唐,唐雪雁。我是唐家五夫人的女儿,受晋王之命在金陵皇室潜伏的刺探。”
“唐雪雁,唐门中的人么?”我蓦然惊觉,“唐门中的人……受晋王之命……?”
“不错,是受本王之命。”赵光义挥了挥手,“宓儿”退了出去。“兮沾尘,本王不怕告诉你,川蜀唐门是唐三娘的,而唐三娘,是本王的。”
赵光义说话时唐三娘就狐媚地笑起来,她笑着,全身柔枝一样地颤摆。她夸张地斜到在榻上,剧烈地喘吁着。我看着面前英姿勃发的赵光义,突然觉得他的眼睛无比深邃茫远,里面有着我永远无法明知的寥旷。
“把江湖黑道玩控于鼓掌之间,本就不在本王的心上。”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心,在天下。”
“沾尘只是个琴师,您的心和天下,我都不关心,我只想带着我的怜儿,回家。”
“兮沾尘,你的心上,就真的只有怜儿么?”赵光义说,“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你心爱的女人,被那个苍老兽性的男人肆意蹂躏,过着世上最耻辱的生活?你就这么冷漠,不想把她救出那罪恶的牢笼?”
“兮沾尘,像个男人一样地告诉我。”赵光义突然厉声问我,“你说,小周后是不是你最爱的女人,她是不是你的织舞?”
“是、是,她是我的女人我的织舞。”我不再迟疑地回答,“我必会砸破那丑恶的牢笼,救她出来。我一定会兑现我予她的承诺。”
“你能够么?你区区一个琴师,连违命侯李煜的身份还不及,你凭什么救她凭什么去兑现你给她的承诺。你不过是痴人说梦,自欺欺人。兮沾尘,你若想救你的女人,你就必须也只能听我的。帮助我,取得天下。”
我手拿着黑纱走到门外,看见那辆马车还在,那个女人还在车上,她的手指还在耍弄着那柄锋利的匕首。我回过头,红漆大门缓缓关闭。大门上是一块黑色的匾额———邀月山庄。怀里的怜儿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睡着了。
“你也是唐门的人么?”我问她。
“是的,我叫唐绛唇。”她说,“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
我笑了笑,便抱着怜儿走向阳光投来的方向。我眯着眼睛看到满地的霞彩,那些时光的痕迹,一道一道的是这么清楚和明晰。
“江湖里有为我效忠的死士,朝廷上有我扶植的势力,一旦我的兄长赵匡胤驾崩,我就可以迅速消除那些对我不顺从的异己,我就可以荣登大宝君临天下。”赵光义踌躇满志地说,“兮沾尘,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赵匡胤能够‘自然而然’地去世。到时,不论他的遗诏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历史记载下的都将只有我的声音。宋朝的第二个皇帝赵光义,将披坚执锐以雄才大略内统华夏外抗蛮夷,重复李唐开元时的盛世景象。成为有史以来,最有作为的君主。”
“沾尘,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夷芽焦急地问。
“我把怜儿接回来了。”我把怜儿放到夷芽的怀里,她抱住怜儿,感到怀里幼小生命力的温度,脸上露出母性的笑盈。“以后,就由我们来喂养她吧!侯府那种地方太混乱太复杂了,怜儿在那里,我总是很担心。”
桌上放着夷芽做好的热汤,我端起来,刚噙了一口,只觉得那汤热得滚烫。我忙把汤放回桌上,狼狈地将含到口里的汤吐到地上。碗里的汤“咕噜噜”地翻滚沸腾,迅速开始变得干涸。夷芽怀里的怜儿一下子哭了,号啕大哭。
我回过头,看到夷芽的唇间滑出了一道殷红。碗里的汤彻底干涸,碗龟裂,然后破碎。
“沾尘,为什么你会带着这么强大的杀气归来,你的身体里有一片火焰在燃烧,它要烧尽这天这地这茫茫风尘。你身体里的火,是仇恨之火。”夷芽忙用手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她摊开手掌,浓稠的血液顺着掌心里的纹路流淌开来。
夷芽的脸色苍白全身僵硬,我急忙走向她,她却伸出手止住了我。她凄恻地笑,她摇着头长长地叹息。
“你终于还是有了另一个女人,沾尘,你爱上了她,爱得刻骨铭心万劫不复。为了她,你的心里燃起了仇恨的火焰,你要杀掉那个给了她耻辱的男人。我触到了,你那仇恨的火热的心,在无限蔓延和升腾。”
我的眼里夷芽仍在凄恻地笑,我不由得向后退却,我靠在墙上,听到自己真切的剧烈的喘吁。
这一刻我想起夏南,他站在飞花碎叶间手握着上古的名刀,面对着春秋的霸王,要与历史决战。为了他的女人他的爱,抛开了权利和名利,他要的,只是她温柔和幸福的嫣然笑靥。
“他是这个庞大王朝的统治者,他震慑着曾经动荡破裂的乱世。你凭什么来掌握他的生死?”我心存疑虑地问。
“一个觉得天下已经控制在手掌中的男人,在兵戈铁骑间挣扎多了,就会累就会傲会觉得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摧毁他了。”赵光义说,“于是,他不再能抵抗诱惑,他不再能约束自己的欲望,尽管他已经苍老。欲望,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欲望,可以迫使他登基称帝志存天下,也可以让他沉迷堕落。沾尘,本王需要唐门,需要你,更需要你的女人的帮忙。”赵光义对我说,“沾尘你知道么———川蜀唐门有着令天下人最惊骇的毒药和用毒手法,能够杀人于无形。”
杀人于无形。
我听到自己的满身关节都在“咔咔”地响。撩起衣袖,我臂上的黑色天仙子发出一阵奇异的声音,炙热在那里聚焦和漫散,渐渐整条手臂的血肉似都燃烧了起来。天仙子花蕊里的鸣叫愈加响亮。
那是罗罗的叫声,可以吞食人生命的飞鸟。夷芽惊恐地说:“沾尘,你真的愿意为了她而置身阴暗的争权夺势的旋涡么?”
“对不住,夷芽,从很久很久的那个夜开始,我就把我的生命给了她。”我说,“我爱上了她,我要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流芳百世,抑或,遗臭万年。我把我的躯体灵魂生前生后,统统地,毫无保留地全给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沾尘,为什么你要爱她,为什么还爱得如此完全彻底不留余地?”夷芽痛苦地高声问我。
“因为,因为……她为我流下过眼泪。只因她为我流的那些眼泪,我为她,万死不悔。”
明德楼在燥热的夜里灯火摇曳,满身皱纹的赵匡胤伏在娇艳的身体上,野蛮地蹂蔺着她的生命和魂灵。织舞在赵匡胤的暴雨摧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的指甲牢抓着他的脊背,他的唇舌在她的肌肤上原始地律动,吸吮掉了她颊上所有的胭脂。
织舞的痛苦声音让我的精神伏在生命的暗隅里痉挛,即使在夷芽的怀里,我也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夷芽搂着我,她知道我内心的忐忑,可是她只能不断抱紧我。她圈束不住我了,正如她在千百年前圈束不住我的祖先兮流一样。
我的心浮扬飘去,飞过东京的长街巷陌民房宫阁,一直落到明德殿的灯光前,织舞的水眸里。
唐绛唇从衣袖里掏出了一盒胭脂递给我。“沾尘,把这盒胭脂送给你的女人,让她每次进宫见皇帝的时候用。”
我拿着这盒精巧的胭脂,嗅到一缕香馨飘出来,沁人心脾。
“胭脂里放置着我川蜀唐家的独门剧毒,能让中毒的人像感染了病痛一样,时日愈长,毒性深入骨髓,使人死于无形无觉之间。”
“宫中御医不乏悬壶圣手,难道也会看不出来么?”
“御医中自有高人,当然能够诊断出来。但这个不用你担心,晋王殿下早已安排妥当,你只管让皇帝把这些胭脂心甘情愿地咽下去就可以了。到时候,史书上就会记载,开宝九年宋帝赵匡胤因重病驾崩,其弟赵光义即位登基。
百日之后,你的女人就不会再过羞耻的生活了。而晋王,会得到他的皇位。”
“那么,你呢?三娘呢?唐门呢?你们是为了什么。”
“三娘就是唐门,唐门就是三娘。三娘为了什么,就是唐门为了什么。至于我,我们,都只是三娘的棋子,凡是她要做的,我们就舍生忘死由她驱使,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悔无怨。
沾尘,像我们这种人,是没有什么目的和终点的。我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其实,就是为了死而存在的。死,是我们的使命,我们的归宿。”
织舞玉体横陈在赵匡胤的面前,她扭动自己的身体,妖冶地笑。晃动的火光间她的身体曲线凹凸有致明暗起伏,无处不散发着诱魅的光泽。她的水眸半合,秋波旖旎,殷红的朱唇间发出一声迭一声的浪笑。
赵匡胤登时看得痴了看得呆了,他脱去自己的宽大皇袍,急忙地爬上她的身体。“美人儿,美人儿。”他嗅到她颊上胭脂的奇香,他盯着她大口大口地咽着唾液。“为什么,美人儿,你会这么香?”
“王,奴家为了见你,特地买了上好的胭脂。胭脂铺的老板说,连神仙闻了这种胭脂的香味,也会动凡心的。”
赵匡胤得意地笑。“美人儿,如你所说,朕今天岂不是要做一回神仙了?”
“王,您是九五至尊贵为天子,您本来就是神。”她的脸颊促近他的唇,不断摩挲。她陶醉地笑,轻声呢喃。“王,用您的唇舌,把奴家的所有如绵妾意都吸吮进您的生命里吧,我会让您融化让您欲仙欲死。”
“好的、好的。”他激动地说,然后急不可耐地压覆上她的身体,用唇舌在她的颊上躁狂地舔拭吸吮。“难怪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