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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迎来:“李公子,别来无恙啊!”说过客套话后,他捋须赞道:“公子近日之事,鄙人略有耳闻,大呼痛快啊!公子说得好,是真名士自风流,哪似一些腐人,被人欺负上脸了,只憋出一句欺人太甚。”
言罢,他大笑起来,声音颇是豪迈。
“在下谢过卡扎先生的认同了。”李天纵淡淡一笑,看卡扎神采奕奕的,入籍之事定然十分顺利。笑了一阵,他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这便前往柳河吧。”卡扎岂会反对,连声道好。
天色已黑,明月星辰渐现,柳河两岸的灯笼全然亮起,宛若白昼。青楼酒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管乐笙声,缭绕在游人耳侧。踏上华丽的百花画舫,便多了一股胭脂女儿香,还有歌舞之声。走进画舫正堂,却见台上莺歌燕舞,台下狎客搂着姑娘,或饮酒,或笑谈。
老鸨看到李天纵两人,马上舍了当前的客人,带着一群衣着漂亮的妙龄姑娘奔来,挥扬着手中绢帕,满脸欢喜地笑道:“我说怎么早晨起床的时候,窗台上有一群喜鹊在吱叫呢,原来是李公子来了!”她亲热地拉着李天纵的手,说了几句,转而幽怨地道:“公子啊,为何这么久都不来呢,想煞妾身了啊!”
“近来诸事缠身,抽不出闲来,有劳嬷嬷惦念了。”李天纵笑了笑,轻轻地挣脱开老鸨的拉扯。老鸨翻了翻白眼,责怪道:“要说这惦念公子,谁也比不了我那可怜的绮绮!整天抚着那绿绮琴,茶饭不思,都憔悴好多喽。”
绮绮才与他好上,他却近十天不老,以绮绮的性子,定是日思夜想,黯然神伤了。李天纵心中一叹,真是委屈她了,点头道:“麻烦嬷嬷替我通传绮绮一声,说我待会便上去寻她。
被人无视掉的卡扎腆着肚子,捋须笑道:“倒是鄙人坏事了,公子不必顾我,莫让绮绮姑娘久等啊!”李天纵知道他还有事要与自己说,便摆了摆手,道:“无妨,我与先生在这儿听一阵曲。
在老鸨伴同下,两人带着小厮来到接近舞台的一个好位置,坐在朱漆圆鼓桌上,抬头就看到台上舞姬的美妙身姿,一个桃李之年,脸容清秀的姑娘抱着琵琶坐于台前,边弹边唱。两人坐好之后,向龟奴点了几味酒菜,老鸨又说了会话,便领着她的姑娘走了,两人并无唤姑娘陪酒。
待老鸨一走,卡扎便眯笑地看着李天纵,嘿嘿道:“公子,上回的礼物可还满意?”李天纵饮了杯酒,双眸颇感兴趣地看着弹琵琶的姑娘,闻言点头:“很满意,只是鉴不出那字帖是何人之作。”
“鄙人曾经找过众多字画鉴定师看过,却亦是无法确定是谁人的手笔。”卡扎遗憾地摇着指间酒杯,他左右瞅了圈,一双深目流露出猥琐之色,压低声音道:“公子,那些药物好用么?”
李天纵转头一看,感觉到卡扎的眼神不对,提那些强身健体的补品,为何会如此神态?他皱眉疑道:“先生似乎另有所指?”卡扎一愣:“公子未曾服用过?”他恩了声,忽而心中一动,看卡扎的淫荡模样,难道那些补品是!
想到这,他顿时满脸无奈之笑,没好气地道:“你别告诉我,那些药散是春药。”身后李吉皱起眉头。瞪着卡扎,怎么可以赠那种东西给少爷啊!
卡扎挤眉弄眼,细声笑道:“那是大食的秘药,名曰益欢散,可助床第之乐,若公子觉得好用,尽要向鄙人要。”
听他之意,似乎认为自己要用什么益欢散,才能进行床第之欢?李天纵啼笑皆非,道:“卡扎先生,是谁告诉你,我要用益欢散的?”卡扎又是一愣,道:“上次鄙人听公子说,无福消受那些美人。。。”李天纵忍着笑意,饮了杯酒,道:“我说的无福消受,并不是如此之意!哎,先生你误会大了。”
李吉冷声道:“哼,我家少爷年轻力壮,岂需那些什么散!”
“鄙人愚鲁啊!”卡扎的额头渗出细汗,心中直打鼓,这次弄巧成拙,实在有点严重!他生怕李天纵拍案拂袖而去,连连道歉。李天纵淡笑道:“无妨,先生也是一片好意而已。”见他果真不似生气的样子,卡扎这才放心下来。
李天纵暗自笑叹,以为这卡扎有什么正事呢,原来是摆乌龙。这时候身着短打的龟奴帮闲端着小菜来,两人自然不再谈这事。李天纵重新往台上的琵琶龟奴望去,却闻她缓唱道:“南菀吹花,西楼题时,故园欢事重重。凭栏秋思,闲记旧相逢。。。。。。。”
只听两句,他便知道此乃晏几道的?满庭芳?;这首词写思妇怀远人;婉约有致;情溢言外;悲痛处显露娇情;余味无穷。
那个清秀姑娘声音脆嫩柔婉,唱得好意境:“几处歌云梦雨,可怜便,流水西东。别来久,浅情未有,锦字系征鸿。”她唱完上阕,手中琵琶叮咚作响,缠绵俳恻中,透着哀怨悲恨,樱嘴再启:“年光还少味。。。。。”忽然,一只酒杯掷来,打在琵琶之上,她的声音突停下来。
李天纵皱起剑眉,星眸一转,却见左边不远的一桌上,坐着三个少年,各自搂着个姑娘饮酒。掷杯的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身着白色衣裳,腰束一条大带,头戴方巾,脸容普通,他推开身边姑娘,站起来,怪笑道:“年光还少味,开残褴菊,落尽溪桐。漫留得,樽前淡月凄风。此恨谁堪共说,清愁付,绿酒杯中。佳期在,归时侍把,香袖看啼红。”
这么一闹,大厅里的客人姑娘皆看着他,老鸨唤了帮闲来,随时准备制止捣乱。少年一口气将(满庭芳)的下阕念了出来,冷哼道:“在京城听的是(满庭芳),来到这临仙又是(满庭芳),腻味!难道就没有些新词可唱了么?柳河,不过如此;临仙,不过如此!”
大厅里的临仙年轻读书人都霍地起身,诛伐那少年,有说他无知有说他无聊,更有说他无耻,一时间唾液飞溅,纷纷扬扬。
少年毫不胆怯,自若如常地背负双手,四顾那些狰眉怒目的人,笑道:“我入座至方才忍无可忍时,听了近十首词,全是些陈年之作,半只新字都没,尔等作何解释?”
“笑话!”忽有人笑道,众人往声音来处看去。
第75章 三狂
众人往声音来处看去,却见说话的是一个青衫少年。
那少年一张俊脸轮廓分明,长得是眉清目秀,朱唇皓齿,是个翩翩佳公子。他身穿半旧不新的绸缎青衫,腰束素带,系一块略有暇斑的玉佩,一头乌黑长发前面分作两边,后面挽了个发鬟,插着一支木簪子,和缠着一条巾布。衣着打扮虽不华贵,却处处有着种文雅之风。
他嘴边挂着一丝微笑,看着那掷杯扰乱的白衣少年,道:“这位京城友人,你适才之言,若然在柳河其他地方,或其它时候在百花画舫说,也许在理;可是你于此时此地,说那么一番话。。。。”他轻笑摇头,叹道:“却成笑料了。”
白衣少年饶有兴趣地挑视着他,道:“听你的话,似乎很不服气?”他双手环胸,微微后仰着身子,笑道:“不如你是否有能力让我收回方才之言?报上名来吧!”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现下这里有个诗词大家在,还怕没有新词么?”青衫少年淡笑道,众人皆不禁疑惑,却是何人?又见青衫少年缓缓转身,明眸往旁边一桌看去,目光锁定在一个俊逸少年上,笑道:“他便是{英雄本色,名士风流}的李天纵!”
李天纵自始至今都坐在圆鼓凳子上,静静饮着清酒旁观,还以为接下来会上演一场好戏呢。怎料那青衫少年一句话,便祸水东引,把他推到舞台上了!
厅中诸人全部看过来,有见过李天纵地,顿时笑逐颜开,对不认识李天纵的人吹起来,道他如何才学超群。好事者们拍案鼓掌。有的大声道:“李公子,给些颜色他看,莫让京城的以为咱们临仙无人啊!”
那白衣少年双眸一亮,狂傲的眼神谦和了些,细细打量着李天纵,同时轻念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将一首{声声慢}念了一遍,赞道:“好词!”他辑了辑手,笑道:“久仰李兄的大名!在下京城刑无忧!”
“竟是刑无忧!”不少好事者惊呼,青衫少年地眼神也变得颇感兴趣,李天纵却不清楚这刑无忧是何人。看卡扎那捋须模样亦是不知,便瞅了瞅李吉。李吉会意,在他耳边轻声嘀咕,李天纵听罢一笑。站起身来辑手道:“我孤陋寡闻,竟不识刑兄大名。见笑了。”
原来这刑无忧乃是京城四才子之一。家势不凡,为人甚是狂傲。却不同于刘轻舟的目中无人,他对于才学胜过自己的人,都是非常谦和的。这刑无忧能为京城四才子,自是才学出众,不但精通琴棋书画诗词等物,还写得一手好的话本小说,往瓦子里走一圈,定能听到他的{泯处风流}。
上次李天纵与杨玉在众乐瓦游玩之时,曾在说书人处听过开头一大段,故事很是精彩。
刑无忧没有在意,向身后同桌地两个少年竖了竖手,那两少年便将方抬起的屁股重新坐下去,搂过姑娘浅斟,看那样子,应该是他的随从。刑无忧一脸微笑地往李天纵走来,道:“李兄与杨琼瑛的文斗,我是憾不能在当场啊!不过今日能够亲耳闻到李兄的新词,倒是能弥补不少。”
他这句话说得客客气气的,却已经将李天纵套死了,你今儿得作新词出来。那些好事之徒纷纷称善,更是推波助澜,把退路都堵住了。
李天纵满腹无奈,不禁望向罪魁祸首,那青衫少年已经坐下饮酒,看他望来,便微笑地杯举起酒杯,作邀请姿势。这家伙还挺得意地嘛,他星眸一转,计上心头,剑眉扬起笑道:“只我一人作词,岂不是无趣了些?”他走到青衫少年边,道:“公子,一起来罢。”
却不料,他此言一出,好几个客人大声叫好,都道可以一饱耳福!老鸨早已让帮闲打手退下,此时挥着绢帕,双眼眯着,笑不拢嘴:“我说早上为何喜鹊叫得那么欢呢!李公子,陆公子可以在这里一起作新词,真是咱们百花画舫的荣幸啊!”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