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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弯弯的新月散发着清冷幽静的光辉,几点寒星点缀着深邃的夜空,夜色笼罩下的阵地,没有了白天的血腥和残酷,反倒有种奇怪的寂静,不过这寂静偶尔会被一阵响动所打破,那是战壕里的老鼠碰翻了谁的饭盒,又或者是睡梦中的士兵翻身时掉下了木台,还可能是巡逻的哨兵踩进了水坑里发出的“哗啦哗啦”的水声。
这个夜晚,很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联军的火炮又开始向北岸守军的阵地轰击了!
连续的失败让瓦德西元帅不得不重新思考起自己的战术,要摧毁他们的阵地,就必须用强大的炮火进行无差别的全范围覆盖轰击!这几天来他已经储备了足够多的炮弹——他不相信在自己猛烈的炮火打击之下,还能有人存活下来!
既然侦察不出守军的火力点,那就全部摧毁好了!
这次炮击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人们反复提起,许多研究炮兵战术的军事专家们苦苦思索着这场炮击的问题出现在哪儿?是守军的工事太坚固?还是以当时的步兵火炮来说,威力不够?可是那样密集的炮火急袭和全线覆盖式的轰击之后,为什么守军的伤亡并没有他们所估计的多?
也许这要归功于林云所设计的战壕体系的完备,也许是这松软的土地在很大程度上化解了炮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和震荡,也许是他们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守军的顽强的意志?
然而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当时藏身于阴暗潮湿的掩蔽坑道和防炮洞中的人们的感受。当泥土“扑簌簌”的从木头搭建的坑洞顶上落下,当炸弹或远或近在他们身边爆炸,当浓烈的硝烟刺激的他们双眼红肿,不停流泪咳嗽的时候,这些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创造着历史,他们只是被一种朴素的心理所激励着,这种单纯的思想支撑着他们在这个炮火纷飞,弹片四射的险恶环境中坚持了下来。并且,将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
整个北岸的守军阵地,遭受了开战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许多战壕被炸的塌陷了下去,木头搭造起来的工事被猛烈的炮火引燃了,浓烟中四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舌,守军们用工兵铲铲土盖、用水桶装满坑道里渗出的水去浇,与这烈火搏斗着。他们被飞溅的弹片打中了,有的士兵永远的躺在了这硝烟弥漫的战壕中,更多的人,则顽强的拼搏着,用自己的双手,去抢夺生存的空间!
对于这场炮击,蒋百里的判断是,联军的指挥官已经黔驴计穷,企图依靠火炮的优势将整个阵地夷为平地!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他相信,只要整个战壕体系不被摧毁,他依然能够利用残存的工事进行抵抗,虽然狭小的地域限制了自己的兵力配备,可同样也限制了敌人的大规模进攻,对于防守的一方,优势还是很大的!
到了晚上,联军的炮火依然猛烈,一道道闪光将黑沉沉的夜色照的忽然惨白起来,整个阵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除了必要的观察哨位上留下了志愿观察士兵,其他的官兵都被蒋百里下令转移到较为靠后的阵地上,这里的地势较高,而且已经快超出敌人炮火的射程之外,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可是阵地上的工事在这样猛烈的炮击下,已经逐渐出现了即将崩溃的迹象!熊熊燃烧的大火使得阵地笼罩在一片滚滚浓烟之中。
“总指挥,这样下去,咱们的战壕和工事可就全完蛋了!”何贵山痛心的看着火海中的阵地,那是兄弟们拼命挖,拼命修出来的呀!
“是啊,总指挥,咱们要想想办法啊!”三营的一个军官也跟着说道。
蒋百里沉默的看着那片火海,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们只能等敌人的炮击停止后,再抓紧时间修复了!”
“可是咱们的木材不多了呀!”一个军官在他身后说道,“再这么烧下去,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修复的!”
“难道让咱们的士兵冒着生命危险去抢修吗?”蒋百里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咱们只有把阵地往后移了。”
身后的军官们沉默了,他们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前沿战壕一旦被摧毁,使洋鬼子们在北岸站住脚,那接下来的仗可就难打了!经过了这么几天的血战,不管是新军各营还是军校的几个连队,伤亡都很大,虽然有聂士成的残部补充进来,可是他们的伤亡也不小。另外粮食和弹药也开始供应不上了,象昨天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兄弟们硬顶着打了个反冲锋,一旦让洋鬼子们冲入阵地,后果不堪设想啊!
就在人们焦灼不安的看着烈火吞噬着浸透了自己血汗的战壕时,一丝凉意忽然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下雨了!太好了!下雨了!”一个士兵欢呼着,他挥动着钢盔,猛的又停下来,仰起头望着黑沉沉的雨幕。
“天意啊!”蒋百里伸出手接着雨水,心中默默念道,“真是天助我也!”
雨,越下越大。
第二部 铁血狂潮 第五十章 这就是胜利!
经过一夜大雨的张家口,笼罩在一片水汽之中,清晨街道上静悄悄的,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发出一阵轻微的武器碰撞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张家口的南城门大开着,这个直达北京的通关要道看起来一如和平岁月中每个早晨般平淡宁静。很难想象,就在两个星期前,十数万士兵、几十万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的跑过这个城门,其中甚至还有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而现在取而代之的却只是几十个警觉肃立的士兵和一片宁静。
林云仰头看看城门上悬挂着的一排排脑袋,他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一切变化的根本原因了,林云并不喜欢这种粗暴的做法,可是他内心深处也不得不承认,在当时的环境下,郭松龄的做法绝对有效而可行、也是他唯一所能选择的做法。
“站住!报上军队名号,出示你的关防印鉴!”城门口的哨兵拦住了林云的去路,年轻士兵的眼神中除了警觉,还有浓浓的轻蔑之意。
“印鉴?”林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口袋,当然是空空荡荡的一无所有。这是理所当然的,林云雨夜疾驰,连卫兵和手枪都没有带,更不要说什么印鉴了。实际上林云从来就没有过印鉴,他担任军校校长本身就不属于正式官职,张之洞当然不会想到给他发个印鉴或者大印来威风一下。而在新军,林云的脸就是印鉴,整个新军还没有谁去问自己的最高统帅去要印鉴来看看。
现在自知理亏的林云只有好声好气的跟卫兵商量:“兄弟,我从南边过来,来的急了,忘记带证件……”
哨兵冷笑着打断了林云的话:“是啊是啊,逃命能跑的不急吗?不过我说这位兄弟啊,忙着逃命的我也不是没见过,但是狼狈到你这种程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啊——印鉴丢了不要紧,怎么枪也跑丢了?”
哨兵们哄然大笑起来:“这还不算奇的,最奇怪的是,这位老哥跑的连小老婆都没带,可居然还是跑到了最后!”
在笑声中,林云尴尬的看看自己,一夜雨中疾奔下来,自己身上又是水又是泥,别说哨兵会这样认为了,就算林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样子完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逃兵。
于是他只好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和哨兵说道:“老哥,对不住了,请行个方便,我有紧急军情要面见新军统领郭松龄,我,我是从洋河阵地上过来的。”
随着这一句话出口,哨兵们的笑声嘎然而止,他们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巴、呆呆的望着林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这反倒让林云吓住了,以为他们被一起割断了喉咙。
哨兵们这种半凝固状态的行为艺术直直持续了三十秒,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个拦住林云的哨兵,他连滚带爬的往城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快通知郭大人,洋河来人了——”
“洋河来人了!”
“前线有消息了!”
张家口这座巨大的兵营被他的喊声给惊醒了,士兵们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向街上张望着,更多的人向南门汇集过去,大家用惊讶、仰慕的眼神看着林云,不停的发问。
“前线怎么样了?”
“洋人过河了吗?”
“天啊,你们怎么顶住的?”
“你们新军是不是都会请神上身不怕子弹啊?要不怎么打过的洋毛子?”
“听说你们打死好多洋鬼子,是不是真的?”
……
林云几乎被吵昏了头,他根本搞不清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这样“呼啦”一下把自己围了起来,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很快他就释然了,这两个星期的战斗实在太过紧张,太过激烈,以至于他居然忘记了把战情通告张家口的郭松龄!而郭松龄只管往洋河阵地送人送枪,还没详细的打听洋河阻击战的战况。
林云还没来得及回答,长街尽头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彪骑兵飞驰而来,拥挤的人群如波浪一样朝两边分开,骑兵瞬间就冲到了林云面前。
“谁是从洋河前线过来的?”郭松龄的声音一如往昔般冰冷而坚决。
“我。”人群在林云面前闪开,两双时隔半月没有再见的眼睛终于在此能够互相凝视了。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月,可是其中的艰难险阻,其中的九死一生,这让两双眼睛的主人都觉得,这短短的半个月如同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大帅?”郭松龄几乎是滚下马来,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林云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此时两个人才有时间开始打量对方,他们都瘦了,无论在前线还是后方,两人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精神压力,而支持他们没有倒下的最大原因就是对另一个人的托付与信任。
两个人忽然大笑起来,连周围的士兵也都开始大笑起来——他们两个太好笑了,都完全丧失了本来的风度,新军统帅林云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看起来根本就是个逃兵;而权倾朝野的杀人王郭松龄,此刻穿着衬衣和短裤站在这里——甚至一只脚上还穿着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