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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刚想找个地方烧纸,院门打开,一个老僧持竹帚出来,见了那些婆子便骂起来,“说了不能在这化纸,这里禁火的。”便拿竹帚来赶打,边说,“只要有心,哪里烧都是一样的。”
奶娘忙跟着说,“就是了,不听劝告,菩萨知道了也不高兴的。”说话间又听得转角处有人响动,奶娘过来看时,那里也有两个婆子在烧纸,便大声说,“说了不能再这烧,还不快窨了火。”那老僧便又往这边来赶打。
奶娘便将篮儿放下,坐在门当上,看老僧扫地,边和他说话。老僧见她打扮不俗,便不把她当平常虔婆看待,停停歇歇答话。
奶娘见混熟了,便问,“你这阁子里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儿可是真的?”
老僧说,“可不是,一十五年,不能动弹,竟不曾死。”
奶娘大念佛号,“这金山寺自从来了法海禅师,什么样稀罕没有呀——先是地里挖着金子——你说这个大洲子,我们小时也是常来放牛抓鱼的,什么坡上岭上没胡混过?别说是金子,就是铜的铁的也找不见半点。大和尚一来,一锄头下去就见了金子了,这真是菩萨显灵呢。”
老僧淡淡说,“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奶娘,“要说是机缘,那你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机缘——别的且不说,单说你这阁子里这位,乡野人家的,或是撞了邪,惹了魅,也落下这么个病秧,最多也不过耗上个一二年,哪里竟能这么长久——是不是有个什么好方子?”
老僧笑笑,“能有什么方子?这不过是他那师弟侍弄得好,旁人不知,我是知道的——多苦了他了——”
奶娘忙说,“这便也是机缘,说不定便是菩萨派他下来的呢——保不齐哪天机缘巧合了,竟让他下地走动了呢——那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显圣,天下万民都要朝拜金山寺了。”
老僧听着高兴,“那倒巴不得了,也不枉他苦了这一十五年。”
奶娘又问,“他竟调理得这么好,若用些个补药灵汤一准好得快些呢?”
老僧道,“又能怎么着?他这病就是这样,能吊着这条命就不错了——若药治得好,只除非是仙丹——不蛮你说,先前也有个先生说是能好,下了个方子。搜了几个月的药,万般都齐全了,就差一味,这一味药要寻着只怕是东海仙山上才找得到——这就是他的命了。”
奶娘一听来了兴趣,“呀——这有何难,若是要太上老君的仙丹倒难了。只要它是药,便总有法子找得到的。我这里不是夸海口,任你是灵芝、人参,拿市秤来秤都不怕。”
老僧诧异地望着她,奶娘自觉失口,忙改口问,“不知这是什么药,这般的金贵,不知我们听说没听说过?”
老僧叹道,“听说过的都找不到,何况没听说过的。”
奶娘咋舌,“莫非是天上的仙草?”
“天上的仙草还有个寻处,这一味确是绝迹了的——叫做零陵香。”
奶娘一听笑了,“我倒是什么——原来是它。”
话未说完,便听院门哗啦打开,唬了两人一跳。
出来的是印青,望奶娘当地跪下了,说,“贫僧在院内听得真切,想必这位婆婆知道哪里有零陵香,若访得来时,贫僧愿肝脑涂地报答婆婆。”
奶娘转念说,“我不过是那么一说,我哪里知道什么香不香的。”
老僧便说,这便是照顾那位瘫痪僧人的和尚,又说着他许多好处。印青又说,“若是旁人听得这个名字也难,婆婆既然知道这个药名,便是见过或听闻过的。多少给贫僧指点一番。”
奶娘叫他快起来,印青只是长跪不起。奶娘见他二人千叮万肯的,便说,“我也没有这味药——不过我帮你去寻,若有时,便是你的造化。若没有时,你就是死在当下,也无可奈何的。”
印青见此一说,又有了希望,又带奶娘进院里去看了床上的印仁,又在那院里焚了香烛,这才回去。
回到保安堂来,与青儿说着烧香的事,青儿爱理不理听着。奶娘便说,“我这里却为姑娘物色了一件功德,只看姑娘愿不愿意做?”
青儿说,“但凡不是上天入地下海的事,出几个糟钱,买几卷烂纸,舍几斤药材,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奶娘听着欢喜,“你猜怎么着,也是上天合着让我们姑娘做菩萨,这件功德还只有我们家姑娘做得,旁的人想也想不来。”
青儿笑了笑,“少绕弯,有什么快说。”
奶娘忙说,“他那里那个瘫和尚,如今缺着一味药,叫做零陵香。”奶娘边说边看青儿脸色,见青儿不说话,又说,“我想着咱家哥儿也这般大了,老早就不曾洗那药材,先前收拾屋子,我还看见有些——旁人也用不着,不如就——”。
青儿板着脸,“你是知道我与那金山寺关系的,我是那死后注定下地狱的,也不指望做出什么功德来抵罪。”
奶娘陪笑道,“怎么这样说话,姑娘虽然牙尖嘴利了些,却从没做过败德的事。这些个年来,施舍穷人的药材呀,算来都能堵河填江了,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比那菩萨的功德都大。”
“少来拍马屁——”青儿笑骂道,转而正色说,“依着我的脾气,我就是拿着喂了猪狗也不与他们的——但你既然知道在哪里,你拿了去,与了谁,我也不管——只当是失了盗。只一件,你自己圆个谎儿,不可说着这物件打我这来。要不然,我与你不得罢休。”
奶娘一听这话,高兴要跳起来,“说哪里去了,我就是再不会做人,也不至于那么下作,搞得姑娘失了面子,下不了台——我只说这是我——从那个什么山上弄来的——”
青儿笑道,“你这就是越圆越谎——你说个什么——与了他们,自然是你的功德,菩萨在暗地里记着呢。你东说西说,倒要把功德说到别人身上去不成?”
奶娘忙说,是了,是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奶娘便往里间去,寻着那包零陵香的丝包,打开来,检视了一番,便拿了家去。第二日,风急火燎赶到金山寺。在印青和老僧面前逞了一会能,也不敢说着真实来历。两人着许仙认过药草。印青便千恩万谢,叩头不喋,又拿出些银钱来谢她,奶娘却不要,只说待好了时,再谢不迟。
'第十二章'第一节
'回目名:'妄为女为恨设陷阱,诚实人因情打妄语
这日一早,镇江县令王得舫正在衙内小坐,却听门子来报,保安堂掌柜、五品诰命刘青儿到了。王县令忙迎接不迭,见礼毕,便要她上坐。青儿道不必,有急事要办。王县令忙问何事,青儿望门外一扬手,闪出一个人来。
青儿道,“有人出首,说金山寺内有人私藏御用贡品。”
进来那人,王县令认得,乃是混名叫油流鬼的一个市井泼皮。王县令不敢怠慢,忙要升堂问案。青儿说,不必,且在这问了,便好叫衙役们去拿人拿赃,若是迟延,走漏风声反不妥了。
县令见青儿站着,也不敢坐审,便在当地问话。那油流鬼说,金山寺藏经阁印青房中藏着御用贡品零陵香。县令问如何得知?油流鬼答,前些日本想进寺院偷些食物钱钞,不想在印青房中翻到零陵香一包,自觉非同小可,也不怕问着偷盗官司,前来出首,只求将功折罪。
县令又问,如何知那便是零陵香?油流鬼说,当日杭州太守陈公靖私藏此香,抄没之时,也在场见过,所以认得。
青儿道,管他是真是假,此事非同小可,速速派人抄着赃物要紧。
因事非寻常,县令便叫齐衙役三班带着油流鬼前去搜抄,自己与青儿一人一顶小轿随后而来。
那里衙役十余人在李麟带领下一阵疾行撞入寺去,值报僧回报不及。法明还未明白何事,衙役们已在藏经阁里搜出了黄绫帕包的一包零陵香。印青哪里见着这阵式,早瘫软在地上了。洒扫僧也只立在一旁目瞪口呆。
等到县令并青儿到了,法明已明白了大概,忙上来陪笑。青儿正色说,“衙役们两人一班把住寺里各门各道,叫出寺里僧人都到各处侯着,不得走脱了一个。”那里法明便吩咐僧人击鼓鸣钟,将僧人们集合在课堂。
法明请着两位在方丈里坐,烹上茶来献了。李麟过来报告搜抄过程并呈上抄来的零陵香。印青由几个公人押在门外。王县令打开赃物来细看,惊道,果然是零陵香,真是三生有幸。见青儿一脸正色,忙说,亏他们弄得到。
法明一旁说,“寺内之事,老纳实是不知,大人只管将印青带走,严加拷问来由,也好还我寺一个清白。”
青儿喝道,“你还有什么清白——出了这事,你这一寺大小和尚哪个逃得了干系?”
法明惊得一头汗,“自然是老纳管教不严,一切全凭大人和夫人裁处。”
青儿骂道,“你也知道管教不严——从那老秃了的,到那刚刮了毛的,哪一个不是无法无天——今天佛祖驾临,明天菩萨护寺,如今御用的东西都用上了,皇上倒真个没有菩萨大哦——”
法明念了个佛号,“诰命夫人言重了,出家人循规蹈矩,哪里敢有违上之心。都是印青救人心切,寻来这不该有之物,还请大人念他本无恶意,网开一面。”
王县令点点头。青儿瞪了他一眼,“印青自然有他的罪定。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保不齐你这方丈内就有什么黄袍子、玉印章。”
法明吓得跪倒在地,连说不敢。
县令见青儿把事情说得太大了,忙作手势,又去扶起法明来。青儿说,“我又没说他,他不过是个代方丈——他哪里就有那个胆子。”
青儿呷了口茶,“大和尚请出方丈来,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治的这个寺院?”
法明说,“法海师兄已经闭关一十五年了,从不出来见人,都是老纳治理寺院,与他无干。”
青儿笑道,“你倒是想顶下这罪过——你却没有那么大脑袋——哪里就轮得到你?”
又对下边衙役道,与我去押出法海来问话。
法明忙摆手,“夫人息怒,不可——我去劝他出来便是。”说着出门去了。青儿看着他背影,撇嘴道,敬酒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