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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火急火燎的黄战再忍耐不住,终于赤眉白眼地大声叫道。不料,另一边的黄烈也正急吼吼地叫出了声。两兄弟目光一对,爆出了一点火花,又同时扭开了头,迫切地看向眯缝着双眼,坐在上首慢悠悠抚着大肚子的黄歇。
“父亲!”坐于黄歇左首的黄英冷沉沉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意甚不屑地撇了撇嘴,拱了拱手,肃容道:“父亲,您还看不出来吗?二十年来,父亲独掌朝政,辅国持权,声望之高,举国无双。我黄氏一门,赫赫扬扬,已臻人臣极至。朝中一些重要的职位,父亲都安置了心腹亲信,举动间即可左右政局。然而,屈家、昭家、景家、项家、斗家,这些大楚的名门盛族,却未从父亲处得着多少好处,反因父亲独擅,侵夺削减了他们的权势。若非父亲辩智权略,归太子于秦回国继位,复为楚北伐灭鲁,复强国势,这些人早群起攻讦父亲了;;;;;;但是,他们现在老实,不等于他们对我黄家无怨怼嫉恨之意。朝露非福呀!父亲可曾想过,树高千丈,这根,便只系于父亲一人之身。倘父亲有事,恐我黄氏一门将;;;;;;近日,朝中情势颇有不稳,城中亦多传闻流言,父亲,不可大意,当立作决断呐!”
“正是,正是!”黄烈翻了翻眼,急急接上响应道,“父亲,大王继位,即封父亲为相,赐淮北地十二县为父亲封邑。后十五年,父亲以淮北地近齐国边境,宜置为郡上奏大王,并献淮北之地。大王乃改封江东为父亲的封邑。时至今日,父亲着力经营吴地,尽揽人心。而淮北十二县,父亲遗泽深远,其民多承父亲之惠,守将淖武出于父亲门下。父亲掩有淮北、江东两地,而今朝野颇有动荡之势,父亲乘时而起,南面称孤而有楚国,正其时也。若时势变异,受制于人,反为不美。”
黄战倏然虎彪彪地直挺起身,攥紧拳头,挥舞着道:“父亲有意,孩儿愿为前驱,为父亲直入宫城,斩熊完首级献于父亲面前。”
黄霸立时起身抱拳叫道:“孩儿愿为七弟副贰,为成父亲万世不易之功业效死于前!”
黄战对五哥黄霸点点头,脸上写满了得意,笑道:“好教父亲得知,孩儿近日结交得一个好朋友,便是囊昔隐于锺离的斗苏。他是斗子文苗裔,在斗氏家族那几个老家伙眼里,他的地位可比斗介那庸懦的笨蛋高多了。如果他愿意出仕,以他的能为,斗介给他提鞋都不配。孩儿有信心,通过斗苏,拉拢斗家。只要斗家靠向父亲,那么和斗家关系极近的景家还跑得掉吗?而项家,向来手绾大楚兵权,不买父亲的帐,借此机会,就将他们连根拔除,最是不能放过项燕那个张狂的黄口孺子。借杀项家立威,看谁还敢有异言。而有了斗家、景家之助,又能拉住一批人心,加上父亲二十年的经营布置,府中诸多的能人异士。大楚,我黄家囊中物也。”愈说愈是兴奋,脸庞泛出红光,不觉手舞足蹈起来。
黄霸眉开眼笑,咧着大嘴,哈哈笑道:“七弟真是深谋远虑,哈!大有父亲当年之英风!”
黄英皱了皱鼻子,黄烈又翻了翻白眼,都有几分惊异地冷冷看向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的黄战,又立刻很有默契地别开了头。一个一脸阴沉地抬起头,不知在盘算什么,一个则飞快地朝对面侧方溜了一眼,佯佯地轻哼了一声。
“不妥!”马上一个郑重其事的声音接了上来,“七公子所言大大不妥!”
“申舒阳,你;;;;;;”黄战面色紫涨,狠厉地盯着对面出言的那人。
黄霸也戟指帮腔骂道:“有何不妥?父亲养士多年,你竟敢在这关键时刻扯我黄家后腿?”
“非也!二位公子误会了。”申舒阳摆了摆手,四平八稳地道,“近两年,大王颇有疏远君上之意,此时李嫣嫣事件又闹得沸沸扬扬。君上竭尽忠诚,辅弼大王,殚精竭虑,振兴大楚,反遭见疑,为别有用心者垢病攻讦,事已至此,是大王不仁不义在先,君上自不能束手待毙,举事势在必行。然七公子所言不妥。斗苏与七公子初识,此何等大事,安可寄以腹心。景家、项家几代为将,景家哪会轻易就范,而项家的潜势力又岂会那么容易尽数拔除,一着不慎,反激起兵变,岂非惹火烧身?还是四公子说得有理,国都新迁寿春未久,几大家族势力都没来得及东移,君上当依托淮北、江东,控制寿春,交好齐国,对几大家族施行怀柔安抚之策,千万不要为了什么立威之举,逼得他们兔死狐悲地铤而走险。”
坐于申舒阳下首的夏遵眨着眼睛,眼里流露出一线诡谲的光芒,拊手道:“君上,舒阳之言甚是。大王已有猜忌疑虑之心,祸在于眉睫。君上是黄氏一门的顶梁柱,为一门上下数百口计,也不能枯守待祸。五公子、七公子英勇无敌,当可使驻防西阳一线东御。如此,至不济君上亦可坐拥两淮、吴越之地,霸业可期。”
“不错!不错!”“正是!”“五公子、七公子虽勇冠三军,却稍欠了几分沉稳,莫如由大公子坐镇,两位公子为辅,那么便万无一失了。”“不然,四公子足智多谋,正是五公子、七公子的良辅,当由三位公子一道出镇西阳。”“大公子这些年理政江东,卓有建树,堪可辅佐君上迅速平定寿春,决不可远离。”“五公子、七公子人中之虎,值此乱时,当留于君上身侧,卫护君上周全,安可离开寿春?”;;;;;;夏遵的一席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春申君的一众谋士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吵嚷成一片。
朱英一言不发,冷然扫了一眼对席沉着脸的几位公子和身侧已开始了激愤争执的谋士们,一种深深的落寞惆怅涌上了心头,不由得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零九章 燃萁(中)
卫纲不顾伤势,忍不住捋袖裸臂,嘶吼着大声反驳,蔡扬摇摇晃晃,支撑着强打精神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坡上坡下约束布置兵将戒备的几个禁军将领和龙阳君的家将头目闻声也纷纷跑来,加入其中,争论不休。大多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高声咒骂,主张集结城外的所有力量,杀入城中,和魏无忌决一生死。
铁青着脸,龙阳君两道眉毛拧得死紧,空洞的眼神在那一张张熟悉,可突然似乎变得很陌生的脸上轮流打着转。众人都是一腔出离的激愤,但叫骂声里却弥漫着一股无以言喻的凄恻惨淡,声音是越拔越高,叫嚷得越来越凶,言语下发虚的底气和对迷惘前途的惴惴不安终怎么也掩饰不了。詈骂多少只是自欺欺人地给自己壮胆。不知什么时候,他竟走了神,目光直瞪瞪地盯着远处大梁城影影绰绰一带灰蒙蒙的城墙,耳畔嗡嗡作响,心头一阵阵尖锐的刺痛,腑脏在痉挛紧缩,压抑不住地往里抽搐,身子也难以遏制地颤抖起来,仿佛正置身于一个巨大恐怖的梦靥中。
;;;;;;城外遇袭,最得力、最忠心的焦旭殒阵,铁卫沙宣、孙琪、田泽战死,他遭受到最为沉痛的重创。赵使杨枫孤骑追击,生死难测,不知所终,只遗下了断弓死马和那一地零落的残骸。城防军逻骑、宫中五百禁军、府内的家将先后相继赶至,收殓侍卫们的遗骸、搜索杨枫的踪迹耽搁了些时候,魏无忌的一批手下家将也飞赶了来。
;;;;;;是谁?呵,是快箭著称的裴霖!蹄声如雷,对面扬声大叫——“龙阳君无恙否?吾等奉令出援!”随着叫声而来的,是雁翅展开的骑兵,是霰雪般的雕翎。硝烟尘埃里,人喊马嘶,刀枪如林,风起云涌地四面扑压,奔逐厮杀。他的左肩,便是那时挨了裴霖一箭!一个个禁军,一个个家将,被劈去了脑袋,被斫断了肢体,被搠通了肚肠,风卷也似倒在血泊中。马蹄践踏下,碎裂的骨架、黯红黝黑的肉浆血渍直渗到了泥地底。
;;;;;;脱出了战阵,飞驰,飞驰向南门!进城!只要进了城,进了王城,一道诏旨就能召集人马除逆!啊!迎接他是一片龙阳勾结齐人作反的咆哮,是一片黑压压的箭雨。走!走东闾、走东门,箭雨,除了咆哮就是箭雨。不知不觉间,人马渐渐走散,城防军的残余马队更是一鼓哗散!
;;;;;;城外大营!去田翼的城外大营!梁沟方向,旌旗如云,是田翼的军马。杀声震天,刹那间裹着风沙扑至!叛逆!又是叛逆!内外交困,大王如何了?府中状况又是如何?魏无忌!魏无忌!;;;;;;
“魏无忌!”龙阳君突兀爆发,厉叫出声,尖亢的嗓音压下了嘈杂的争执。众人一震,十多道紧张的目光投向了他。
龙阳君僵硬地站着,脸色灰黯,急遽地喘息,毫无血色的嘴唇哆嗦着,“走!转走北门入城!一定要入城!”
“君上!”蔡扬“噗”地跪倒,扯住他的衣袍。
龙阳君软弱地勉强咧咧嘴,作出一个惨然的笑意。蓦的,他翳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坡下,紧随着由远而近的一个小黑点移动。
近了些,是一匹高大的乌骓,马上伏着一人。马匹似乎受了伤,驰骋间屡有趔趄颠扑之状,向土坡奔过来了!
“快!是严璜!”龙阳君颤抖的手指指向坡下,空茫的眼睛瞬息亮了一下,声音极迫切地叫道,不由自主快步往坡下跑去。
几名士卒迎了上去。驰到近前的乌骓忽然口吐白沫,前腿一软,跪倒在地。伏身马背上不知死活的骑士被抛飞倒地,左手钝卷了刃口的大半截断剑脱手扬出丈余远,斜斜贯入草地,右手凝挂着几丝碎肉的长戈却仍然握得死紧。乌骓马四蹄抽搐,挣扎着最后一点力气,依依难舍地探首嗅着主人。
两个士卒抢上抱持起骑士,惶急地惊叫道:“侍卫长!侍卫长!”
龙阳君三步并作两步,扑下土坡,心里不由得一颤,一丝不祥的预感溢满了整个胸臆。
严璜身上的铠甲甲叶散开,战袍撕成碎条,染成个血人模样。背肋、肩膊、腿胯深深插了六支羽箭,周身上下创口不下十多处,皮开肉绽,蠕蠕的嫩肉翻卷开,有两三个地方甚至看得到白}的骨头。摔下马背的巨震,令十几个伤口又开始突突冒血。
有人找来水囊,灌了两口。严璜腰脊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