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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真的,”她答道,“哦,我真羡慕你是第一次到这儿来,要是我也能用一种新鲜的、公正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个地方那该多好啊!但是,这儿对我而言只是一处居住地,好莱坞的牛仔、马车在这里上演着一个个阴谋、英勇、逃避与救助的悲剧与壮举。我敢说,这些沙丘和峡谷看到的电影比威尔·海斯看到的还要多。”
“今天是要寻找外景地吗?”伊登问。
“是的,寻找,总是在寻找,”她叹口气说,“他们刚刚给了我一个新的脚本——跟那边的群山一样新,都是些有关牛仔与来自东方的娇气的阔小姐的故事,你知道的。”
“是的,我当然知道。阔小姐对那些社交宴会感到厌倦了,不是吗?”
“换了谁都会感到厌倦的。但是,宴会一点都不能少,而且按常规,还要有游泳池,这部分和我的工作没多大关系。只是等她到这儿以后,渴望遇到一位真正的男人,这时候,我就要开始费些心思了。我需要加一句,她遇上了他。姑娘骑着马在沙漠中飞奔,身影在草丛中上下起伏,在危急时刻,牛仔发现了他。尽管他们的社会地位大相径庭,但是爱情之花却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开放。有时候想想我的职业开始变得过时了,这倒令我感到很高兴呢!”
“是吗?为什么?”
“哦,电影在向前发展。几年前,外景勘探人员还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可是如今,大部分地区都已被开发出来并在地图上做了标记,每个电影厂都有一大摞装满相片的集子。因此,每次新来一个追求效率的专家开始裁员时——大概每周一次——那么首先开路的就是干我们这行的人。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和渡渡鸟一样完全灭绝了。”
“你也许会灭绝,”伊登答道,“但是你和渡渡鸟之间就会一下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
姑娘勒住缰绳。“等一等,我想在这儿拍几张照片,我们以前好像从未到这儿来过。就是这种沧桑的味道会令那些城市里的男男女女们激动不已的。”她抬腿跨下马鞍。“也难怪他们会喜欢这儿,总是蜗居在城市里肯定会厌倦的。每个人都在想:哦,要是我能去那儿该多好啊!”
“是呀,如果他们立刻赶到这儿来,不出一个晚上,他们就会孤独寂寞而死的。”鲍勃·伊登说,“临死时还在痛苦地呻吟,思念那嘈杂的地铁站和晚报上的连环画。”
“也许是吧,可不幸的是,他们永远也不会到这儿来。”
他们继续策马前行,姑娘开始对那些奇形怪状的沙漠植物指指点点,一一道出他们的名字:箭草、苦灌木、热带蕉、猫爪、蓟尾草……
“那叫朝立亚,是仙人掌的一种,要知道,仙人掌一共有一万七千多种呢。”
“行了,你说的我全信,不用再告诉我它们都叫什么了。”他被那些名词搅得头晕脑胀的。
这时,苏马克的钟声响起来,告诉他们已接近峡谷了。他们摆脱掉沙漠的炎热,进入一片教堂似的小山丘中。一段段铁轨在马匹经过的地方时隐时现,野梅子在山坡上闪闪发亮,远处的棕榈树下,一条窄窄的小溪吟唱着在向前流淌。
在孤独峡谷,生活看上去简单朴实、怡然自得。一时间,鲍勃·伊登觉得他与面前这位眼神热切、生机勃勃的姑娘近在咫尺,拥挤不堪的城市此时都已成为谎言,世界是崭新的,无人践踏、无人破坏,只有他俩置身其中。
他们沿着一条陡峭的山路走下来,四周小溪淙淙,岸边的棕榈树筛下片片树荫。波拉·温德尔说她背包里装着吃的,于是二人下马共进午餐。
“我们在这儿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鲍勃·伊登说。
“可你那天还说你一点儿不累呢。”姑娘提醒他。
“哦,我不累,我只是喜欢这里罢了。但我想这不是地理位置的问题,你处在什么地方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和谁在一起。唱完这段高调后,我还要赶快加一句,我真的什么也不想吃。”
“你说的对,”姑娘笑了,“你不是不想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带的吃的不够两个人的。可是,这些绿洲三明治是专给那些在农场上干活的人吃的,我吃一个就够了。这儿有四个呢——我真是神机妙算。牛奶我们一人一半。”
“可这是你的午饭啊,我要是在七棕榈站买些吃的就好了。”
“尝尝这块牛肉三明治,吃完你就不会这么唠唠叨叨了。”
“嗯,我——姆——姆——”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绿洲三明治就是容易噎着,要牛奶吗?”
“真不好意思,”伊登喃喃地说,但他还是被说服了。
“你还一口都没吃呢?”
“哦,我吃过了,比平常吃的都多。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美食家。”
“对威尔伯来说这可是个好消息,”伊登答道,“伙食费倒不会太高,尽管他要是稍微有些头脑的话,就不会吝惜什么伙食费。为了你这样的姑娘,花多少钱都值。”
“我向他转达了你对他的好感。”
“真的吗?哦,真是遗憾。我不是个疯子,可我再怎么努力,对威尔伯也产生不了任何好感,我开始讨厌这小子了。”
“可是你说过——”
“我知道。我说过的那些有关自由的鬼话是不是太偏激了?我还年轻,而年轻人会经常犯错误。如果你以前听我说过这些话,就打断我,可是我一看到你——”
“别说了,我听过了。”
“我敢打赌,你听我说过好些次了。”
“我想我们还是干些正事吧,要不然,你的马就会吃掉太多的狗牙草了。”
在漫长的午后,他俩骑马穿过滚烫的黄色的沙丘,伴着从山脚下吹来的沙粒,又重新回到了七棕榈镇。当他们朝小镇行进的时候,太阳渐渐西沉,天空中玫瑰色与金黄色交织在一起,投射到皑皑积雪与刺眼的沙砾上。
“我要是能为他们的爱情结局找到一种小说式的背景就好了。”
“你指的是谁?”
“牛仔和可怜的富家女,夕阳西下时,他们曾经无数次地手挽着手在这里漫步。说真的,光是这样还不够刺激。”
伊登耳边传来马蹄撞击金属的声音,忽然,马向前踉跄了一下,伊登就势勒住缰绳。
“山姆山那儿都有些什么?”
“哦,那儿呀。以前在庄园里铺设的铁轨在那里半掩半露,记录着一个未曾实现的梦想。很多年以前,他们开始在那些郁郁葱葱的杨木下兴建城镇,从主干线开始,一直铺设了十五英里的铁轨,他们原本想把它建成一座沙漠中的繁华都市,而如今就只剩下一间破败的小屋还矗立在那儿。想当初在淘金热时期,他们把成群结队的人吸引到这里,仅用一个下午就能卖出六百块地。”
“那铁路呢?”
“只跑过一辆火车就停用了,他们只从旧金山搞来一个发动机和两截车厢,其中一截已被拆掉,原木也被拉走了,但是另一截车厢的残骸还在,离这儿没多远。”
说话间他们走上一段山脊,伊登喊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
在孤零零的沙漠中,一截车厢的残骸出现在他们面前,车厢已有一半埋在堆积的沙粒中,歪歪斜斜地倒向一侧,车窗尘土覆盖,泛着黄色,而车厢的正面却刻着一行字,仍依稀可辨,上写“市场街”三个字。
望着那熟悉的字迹,伊登被一阵强烈的怀旧情绪所笼罩,他勒住缰绳,坐在那儿定定地注视着这一标志着沙漠最终战胜傲慢的人类的车厢。人类自以为可以征服沙漠,他们带着机器和梦想来到这块土地,而如今,只有一节破败的车厢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时刻警告着人们,不要忽视傲慢背后所隐藏的危险。
“有了,这儿就是你要找的背景,”伊登说,“你的那对恋人一起开车出来,然后坐在那边的台阶上。多美妙的背景——一辆从双峰镇开往码头的汽车孤零零地停在一片仙人掌中间。”
“好极了!”姑娘答道,“听你一说,我都打算雇你来作我的帮手了。”
他们策马来到车厢前,下马后,姑娘把相机装好,用手牢牢握住。“不想把我也拍进去吗?”伊登问,“就拿我当那个恋人的样板吧。”
“用不着。”姑娘哈哈大笑,随着相机喀嚓一声,两个年轻人忽然间愣愣地站在沙漠中,一动不动了。只见从车厢里走出一位蓄着黑色胡须的驼背老人。
伊登注视着姑娘的眼睛。“是上星期三晚上你在迈登庄园见到的那个人吗?”他低声问道。
她点点头答道:“就是那个老勘探者。”
黑胡子的人一言不发,但却有些惊恐地站在那个废弃的车厢前方的平台上,“市场街”三个字高高地悬在他的头顶。
第十三章 彻利先生看见了什么
鲍勃·伊登向前走了几步,“晚上好,希望没有打搅您。”
老人吃力地从平台上走下来,站在沙地上。“你好。”他阴沉沉地说着,和伊登握了握手,接着和波拉也握了手。“你好,小姐。不,你们并没有打搅我,我正在小睡——人老了,精力大不如从前了。”
“我们只是从这儿路过。”伊登说。
“走这条路的人不多,”老人回答,“我叫彻利,威廉·彻利,你们在这儿不必拘束。椅子不太够用,小姐。”
“可以理解。”姑娘说。
“我们只在这儿呆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
“快到晚饭时间了,”老人好客地说,“来点儿吃的吗?我这儿还有一罐青豆和一点儿咸肉——”
“不必麻烦了,”伊登说,“您的好意我们领了,但是我们过会儿就要赶回七棕榈镇去。”波拉·温德尔在车厢的台阶上坐下来,老人走到车厢后面,拿回来一个空肥皂箱。他让伊登坐在空箱子上,权当椅子使,被伊登婉拒后,他自己就势坐下来。
“您在这儿给自己相中了一个很不错的家。”
“家?”老人挑剔地环视了一下火车车厢,“这能算是家吗?孩子,这三十年来,我根本就没有家的概念。你可以把这儿叫作临时住所。”
“在这儿住很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