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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第五层,苏卿鱼已经没有进屋探究的兴趣了。这些房间似乎都是病房,规格统一,里面除了破败的墙壁和一些施工废料以外,没有任何家具,也找不到当初病舍的痕迹。看来学校也曾经整修过大楼,为什么没有完工也没有利用起来就不得而知了。但韩木似乎还是兴味十足,看见左手第一间屋门开着,就径直走了进去。苏卿鱼可不想自己留在这黑漆漆的长廊里,只好随之走进去。
乍看上去这间屋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更乱了一些。白色帆布左一块右一块抛在各个角落,一扇破门半倚在窗前,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倒比其他房间更为阴森——原来并不是开着门,而是干脆被卸下了门。
“来,看这儿。”韩木唤苏卿鱼走到窗前。
“什么嘛,什么也没有!真是!一惊一乍的!”话还没落地,苏卿鱼已经看到了韩木所指之物。
原来圆拱形的窗棱上遍布抓痕,深浅有别,长短不一,又似乎并非一人所为。再往下看,窗台下面的墙壁上模模糊糊的刻满文字,大多过于凌乱或浅不可查,最下方近地面处却有一行歪斜大字格外清晰:
“I was never crazy!”
如果不是在精神病院里,这句“我并没有疯”或许也不会这么吓人。但此时此地,就算神经一向大条的苏卿鱼也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刚想躲开,苏卿鱼一眼瞥到字旁不远处一处被破坏的墙面,好像是原先钉在墙上的什么东西被硬卸了下来,留下一个碗底大的洞。
“是手铐脚镣。”韩木也蹲了下来细细端详。
“你怎么知道?”苏卿鱼顿生疑惑。
“前两年看过一个福克斯的纪录片,叫Scariest Places on Earth(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其中一段就是讲这座精神病医院的,你没看过?”
“讲的就是这间屋子?”
“嗯。看到这四个孔没有,原来就是四根铁链,拴住狂躁病人的手腕脚腕,长度只够稍做活动,站不起来,也没法伤害自己。这行字的地方估计就是铁链能及的最远处了。”
韩木和苏卿鱼默默看着那行字,就算时过境迁也能感到刻字之人的怨毒。是什么样的怨恨能让人戴着手铐在砖墙上刻下深及近一厘米的字?
“我不玩了,走人!”苏卿鱼吓得站起身来就要走。
“哎,别走啊,还有好几层没上呢。”韩木一改往日无所谓的态度,竟好像很在乎这个地方。
“老大,你没看见这地方有多吓人吗?再呆下去我都快成神经病了!有本事给我个不走的理由!”
“因为我说我们还没走完!”韩木声音不大,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苏卿鱼最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瞪了韩木一眼转身又要走。
“喂,等等!”韩木一把拉住苏卿鱼,竟一时语塞,半晌才轻声说道:“你不觉得,就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也很好吗?”
苏卿鱼感到小臂被韩木拉住的地方一股热流传来,耳朵根儿顿时变得火辣辣的烫。
“拜托!就是跟你在一起才恐怖呢!”苏卿鱼甩开了韩木的手,却不再提走的事儿。
两人继续往上走,气氛尴尬了很多。苏卿鱼继续在前面带路,走到七层之后右手视野骤然开朗,原来顶楼长廊只有一侧有房间,另一侧的圆拱窗让楼道里顿时明亮起来,萦绕着整栋楼宇的幽冥之气也随之散尽。
苏卿鱼走进长廊,不久就到了中庭。此处一架铁制的简易旋转楼梯通向了最上面的阁楼,也是整个建筑群的最高点。这段路苏卿鱼已经听了好多次,也添油加醋的讲了不少次,如今终于亲身到了这里。
“到了,上吧,你不是要看古怪吗?上去就是了!”兴奋之余,苏卿鱼把刚才的小插曲也扔到了脑后,兴高采烈的带领韩木爬上阁楼。
甫一踏进阁楼房间,两人顿时惊呆在门口。与其他房间的阴暗狭窄不同,这屋子呈八角形,每面墙上都有两面窗子,窗外花状铁栏环绕,花形各有不同;此时已近黄昏,橘黄色的阳光透过花棱照射进来,洒在地上无数婉约图案,空空敞敞的房间顿生温馨。虽只有几十平米,不带任何装饰,但却好像处处都是景。爬了七层阴森森的楼,本想挑战恐惧的最高点,两人却被小旋梯带进了天堂一般的这里。
两人慢慢踱步到房屋中央,暖洋洋的夕阳照在身上,苏卿鱼心里突然多了些从没有过的东西。
“别动!”韩木突然大叫一声,顿时把苏卿鱼从梦幻拉回现实。他直勾勾的盯着地面,慢慢的抬起一只脚,后退一步,再抬起另一只,又后退一步。
苏卿鱼这才看到,房间正中间的一小块水泥地比其他地方更白一些,分明就是一个短发及耳、细腰肥臀的女人形。韩木正从这“女人”的腿部退开来,而苏卿鱼仍然踩在“她”的头上。
苏卿鱼赶忙跳得远远的,喘了半天气才说:“呼,我们到了。”
原来这就是苏卿鱼要带韩木来参观的著名“景点”。顿了顿,她才开始讲起了女印的故事。
“这个女人叫玛格利特,一九六几年被送进这家医院。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里根改革的时候这里的病人被陆续赶了出去,好多都是在这儿住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除了这里也没地方去。这个女病人估计是听说要被赶出去吓坏了,那年十二月一号趁护士不注意就跑了出去。”
“当时医院马上就要关门,医生护士也是人心惶惶,随便找了找没找到人也就算了。转过年来,一月中旬的时候,打扫卫生的一个大叔却偶然间在阁楼上发现了她的尸体。原来她根本就没想跑出去,跑进阁楼就把自己反锁在里面,这间房间没有暖气没有食品,等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几个星期了。”
“据说发现她的时候她是全裸,手臂交叉放在胸前,直挺挺的躺在这儿,就是基督教徒下葬的姿势。显然她是死之前自己把衣服全脱了下来,一件件叠好放在身旁,然后躺下来安安静静的死去。”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求救,不过警察断定这里没别人来过,死因是寒冷导致的心脏衰竭。后来清理了遗体后就发现了这个印记。有人解释说是因为阳光长期照射尸体造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学校不只一次派人清理过这里,不过这个人形怎么也擦不掉,所以就一直留在这儿。当然,夜半闹鬼的传说自此以后就没断过。”
苏卿鱼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个故事,也一直想来探险,但如今亲眼看到,却不禁悲从中来。这女人死在这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死状这么安详,但死的过程却想必痛苦无比。虽然人们总以“死得没有痛苦”或是“死得其所”来宽解亡人家属,但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断定“死得其所”,又有哪种死法是真正的“没有痛苦”呢?
苏卿鱼后悔自己没背过《大悲咒》,否则至少也能为这女人做些什么。但会背又如何,不过是借超脱他人之名来解脱自己的良心不安罢了。
“走吧。”苏卿鱼最后又看了一眼,抬头唤韩木离开,却一下子愣住。
眼前的韩木,垂眼看着地面,早已流出两行清泪。
8.十年生死两茫茫
那天爸被公安带走的时候,韩木正在考场奋笔疾书。
“秦统一中国之后实行了一系列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改革。在政权结构方面主要推行郡县制,秦始皇曾在统一之初对群臣感慨‘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诸侯。来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
眼看最后一道大题就要答完,韩木抬头向窗口望去。虽然看不到校门口,但也能想见外面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期盼的神情,那里面就应该有他的妈妈。虽然韩木说过几次不用来了,爸妈总是一句话:“高考这么大的事,哪儿能不去看看?”好在考完这科历史就完事了,成绩问题就留到一个月以后再担心吧。
“噔噔!”一没留神,监考老师已经走到身旁,用手指敲敲韩木的书桌:“专心点,高考还东张西望!”
“妈!这儿呢!走,回家吧!”韩木刚一出考场就瞅准了妈妈的身影,立马挤出人群,抢过妈妈手中的自行车来推。妈从手腕上解下一条湿手巾,不由分说地给韩木擦着额头:“瞧给我儿子给热的!快回家吧,你爸炖了绿豆汤在家给你冰着呢。”
韩木载着后座的妈妈一路东串西窜,惊得妈连声喊“慢点,我的儿呦”。
“怕什么,等我挣钱了,咱家也来辆桑塔纳,比这快多了,到时候您叫这么几声的工夫就开回家喽!”
娘儿俩刚一拐进大院,遥遥已经看见围在家门口叽叽喳喳的人群。“嫂子,你还不知道哪?公安局来了一大帮人把大哥铐走了。你说这事儿闹的,大哥这是犯什么事儿了?”邻居阿姨率领一群居委会的小脚老太婆看见他们回来,赶紧围了过来,娘儿俩这才知道韩木爸已经被送进了拘留所。
高考后的暑假,并没有韩木想象得那样惬意。爸一走,这个家就失去了顶梁柱。妈最伤心,姐最内疚,韩木变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人,却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一家人东奔西走,又是请律师又是托人打点,工薪家庭哪儿禁得起这么折腾,撑不了多久妈就被迫伸手管亲戚朋友借钱了,这么个无底洞,弄不好就是有去无回,就算至亲也是退避三舍。
“这案子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蓄意杀人,又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我也只能试试看,估计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死缓,毕竟是三条人命。”斯斯文文的律师收起钱来不含糊,说出话来却是一点希望不给家属留。
韩木冲过去一把掀了律师的办公桌:“你他妈的还是不是律师!我爸没杀人!你要我说几次!”
“把他们给我轰出去!”律师冲着赶过来的保安干吼。“臭小子还撒野?你爸自己都认了,回去问问去吧你!”
没过两天,家里使的钱终于有了效果,警方破例允许家属见面。妈和姐姐去之前,给爸带了一只炖肘子,半锅鸡汤,娘儿俩又凑在一块挑了几张韩木姐弟的照片和一张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