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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从眼眶里流出的泪水早已顺著脸颊纷纷而落,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会为她举行盛大的册封大典,她将一身凤冠霞帔地走到你面前,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记忆里的画面一闪而过,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身著皇後冠服的男人,正一步步顺著猩红色的地毯朝著他走来。
「坤宁宫东暖阁里的红烛彻夜而亮,大红的喜字挂满一整个房间。」
是谁在一片喜红的厢房里醉著哭咽?是谁说「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闹脾气,你还我爹,还我爹,好不好」?
「从那以後她会是你的妻,就像那时候的我们一样。」
那时的我们?我们是谁?谁是我的妻?是谁唤著一声声的「若明」?
贺兰若明失神地停顿在原处,脑海里的片段一一浮现,却又紊乱地交杂在一起,要想起点什麽的时候心头就是一阵刺痛,连呼吸也再度变得急促不稳。
向阿朵见他情绪有异,心知不妙,於是伸出手拽著他胳膊向後猛拉。
只听匡当一声,匕首被拔出来跌落在地,同时,血从伤口溅出,溅到了贺兰若明的脸上。
眼前被一片血红取代,可奇怪的是心口的疼痛也被压制了下来,贺兰若明伸出手抹了把脸,揉著指间炙热的血珠,他的脑海中突然变得一片清明。
「叫御医!」他回身扫了眼被吓呆的小林子,再次喝道:「叫御医!」
「是!」小林子一得令拔腿就跑。
「小顺子留下来,其他人退下。」贺兰若明此刻的表情冷若冰霜,他硬压下心里的恨意,背过身扶住楚熙然。
向阿朵心知不妙,可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当是蛊术出了问题,再看了眼半死不活的楚熙然,她只得不甘心地离开。
「你到底在做什麽蠢事!」见向阿朵一走,贺兰若明抱著楚熙然原地坐下,一手仓皇地捂著他的伤口。
「不这样,你怎麽醒?」楚熙然靠在他肩头,咧著嘴笑了笑,「我有事……有事……和你说……」
「你疯了吗?若我再多使几分力,你就没命了!」贺兰若明气得红了眼,双手也在隐隐颤抖,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楚熙然已经昏了过去,「熙然!熙然!」
「别叫了,他听不到!你若再不放开他,他才会真的没命。」说这话的是赵月宁,原来他和黑麟一直躲在悬梁上看了整出好戏,好不容易等到向阿朵离开,两人才双双落地。
赵月宁走到楚熙然身边蹲下,抓著他的手把了脉,又检查了他胸口的伤口,轻描淡写道:「没事,伤口浅著呢,死不了!」
「你们是谁?」贺兰若明一脸狐疑地看著赵月宁和他身後的黑麟。
「赵月宁。」
「黑麟。」
「他们一个是翰林院大学士赵大人的长子,一个是苗王寨巫神的徒弟,都是主子请来的人。」小顺子赶紧补充道。
「这个之後再说,你把他放到床上去,我得先帮他止血上药,或者你想等你那些没用的御医来也行。」赵月宁指了指楚熙然胸口的伤,又指了指床榻的方向。
贺兰若明连忙横抱起楚熙然,将他放到床榻上,而後退到一边,给赵月宁让出位置。
赵月宁坐在床边,解开楚熙然的白色里衣,又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打开後洒在楚熙然胸口上。
「他怎麽样?」贺兰若明忍不住问。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过好在身子骨结实,安安心心养著倒是能好,只不过……」赵月宁拧著眉叹气道:「现在还不是他能安心养伤的时候。」
贺兰若明凝神看著楚熙然,只见他抿著唇皱著眉,分明地痛著,心里一紧,连忙道:「治好他,其他的以後再说。」
「不可能!」赵月宁立即否决,「他不会答应的,你知道他可是怎麽……」
「赵公子!」楚熙然不知何时转醒,伸出手拽著贺兰摇头道:「不可!」
「熙然!我不管你怎麽计画,但不能糟蹋身体!你这身伤若拖久了,就算以後能治好,也会元气大伤甚至落下病根!」
「总比天承易主要来得强!」
楚熙然的话若放到众人面前必是大罪,可贺兰却毫不在意,只一脸担忧地望著他。
「可是……」
「你听我说,」楚熙然紧紧握著贺兰的手,借著他手臂的力量想坐起身,贺兰见状干脆靠上前,让他依在自己怀里坐直,「我们先要想办法解你的桃花蛊。」
「不只是桃花蛊,他应该还中了巫术才会记忆不起以前的事,甚至变成另一种性格。」一直没说话的黑麟走上前。
「若我没猜错应该是血咒,不过还不知道施咒的人是黑耀还是向阿朵。血咒是根据施咒之人的力量而定,如果是黑耀下的咒可能连我也没把握能解。但血咒是个很毒的东西,一旦被破解,施咒人会遭到反噬,按黑耀的个性是不会自己冒这个险的。」
「黑耀又是谁?」贺兰听得迷茫。
「是巴哈苗寨的大巫师。他原本是我们苗王寨的巫神大弟子,也就是我师兄,但因为一些原因被驱逐出寨!」黑麟说到这,顿了顿,像是有所隐藏,「我追查了他很久,才发现他已经入了贺兰若英门下。」
「他现在就在京城。」赵月宁补充道:「所以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想办法解了你的桃花蛊和血咒!」
「他们需要你的血,指甲和头发。」楚熙然话音一落,小顺子翻出之前三个葫芦瓶放到贺兰眼前,就在这时小林子却回来了,他急匆匆地跑进屋道:「皇上,御医来了!」
「月宁给你敷的药乍一看与一般创伤药无二,御医看不出异样,就让他诊吧,也好安向阿朵的心。晚些我们会再来取东西。」黑麟交代完,抱起赵月宁看了眼傻在门口的小林子,身影一闪瞬间就消失在了窗口外。
御医来把了个脉,看了看伤口後就离开,说是要回御医院抓药,可楚熙然心知等贺兰一离开长门宫,再度失去心智後,这药也就没可能送来,他的病必须要继续下去。
众人退下後,贺兰若明绞下几根头发和指甲,最後又用匕首割破指尖,滴了几滴血到葫芦瓶里。
「疼吗?」楚熙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指尖的伤口。
「疼的人是你。」贺兰的手指爬上楚熙然的脸庞,轻柔地来回抚摸,「告诉我,你到底是怎麽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你既然不让赵月宁说,那我就听你自己说。」
「不就是被打的吗?你自己下的杖刑的旨,不记得了?」
「行刑的太监不可能下重手!」
贺兰的肯定让楚熙然起了疑,转瞬再想到苏念瑶,他恍然大悟:「那里面也有暗卫?」
「你会知道暗卫就一定是知道影心了。」贺兰若明叹了口气,解释道:「那时候总怕有些没长眼的人不知轻重,所以干脆安排了暗卫在里头,以防万一。」
「那影心呢?你在後宫的嫔妃安插一个暗卫,到底是要防我还是护我?」
贺兰有些尴尬道:「若我说都有,你会怪我吗?」
「不会,我只是想听你的真话。我不想再像过去那样,你猜我我猜你的过日子,连真心和假意都分不清楚。」
「是,那时候就连自己的心是真是假也糊涂了,直到你差点死在永和宫,我才开始後怕。每一日每一日地怕,不得不安插暗卫在你身边好让自己安心。」
「怕什麽?」楚熙然问得固执。
「怕你走,更怕你死。」贺兰说到那一个「死」字时几乎要咬碎了牙,「我是帝王,狠心惯了,也麻木惯了,即使再舍不得,我也觉得忍一忍就会过去。就算是在赶去永和宫的路上,我还在想,也许你已经死了,以後也就不用再为你左右,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一踏进永和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更不能原谅自己。那之後,有时候半夜醒来,发觉身边躺著的人不是你,我总会错以为自己亲手害死了你,心里空得发慌,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想起来你还活著。」
「你活该!」楚熙然张口咬上了贺兰的手背,留下个清晰的牙印,「你欠我的帐可多著呢,等事情过了我再一条条跟你算!新仇加旧恨,我看你怎麽还!」
「好!这辈子还不清的,还有下辈子。到时候我不是帝王,你也不是将军之子,我们就作对平凡的人,好好过一辈子!」
「谁要跟你过下辈子了?下辈子我可是打算娶妻生子的!」楚熙然心里一震,可面上还是笑著蹭了蹭贺兰的脸颊。
「你是我的!」贺兰若明圈紧了怀里的人,凑到他耳边,甚是霸道地咬著他耳垂又重复了遍:「楚熙然,你是我的!我不准你娶妻生子!你是我的!」
有些话,彷佛说多了就能一直不变,所以贺兰若明一直重复著重复著,碎碎的吻也顺著喃呢之声扩散开,一直吻到探进唇舌勾起欲火才罢休。
「你还没说究竟是怎麽伤成这样的?影心难道没给你药吗?」贺兰喘息著放开了楚熙然的唇,亲腻地将下巴抵在他肩头。
「是半夜里用凉水洗身的结果。」
「你疯了吗?」
「干麽那麽吃惊?又不是第一次了!」楚熙然一撇嘴苦笑道:「当年为了争宠我也这麽干过!还记不记得那时你刚刚迷上李仪熙,结果忘了答应要陪我回家省亲的事?我等了又等,见你有了新欢就忘了答应我的事,只好想办法弄病自己,还故意接连几日不吃药将病拖了一阵子,後来你果然因为担心天天来看我。」
贺兰若明凑近楚熙然的耳边轻轻叹息了一声,而後收紧手臂,柔声道:「那时,我给了你万千宠爱,却又忌惮你的家世不想将你捧得太高,所以才故意在中秋之夜宠信新人,又故意不守那日之约,就连你闯御花园的事,事後我也是知道的。
「但我是存了心思想搁你一搁,冷上几日好叫你看清自己的身分。後来听说你病了,我虽觉得巧合,可心里也著实担心,再见到那些奴才竟敢挤兑你,心里又不忍,所以知道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