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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我,也都忘了。”雪夜说,蹙眉看着艳阳,心头犹如千斤重。艳阳何等恨他入骨,艳阳素来就把他当水火不容来看,如今连恨得最深的人也忘记了……这人,只怕是真的疯了。
“若能全忘,纵使疯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香儿说,见雪夜眉头深锁,自知他心中难过,担心他内伤刚好复又勾起病根,便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离开,“咱们走吧,留他继续做活儿,免得耽搁了,反倒要受罚。”
跟随的人见雪夜和香儿这就转身回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转过身来,用手狠戳了一下艳阳的头,戳得艳阳身子一晃。
“世子亲自看你,却还摆这副死人相,先前是怎么叮咛你的?”跟随的人低声喝问,复又道,“等世子走了,看不揭你一层皮来,且给我跪这儿等着!”
跟随的人说罢,便小跑两步,追上雪夜和香儿去了。
艳阳抬起眼看着那跟随的人远走,刚刚站起来的身子,便又再跪了下去。
这时他才记得,先前,是有人告诉他,不可摆这副死人相出来,是有人要他机灵点、见了世子就跪拜说话的。他真笨,怎得把这些都忘记了?如今又要受罚,他倒不怕鞭子、藤条的,却害怕又要让那士兵玩弄一番,如此才真真叫死去活来。昨日偏要烙什么百花图,拿了一根烧红的花簪子,在他的后背取乐一样的烙了十来朵花,现在还疼得钻心,一会儿再来取乐,是否还要继续烙什么百花图不成?
什么雪夜世子,什么香儿世子妃,如今在艳阳的脑子里,纵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偏偏全然又已经不再关心他们。雪夜、香儿,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如今,只记得自己再不可做错事,再不可忘了吩咐。至于其他,与艳阳而言,却真真都是浮云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篇就是虐艳阳,跨度三个月之久
这个故事可能要时常有时间的跨越,毕竟雪夜和艳阳之间其实是没多少交集的,甚至日后虐艳阳虐入佳境,雪夜也不大可能时常出场了。。。
全为虐艳阳,啦啦啦
将军心中存善念,奈何歹师思报仇
当日雪夜和香儿回了柱国府,各自怀着心事。府里特地准备的一桌子菜,却都无心去吃——即便是这素来珍惜珍馐美味的雪夜,今夜竟也只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回了屋内。
雪夜想起那艳阳,追溯三个月前的过去与三个月后的今日,彼此身份悬殊的对调,想起艳阳那副麻木空洞、被折磨到憔悴苍白的模样,复又想起艳阳竟对父亲下毒的恶毒行径……一时之间,艳阳的可怜、艳阳的可憎,皆扰乱了雪夜的心。
他恨他,却又怜悯他。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做奴隶的苦,如今又如何能眼看着艳阳再沦落到他过去的苦海里。然而,雪夜心里却有个放不下的心结:若那艳阳,过去只残害的是他,如今也就罢了……雪夜绝不会追究艳阳的过去,他定要给艳阳个生路,除去他的奴籍;可偏偏,艳阳如今已经侵害到了萧远枫的生命,雪夜可以忘记艳阳对他百般凌虐、可以忘记艳阳对他千般刁难,可惟独不能饶恕艳阳竟敢害他父亲的性命。
雪夜被这股子情绪扰得烦恼的长叹一声,这叹息声刚刚落下,就听推门声响起。他抬起眼来,只见香儿带着两名端托盘的丫鬟正走进来。
那两个托盘里,其中一个放了一碗汤药,另一个里面,却林林总总摆了极精致的、金色的小瓶子、小碟子之类。香儿让丫鬟把托盘放在床前的圆桌上,便遣走了她们,自己亲自把药碗端到了雪夜跟前。
她看了一眼雪夜的脸色,尽管雪夜有所隐瞒,却还是让她看出了心事,便说:“怎么,还在为艳阳的事儿烦心?”
雪夜本想否认,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叹道:“我本以为,会见到你所说得那疯狂嚎叫的模样,若是那样也就罢了——”
“可没料到,却见了那样的他。”香儿替雪夜把话说完,一面拿了药丸和那些金色小瓶子、小碟子到他身边坐下,一面又说,“我又何尝不是?艳阳那样子,倒也真有些让人不忍——只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艳阳有今日,也是他应得的。”
“若他没伤了父亲,我也愿意给他自由。”雪夜说,“只是这点他做得太过分,我永远无法释怀。”
香儿正从托盘里拿起一个小碟子,听了雪夜这话,不由得手抖了一下。她这夫君、她这憨直可爱、不计前嫌的好夫君啊,真真如她所料,竟的确动过救艳阳的心思。
“父亲让你回来后发落他,难不成你还真要给他个自由之身不成?”香儿问,一边拿了细细的小勺子,从另一个碟子里挑了些细腻的白色药粉出来放入汤药之中,一边对雪夜劝道,“幸而艳阳做了你不可原谅的事,才让你没有犯傻——你怎不想想,你就算是放了艳阳,他又如何能活?暂且不说别的——他现在已经疯了,一个疯子,你就是给了他自由,他还能做什么。”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我并没有真的要放了他。”雪夜说,眼睛凝视着桌上的烛火,一副斟酌思量的神情,同时又说道,“过几日我再去看看他,日后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香儿听得这话,自觉别是一番个别滋味在其中,但眼下又品不出来,只得暂时作罢,将方才调配好的汤药递到雪夜手里,对他一笑:“你且别想这些烦心事了,这几日就在府里好生休息,想好了如何发落艳阳再去那边——父亲是恨透了艳阳的,你若想做得两全其美,可要认真想想才是。”
雪夜点了点头,接过药碗,垂眼看了看。这药不似他前几日吃的那样,看来是今日香儿新增的一副新药了。他闻了闻这药的味道,只觉得药香、花香混在一起,清香扑鼻,便对香儿笑了:“现在吃药竟如吃饭一样,三餐都有,我看你啊……你是真把我当成药罐了。”
“臭奴隶,也不看看自己身体成了什么,反倒怨起我来?”香儿说,每次听到雪夜说这种逞强的话,总忍不住要娇嗔的指责他一番,“你这身子,如今连内功还施展不得,还不赶快调理好恢复功力,难道你真要你那些个宝刀宝剑,都生锈了不成?”
且说艳阳自从雪夜和香儿走后,跪在原地纹丝不敢动,一直等到管军奴的“大胡”来发落他。
这大胡原本姓胡,偏又蓄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别人便送了他这么一个名副其实的称谓。
大胡来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艳阳跪在这冬日的晚风里,瘦弱的身子真真是如弱柳扶风一般,好像风再吹他几下,他就要倒在地上似的。艳阳听了脚步声,抬头便看见大胡,立刻吓得垂下眼去,身体也不自觉的在风中颤抖了起来——这三个月来,大胡谨遵萧远枫的法旨,对艳阳是无所不虐,使得艳阳见了大胡,自然如老鼠见了猫一样。
大胡才不管艳阳现在怕不怕他,拎起艳阳的衣领,宽厚的大手掌,先左右开弓甩了他二十多个耳刮子,只打的艳阳口鼻流血,这才松开他,一脚又将艳阳踢在地上,随后骂道:“挨千刀的贱货,上午我是怎么说的?别人以为你疯了,老子才不信!好一个贼心不死的混账,我看你是明知世子心软,故意演得那副样子,是不是?”
艳阳恐惧的看了大胡一眼,保持着刚刚被踢倒在地上的匍匐姿势,动也不敢动一下。他既不回答,也没别的反应,只低着头,肩膀瑟瑟发抖。
“我倒看看,你能演多久。”大胡咬牙道,此时见艳阳还穿着专为给雪夜看的军奴服,便对左右喝道,“给我把他这身衣服扒下来,原来穿什么还给他穿什么!”
左右听令,立刻上前,一个拎着艳阳,一个扒下他的衣服。动作十分之粗鲁,镣铐跟随者哗啦啦直响,因为脱件衣裳,又给艳阳的手腕脚腕划出不少血痕。其中一个,给脱衣服的时候还不老实,手伸到艳阳身上捏了他一把。左右将艳阳的衣服扒下来,并不管他丢不丢人,只将艳阳赤身裸、体的扔在地上。
只见艳阳的身上,昔日细腻白皙的肌肤,如今已经全是鞭痕、杖痕,别人胸前烙着“奴”字,他胸前却烙着“贱奴”二字,后背上十来朵花型的烙印还没结痂,被这么一折腾,又渗出血来。更别提身上还有那些军汉拿他取乐时留下的抓痕、掐痕和咬痕,一副单薄苍白的躯体,却布满了皮开肉绽且又青紫淤血的伤口。只是这些伤口在大胡眼里,全然不算什么,他并不可怜艳阳,只管从背后抽出一条三指粗的、乌黑的鞭子,高高举起,让那鞭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随后便落在艳阳身上。
这鞭子,与昔日艳阳打雪夜的鞭子几乎是一模一样,落到身上就能抽得人皮肉翻卷、霎时就是一道深深的血痕。艳阳过去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打雪夜的刑具,如今能报复到自己的身上。只可惜艳阳不是雪夜,雪夜有内功支撑熬刑,艳阳却不过是文弱书生。只打了不到三十鞭子,艳阳就已经昏了过去。左右的人见状,正要取水来泼他,大胡却举手拦住了他们。
“为这么个畜生,浪费水干什么。”大胡说,把鞭子擦干净重新别在腰后,走到艳阳上方,竟松开了裤子,“老子正有一泡童子尿,今日就赏了他。”
左右跟随发出一声哄笑,见那艳阳,果真被大胡这变态的法子给唤醒。大胡哼笑一声,系上裤子,吩咐道:“把他的衣服还给他。”同时又用脚点了点艳阳的头,喝道:“你有种,就继续装疯卖傻下去——但倘若再让我知道你对世子使心机,就不是鞭子这么简单了。”
一个跟随的人将艳阳自己的衣服扔在了地上。所谓艳阳“自己的衣服”又是什么?不过是军中的一张宽大的白色床单罢了,平日艳阳就用这个裹在身上,腰间再用麻绳一系,就算是穿上了衣服。这衣服的好处便是,随处可得,破烂了也能再找个新的;而那些军汉们,更是方便玩弄艳阳,从不必脱他衣衫,只需把他腰上的麻绳扯开,想如何凌虐,只管如何凌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