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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她只犹豫了一刹那的功夫,毅然咬牙,用右手抬起左手来,瞄着那匹马的马屁股,抓住那只已经失去知觉的食指用力一握,一条银线从那枚钻心戒中飞射而出,“嗖”地就钉进了马臀之中。
虽然那银线是细细的一条,但是因为淬了剧毒,那毒性迅速地传散开来,那匹马没跑出去多远,两各后腿就因为麻痹而失去了知觉,在疾奔之中突然向前猛地一栽,将马背上的马清贵和缪凤舞同时甩了出去。
行晔哪里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看见龚宓出手了,立即就追了过去。在马清贵被重重地摔出去那一刹那,他已经赶到了,一掌击中马清贵的后背。只见马清贵噗地喷出一口血来,人就晕了过去。
说起来话长,其实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功夫。
龚宓站在那里,将自己左手上的钻心戒脱了下来,丢在地上。她看着马清贵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只是一闪念的犹豫,就导致她精心策划的这一次劫狱失败了。
亲卫营的人冲过来,反拧了她的双臂,将她制住,然后请示行晔:“皇上,如何处治龚修媛?”
行晔正将缪凤舞从地上抱起来,听到这一句,头也没回:“收入天牢!”
缪凤舞虽然被浑身的皮肉伤折磨得眼冒金星,但她还是听到了这一句,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却很弱:“皇上,把她关进冷宫好吗?”
“收入天牢!”行晔突然提高了音量,带着几分恼火的情绪,重复了一遍他的决断。
那些人没有听到缪凤舞的企求,只听到行晔在重复他的命令,但不敢再迟疑,赶紧押着龚宓往天牢里去了。
茂春带人上前来,给马清贵上了刑枷,重新送回天牢里。
这一场突发的劫狱事件,就像一场闹剧一般,滑稽地收场了。只是缪凤舞却结结实实地受了满身的皮肉之伤。
行晔抱着她,将她送回了疏竹宫中,着人传来了太医,将她肩上的刺伤、后背的划伤、腿上的摔伤统统上了药。包扎完毕之后,缪凤舞就像一个粽子,只剩下一张脸是完好的。
行晔就坐在她的床头,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直到太医处理好了她的伤处,退下了,他才指着缪凤舞斥责道:“自从你哥的事被那些人揭了出来,你就像没了脑子一般,笨得要命!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迷迷登登地把人带进天牢里去了?”
缪凤舞理亏,可是裹了一身的绷带,也没有办法起身谢罪,赶紧简略地将事情向行晔交待了一番。
行晔听得哭笑不得:“你……亏你怎么想的!就算龚宓她有什么怪异的癖好!她会看上小云吗?”
现在回头想一想,自然一切都明朗了。可是之前缪凤舞基于对龚宓的绝对信任,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龚宓的怪异行为。
缪凤舞也觉得自从她早产之后,脑子就十分地不灵光,也不知道是因为一直担心着皇子的生死安危,还是因为被缪凤刚的事搅昏了头脑,这一段时间,她好像一直没有办法清醒地思考。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真让马清贵给跑了,她可真没有脸面再见行晔了。
“臣妾知罪了……”她也找不到借口了,只好呐呐地认错。
行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瞪了她好一会儿,哼道:“好在这一闹,一条大鱼蹦出水面来了。我一直以为鸿天会的总舵主是前朝尹氏后人,因此在搜查的时候犯了方向性的错误,却不料鸿天会早就易了手,被马清贵控制了。今晚虽然凶险,却也没有白闹腾一回,念及此,我就饶了你这一次罪过,不予追究了。”
“谢皇上。”缪凤舞支了支身,谢了恩。
“你就在疏竹宫静心养伤吧,没有我的口谕,不许你再出宫,免得你又惹出祸事来!”行晔说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皇上……”缪凤舞虽然胆怯,但是估计着一时半会儿难再见到行晔,不得不抓紧机会开口,“龚宓她……到底是放过了我,你能不能饶过她的死罪?”
“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行晔不冷不热地丢下这一句,人已经走出去了。
第二六七章 柳暗花明
行晔从疏竹宫出来后,站在金水河的这一端,手扶着汉白玉的桥头,抬头仰望满天星辰,心中鼓荡起澎湃的喜悦来。
从他的父皇光熙帝驾崩那一夜开始,马清贵和赵崧就是他的梦魇。这两个人的存在一直在提醒着他,卸嗝吹囟圆蛔「富屎土凶媪凶凇?
先灵已逝,无以表达他的罪悔。唯有铲除马清贵和赵崧这两个当年先帝身边的叛臣,才会让他的心里略略好过一些,即便当年是这两个人一手将他推上了皇帝的宝座,他也依旧坚定地站在与这两个人相背的立场上。
只是因为朝上宫中那些根须相连的错综利害,他虽有心将赵、马二人扳倒,却始终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即便是马清贵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他依旧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以致两个月过去了,他一直没有贸然对马清贵下杀手。
今晚这一闹腾,形势突然就明朗了。他几乎迫不及待地盼望着五更天的到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马、赵二人的党羽会如何在金銮殿上撇清自己。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哪怕是稍稍有片刻的犹疑,就可以被冠上一顶谋逆叛乱的帽子,直接扭送进天牢里去了。
尤其是赵崧,本可以当即带人去查抄他的府邸,只不过行晔想弄清楚他到底与鸿天会有没有联络,便在刚才封锁了皇城与外界的联络之后,派出龙御暗卫的人将赵府彻底监视了起来。
只要想一想,这个世上从此不再有马清贵和赵崧这两个人,就仿佛一个人身上长了顽固的瘤肿,时不时地发作,隐隐作痛,却一直没有办法治愈。突然有一天,一个江湖郎中随便取出一条细线一勒,瘤肿掉了!虽然患病之人可能会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求错了医,但是瘤肿掉了,才是最值得喜悦的事情。
行晔回头看身后黑沉沉的太极宫,心中坦然了不少。他摸着桥头的汉白玉雕狮子头,在心中默念:父皇,虽然当年你恨不能将儿臣置于死地,但那终究是我们父子之间的恩怨。不知道你在天之灵是否已经释怀,儿臣能为你做的,就是将当年背叛了你的人,送到你的身边,任你处治……
虽然夜色幽暗,看不清行晔的脸面,但是茂春能感觉得到,行晔如释重负,连呼吸都是轻快的。
“皇上。”茂春见他望着太极宫,迟迟不动,便出声提醒他一句,“已经四更天了,上朝之前,还有好多事需要做呢。
行晔轻轻地笑了一声,双掌一击,兴冲冲地说道:“好的!朕就先去会一会那个鸿天会的总舵主,他可真是让朕吃惊不小呢!”
“是!”茂春答应一声,招手让跟在后头的御辇上前来,扶着行晔坐上去,吩咐往天牢的方向去。
四更天,整个内宫都在沉睡,静悄悄的。虽然外宫出了那么大的事,但是行晔吩咐人及时地封锁了消息,没有露一丝风声进内宫。
当他再度回到天牢时,这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火炬通明,加强了防守,便再无与平日不同之处。他进了天牢的大门,直奔关押马清贵的那处牢室而去。
今晚值守的狱官已经成了龚宓的刀下鬼,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典狱长慌慌张张地赶了来,还没稳过神来,在行晔的面前直发抖,钥匙被他翻得哗啦哗啦响,找了半天才翻出对的那一把。
行晔心情好,也不催他。等他终于抖着手打开牢门,行晔沉一口气,肃正了脸色,抬脚迈进门去。
牢室的墙角里,蜷缩着已经上了死囚刑枷的马清贵,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一只眼睛上包着纱布,颓丧萎顿。
听到声音,他将没有受伤的那只眼睛略睁了睁,见是行晔进来了,不由地咧嘴笑了:“皇上是来痛打落水狗的吗?老奴已经这个样子,不可能再逃得出去了,皇上何不去睡个安稳觉?这些年因为老奴的事情,皇上都不曾睡安宁过,实在是老奴的罪过……”
行晔哼笑一声,道:“以后朕都不会再缺安稳觉了,今晚还是会一会马舵主比较重要。朕虽然一直知道马舵主心机深沉,却不想你的狡猾远远超出朕的预料。你能将鸿天会这样的一个庞大的反叛组织控制住,三十年来供你驱使,着实是令朕佩服。朕就趁着你清醒的时候,来向你取经。你倒是说说看,你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人都听你的话?”
马清贵以手支地,将身子往上撑了撑,坐直了一些,面对着行晔道:“皇上怕是要失望了,当年对待鸿天会那帮人,我并未用什么高明的手段。其实那时候的鸿天会,早就不是当年一心要恢复尹氏天下的鸿天会了。组织里的上层人物,也不过是尹氏宗主遗臣的后人,他们对什么大魏宗主国没有任何的感情。而那位有着尹氏血统的少年,成天只知道狎妓取乐,什么复国大业,他根本就不在乎。如果不是我事先得知了先帝围剿的计划,赶在朝廷官兵之前说服了他们,鸿天会这个组织早就消失了。”
“托你的福,不仅让先帝临死抱憾,也让朕这些年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不过朕倒是好奇,你一个阉人,掌握这么大的一个组织,难道你还想登基称帝?亦或是贪奢不足?仅仅是为了鸿天会的巨额的银两?”
马清贵闭了闭眼,嘴唇微微地抖着,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沉了许多:“你说登基?我这样的人,就算能登基称帝,也不过落得个遗臭万年罢了。你说银子,人活再久,也不过是就是一张床一只碗一身衣,当年我也是先帝身边的人,还会缺了吃穿吗?我要鸿天会,不过是为了保命,从三十年前的那天夜晚,韦贵妃走进我房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怕是难有善终了。若不是机缘之下,控制了鸿天会替我卖命,皇上登基后,我怕是挺不过几天,就死在皇上的手里了……”
听马清贵提韦太后,行晔心头火起,抬起脚踹在他胸口上:“自己做事自己担当!再牵三扯四,你就别想活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