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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啊,偶像来了。”浅绛大大舒出一口长气。
睹见满地血腥,天青袍袖一甩,那些剥落的头颅重新回到了身躯之上,本来阵亡的天兵全都活蹦乱跳起来。
“嘿嘿,固元术果然名不虚传。”冥妖干笑两声,脸色更加苍白,“可是苍南圣君啊,你何必加入战局呢?身为创世天尊的子弟,你迟早都要成神超脱,仙魔闹得天翻地覆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何必为了这群不争气的子弟出头呢!”
“邪如果能胜正,这神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天青看着他,冷漠地扬起右手。
“哪怕仙界之人再不争气,也轮不到妖魔宵小横行霸道!”
伴随着说话声落,一柄青色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破!”一声厉喝划开乌云,空中玄光辐射开来,涨满整个天地,层层清风将污秽一浪浪涤净,过处水洗透亮,仿如冬去春来,万物复苏,重现光明。
白光褪去,冥妖手中的银线悉数断落化为粉尘,摇摇晃晃喷出一口鲜血,打头阵的魔军也消失了三分之一。
“偶像啊,偶像!”浅绛早已激动得手足无措了。
眼看着剑花就要刺破冥妖的胸膛,空中忽然响起极其响亮的口哨音。
答答,答答,哨音之后是急促的马蹄拨开童重雾霭,有人正踏马而来。答答,答答,我遥望那如墨的飞影,心跳开始变得急促而难以控制。
“我说天青,打狗可也要看主人!”
随着一声调笑,马蹄声戛然而止,乌压压的魔军前伫着一道让天地失色的身影。
紫玉马,黑锦衣,深眸中有锐芒灼灼,似乎将所有的霞蔚都收了去,嘴角噙着淡淡蔑笑,仿佛全然不把这天地放在眼里。
我脑海里有什么嗡的一声炸裂开来。
“有本事就拿我开刀呗!”那黑衣人勾起嘴角懒洋洋朝天青笑着,吊二郎当玩世不恭。
“来,捅这里,你是最听话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天青双眉一挑,反手就要将长剑朝他刺去。
“不要!”我拉下盖在脸上的面纱,失声大叫起来。
嘈杂的战场上呼声是如此微弱,几乎完全被风声淹没,然而天青却真的停住了剑。
“不要杀他!”我挣脱开浅绎的拉扯和劝阻挠,朝前方狂奔而去。
“为何?”剑在喉头,黑衣人也不躲避,就这么挑着眉看我,“为何不让他杀我?”
“因为你是救我的人。”望着马匹上熟悉又陌生的脸,眼泪不知不觉流下。
“你是阿木。”我轻轻地叫了一声,“你是阿木。”
阿木,原来是阿目。
黑衣人脸色一凌,却又很快恢复原样。
“小豇豆,你还记着魔域的事儿呢?”他满不在乎地耸着肩膀,“那不过是还债罢了,你在天牢里被人剜去眼睛,多少也有我的责任,我只是同情你。”
“走开!”他伸手将我推向一边,“这是男人间的战争,我等这一天等了五百年,不许你来捣乱!”
“不!不止是因为这件事。”我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其实我……”
“豇豆红!”一声劈头暴喝打断我,天青狠狠瞪着我,脸白得像纸,双目腥红骇人。
闭眼,咬牙,扭头,我狠心抬起下巴迎向曜变天目:“其实我……”
铮的一声,忽闻箭破空声响,眼前陡然灼亮刺目,世界一片白茫茫。
“哈哈哈!”绿釉在半空中畅快大笑,翠色衣衫仿佛毒蔓张牙舞爪,“挖眼死不了,投毒死不了,就连丢到魔域你也能活着回来,我倒要看看你命有多大!”
我低下头,发现衣服的领口上不知于何时染了一朵乌紫的花,极艳极妖。那花正以飞快的速度不断放大,似乎很快就会凋零坠落。晨风吹过,花蕊泛起金黄幽光,顶端开出一朵六瓣曼珠沙华——我认得,那是支诛仙箭。
“小豇豆?”曜变天目摇摇我,语音虚浮,手指根根绷得青白。
“我……只是……想还一样东西给你。”我朝他伸出右手,努力摊开满是鲜血的五指。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块小鸡心石。
“我真的有心,你不必……再挂着它了。”我指着他脖颈上的红绳,微笑。
透过对面人急剧收缩的瞳孔,我看到自己的嘴角正在流出血来,然后是鼻孔、眼睛……寸寸刻肤的痛从胸口蔓延开来。那么痛,那么痛啊,痛得连身体也撕裂开,一块一块化为碎屑。
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变轻了,轻得飘起来,朝着更远更高的地方飞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升吗?我朦朦胧胧地想。
“渺渺!渺渺!”身后似乎有谁在叫我的名字,慌乱的,不知所措的,痛彻心扉的。
一如五百年前的南天门,寒冷又凄清。
给英俊的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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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滴下了一滴又一滴的血,融进远处苍郁的青山里。
虚渺静静躺在沙堆上。红衫仿佛一朵绝望的火烧云。轻轻漂浮在金黄的沙堆里。
身边有人在哭喊,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只是虚弱地躺着,望着远方模糊的风景,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往事,或悲,或喜。
她想起自己离开天庭,来到了一个叫景泰谷的地方,在那儿她遇到一条小蓝蛟。
她问它:“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这你都不知道!”蓝蛟趾高气扬地看着她,摇晃起漂亮的爪子,“爱是奉献!爱是牺牲!爱是给予!”
“如果没有牺牲,是不是就不算爱呢?”她喃喃出声。
“当然不算!”小蓝蛟夸张地叫了一声,”我娘说,娶媳妇要找个千依百顺不离不弃一切都以我为中心的!那才是爱情!”
她似有所悟沉吟起来,小蓝蛟哼了一声,摇头摆尾游走了。
然后,她在景泰谷遇到了一个远在意料之外的人。
——本应转世投胎的凤皇。
“是不是很吃惊我没有死?”凤皇笑着凝望她.深色的眸子似乎一如往常深情,却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寒意。
“说起来,真要感谢你们天界的人。”他牵动嘴角慵懒地笑着,“如果他们没有刻意安排这场劫难,恐怕我至今还在沉睡,根本不会觉醒。”
“觉醒?”虚渺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凤皇的双瞳由黑变红,仿佛跃动的赤焰——“你到底是谁?”
“……曜变天目。”凤皇深深地望着她,似乎要望进她的心里, “渺渺,我是魔界帝君。”
无论多么两耳不闻窗外事,虚渺都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数十万年前,创世天尊为了达到至纯至正的境界,挥刀割去了自己的影子,让自己永生不与黑暗交汇,不受邪恶侵袭。创世天尊因此成神,而那被抛弃的黑影,因为吸纳天地精华而开了天眼修炼成型,他发誓与天庭为敌,并成为了魔域的创造者。
而在很久很久以前,曜变天目曾和天庭大战一场,当时玉帝招架不住几乎就要败北,直到创始天尊派出了唯一的弟子一天青。
仙人们一直歌颂那天的传奇——天青临空而降,成功地将曜变天目逼回魔域。曜变天目负伤沉睡,将自己封印在一个巨大的黑茧里。玉帝狂喜之余,将最美丽的无根之城苍南赠送给天青,封他为苍南圣君,央求他暂时镇守天庭。
不过,那魔界帝君既然是由创世神的影子所变,自然很难消亡,于是玉帝想了个办法,将他送人了六道轮回,经历各种穷奢极欲的人生,由此忘记魔的使命。
直到这一世,他转世成了燕太子。
成魔的凤皇更加英俊,风姿几乎可以媲美天青,所以当他以不容反驳的语气提出要将虚渺带在自己身边时。她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是她不想伤美人的心,第二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去哪里。
后来她陪了曜变天目很长一段时间,看着他采药练剑,表情越来越邪恶诡异。
“这是做什么?”某天她见他正在用血喂手里的刀,不由得吃惊。
“这可是全三界最厉害的武器。‘曜变天目望着手中的武器,目光痴缠,“只要被这把伏神刀砍过,神仙的元神就会消散,三荒六界也都寻不到身影。”
“……那要是我被砍中了,也会消失吗?”她瞪大了眼睛。
曜变天目哈哈大笑起来——他喜欢她的孩子气。
“会的。”他温柔地看着她, “不要说你,就是那苍南圣君也招架不住这刀,这毕竟是创世神的法器。不过——”他拍拍她已然发白的小脸,“我不会让它有机会碰到你。”
然后呢?
然后是曜变天目向天青下了战书。
再然后,是她躺在这里。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悲痛欲绝的呼喊飘进耳朵,曜变天目双目赤红,已经陷入发狂的境地——
“你为什么要假扮天青?!”
为什么要假扮?
虚渺听着这个问题,干涸的嘴角展露出苦涩的笑。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们互相厮杀吗?难道要亲眼目睹天青元神消散吗?她别无他法呀,所以只好改了战书的时间,变幻成天青的样子站在这里,替他捱下这致命的一击。
“我只是想证明,”她缓缓闭上双眼,眼角滚下一颗珠泪, “我有心。”
我有心,我真有心,我的喜欢都是真的,只是你从来都不肯信。
爱是牺牲,爱是奉献。
——呐,天青,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我证明?!
胸口的红线崩裂开来,鲜血如同奔腾的洪水喷涌而出,将她的衣襟全部浸湿。
“……挖开它。”
她望着已然目光呆滞的曜变天目,艰涩地说着遗言:“挖开我的胸膛……我要看我的心!”
她是这样渴望看见自己的心。
原来她一直都是无足轻重的,就像天青给她起的名字,虚无飘渺。
她什么也没有,只剩心头一株卑微的蓓蕾,花名叫欢喜。
今生不该遇见你,遇见不该爱上你。
曜变天目望着怀里再无气息的佳人,再也不能自已,仰天长号出声。
飞鸟惊,走兽逃,这幕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