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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卿!” 叶君镆怕她再出语伤人,低声喝住。向身后唤道:“小涅,公主累了,你送她回去。”
“不必!我自己走!不碍着你们的好事!”瑞和公主后撤一步怨毒的目光扫过两人,定在谢澜冰脸上,幽幽恨声:“谢澜冰,你记住,你对他所为有朝一日我会悉数奉还给你。”说罢,转身离去。
“澜冰……绾卿她任性惯了,你放心,我会去说她的……” 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忍。
“我都知道的。殿下,我乏了,恕先告辞。”
那单薄如流云、疏离如冰泉的纤柔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天牢尽头。
“大皇兄。” 叶君镆掩住目光中的叹息,转过身来已平和如初。“方才听也听懂了,看也看够了,想来也没什么好问的了。父皇命我前来,你该上路了!”
第四十四章:情何以堪
昭嘉十九年春,英王谋逆伏诛,参与兵变的一万士卒因安王求情免于株连,朝中文武因此被抄斩或丢官罢职的约数十人。英王生母贤妃卫氏打入冷宫,靖宁侯府因不知情故不予追究。英王满门贬为庶人发配千里,九岁的世子叶皓昱因救驾有功被昭帝留在宫中。
至此,风圻一朝只剩下安王叶君镆一名皇子。丞相谢轩祈动本请立叶君镆为当朝太子,昭帝准奏。朝中尚有臣子因叶君镆非嫡非长心中不服,谁知隔日叶君镆出示了白贵妃遗物——多年未现踪迹的九尾凤佩!一时间风圻上下皆惊,这才知白贵妃乃开国白氏后人。昭帝当即下旨,追封已故的贵妃白氏为孝淑皇后。叶君镆嫡子身份既定,遂无人再有异议。
同月,太子叶君镆以“定国”玉佩娉下丞相谢轩祈之女谢澜冰为当朝太子妃。昭帝传旨,太子册礼与大婚皆于四月二十八举行,着礼部即日起备办。
谢轩祈、谢澜钰下朝回来将谢澜冰唤至书房,父子两谁也没先向她开口,只是目含叹息静静地看着她。
岁月这样快地从指缝间流走,算来如今谢澜冰快要十八了。十八韶华,该是枝头绽放得最美丽的花儿,稚气消去、风韵渐明。如同眼前白衣广袖的女子,曼妙的身姿勾勒定型、眉目五官完完全全长开了,那清艳与恬淡的气质更似刻入骨中,风华倾世。只是……若有人能看懂她的眸光,必会心痛不已——那不是韶华女子该有的目光,在那水光潋滟、流光溢彩的双眸之中,深埋的只有两个字:倦与寂。
谢轩祈和谢澜钰唯有叹息。他们所担心的正是此次回京后她的“一切如常”。就算不情愿,他们倒宁可她整日以泪洗面,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然而她没有。她依旧柔和温婉、浅笑盈盈,与他们讨论朝中局势、帮助柳氏和沈玉淑打理府中事务。可她分明又那样不同,左右无人的时候她常常独自出神,目光中流露出的痛色让远远看着的他们心中哀叹不已。孤兀的清寒、淡漠的倦怠,如今她的心……还在么?嫁与叶君镆,从此每一天都要陷入尔虞我诈的重重算计之中;一旦离了府,连个疲惫时可以说话的人、连这个仅存的避风港都要失去了。她……
“爹爹、大哥,有什么你们便直说吧,总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谢澜冰无奈地轻一牵唇角,淡淡道。
谢轩祈收了复杂的神色,声浸慈爱:“冰丫头,皇上下旨,四月二十八便是太子大婚了。你……有打算了么?”
谢澜冰抬手取下发间银钗拈在手中把玩,“海魂泪”幽幽蓝光璀璨,这一支钗……当时他笑容温润,亲手为她插于发间。旧物犹在,赠者何踪?手中银钗一顿竟险些扎破了手。
“冰儿!”谢澜钰微微焦急的声音将她思绪唤回。她抬起头,浅浅一笑:“皇上下旨了,难道我还真能逃婚不成?左右躲不过的,嫁便嫁了。以后府中少供一个我怕是能省下不少银两,安伯该偷着乐呢。”见谢轩祈和谢澜钰并没有露出笑容,她微微轻叹:“爹爹和大哥那么严肃做什么?我和叶君镆之前接触非少,如今我大略能摸清楚他的心性,就算应对起来也没那么吃力。更何况,我这一嫁,至少能让谢家有几年的平安。爹爹、大哥,你们要依照情势细细斟酌,助他抱负得成便退了罢。他对谢家终是忌惮的……”
她说得轻松,谢澜钰却明白事实并非如此。情知她是为宽他们的心,也不忍戳破,再者她的嘱托也是实情,故而点头应允:“这个自然。我还可以让玉淑多去陪陪你,有什么话让她带一下便是。”
谢轩祈亦点了头:“冰丫头,府中你不用过多操心,我和钰儿会斟酌着办的。”
“我还要多赖几日才肯嫁出去呢,爹爹和大哥怎么说的跟我就要走了似的。”谢澜冰略有些委屈般地嘟了嘴,然后扭脸对谢澜钰眨了眨眼:“大哥,什么时候让玉淑姐姐抱着小侄儿来看我?我必定把太子府的奇珍异宝都搜罗了给他。”
“冰儿……”谢澜钰向谢轩祈一摊手:“爹,您可都听见了。这都是您给惯的……”
“冰丫头说的对,钰儿,爹和你娘也都盼着你和玉淑什么时候让我们抱上孙子呢……”谢轩祈笑道。
“我……尽力,尽力……” 谢澜钰难得有些局促,看得谢轩祈和谢澜冰撑不住一起笑了出来。
风陵渡上烟波迷蒙,风陵渡下肃穆无声。议事堂中,柳非言轻轻将墨辕枪倚在十二个下手位中唯一的那个空座旁,哑声道:“霜瑛,回家了。”
霜袖、霜云、霜宛、霜月、霜雨、霜叶六人都啜泣出声,伸手拭泪。霜蘅、霜剑、霜风、霜箫、霜棋虽深知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一个个别过脸去。十二卫自幼一起长大,誓要同生共死,谁知如今霜瑛竟再不能回来!霜瑛在十二人中年纪最长,平素虽沉默寡言可对这些师弟师妹极尽爱护,很得这十一人的尊敬。原本分散在各处的十一人被柳非言急令召回为霜瑛招魂。
“招魂”是风圻古老的仪式,将逝者魂魄召回载于河灯之上,顺流送置洛水尽头的往生门,以求逝者平安托生。柳非言左手托了檀木小盒神情肃穆向霜袖等十一人道:“走罢。”
风歌如泣,月色下洛水畔肃立着十二个白衣如雪的身影,人人面上悲伤凝重却又坚忍刚毅。霜袖捧出一盏莲灯交于柳非言,十二人手中的素烛同时聚拢,将那灯点燃了,低吟:“魂兮归来。”那声音苍茫却又雄壮,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到达昏黄飞沙的莽原,唤回霜瑛安眠的英灵。
柳非言弯腰将莲灯放入水中,打开檀木小盒取出一撮莽原带回的黄沙,轻扬右手——细碎的沙从掌中滑下,散落到莲灯之上,使得火苗有一瞬的微晃。霜瑛的身躯安息于莽原,已化作泥土黄沙,世世代代守卫着风圻。
“魂兮……归来。”轻语呢喃,盯着那莲灯打了个转向下游漂去,她有些恍惚,仿佛有一刹看见霜瑛浮于莲灯之上的幻影正向她微笑。闭目再张开眼,却又只看见一盏孤零的灯。
十二人静立着,一同注视着那莲灯越漂越远,那一个光点越来越微弱。从今,身边少了一个生死与共的同伴。但愿此生不要再一次同着素缟。
再看不见灯光。柳非言转了身:“回罢。”
折回议事堂中重新坐定,霜蘅看着霜瑛的空座略一迟疑:“执事,如今……霜瑛去了,应钟司少了一人统领,是否要从风陵骑中再选一个出色的来……”
“不必。”柳非言不待他说完淡声打断,抬眼一一扫过十一人的脸,轻声却坚定道:“你们记住,任何一个人去了,都不可能被替代。十二卫永远都是十二卫。霜瑛他,仍在。”她抬手指了指心口:“这里。”算她任性一次,她固执地想留下霜瑛的位置。更何况,在她心里,他永远都不可能被替代……那是瑛哥哥呀!
十二卫永远是十二卫。霜袖、霜蘅等人脸上露出肃然与激荡的神情——十二卫,不可拆散的十二卫,永远并肩立于一处。
“霜箫。” 柳非言走到霜箫面前:“应钟司的一部分事务今后便由你代为处理。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问霜袖,或是我。”
“谨遵执事之令。”霜箫心思缜密性格稳重,平素行事深得柳非言赞赏。
“霜风、霜月,我隐约有感玉凉此次兴兵犯境绝不简单,我朝中可能已有玉凉奸细,你们要加紧追查。霜剑、霜云、霜蘅、霜宛、霜棋、霜雨,你们平素操演不可懈怠,我得了空自会亲去过问。霜叶、霜箫,你们暂时协助霜风、霜月追查奸细一事,若有其他安排我自会告之。霜袖……你留下,我有话问你。其他人依我所言退下罢。”
风陵卫各自领命重回各地。议事堂中只剩了柳非言和霜袖两人。霜袖有些不解:“小姐,为何独独留下我?”
“霜袖,在这里没有什么小姐,只有执事。我曾说过,若我如此装束便只是风陵骑的执事柳非言。”柳非言眸光深沉,霜袖移了目光不敢与她相视:“是,执事,霜袖知错了。”
“相府小姐会护着她的丫鬟,可风陵骑执事不会姑息任何一个违令之人。霜袖,你该知骑中规矩,我为什么单留下你,你心里清楚。”柳非言背过身去:“玉凉兴兵困城,霜月送出了消息,为何我竟一点都不知道?凡牵涉于此的我都过问清楚,当日密报交到了你的手上,为何你没有呈给我?”她声音清寒飘渺:“若非我事先全不知情,霜瑛就不会葬身莽原,近三十万将士不会埋骨边州,少庄也不会……霜袖,你告诉我,为什么?”
烛火微跳,偌大的议事堂中回荡着那一句分明沁了丝绝望之意的“为什么”,霜袖一下伏跪在地全身颤抖,泣道:“执事,一切都是霜袖之过,但凭执事责罚。”
“霜袖。” 柳非言转过身看着地上那瑟瑟发抖的熟悉身形,神色复杂:“我知道你不会无故犯下如此大错,必有原由。而我,只是想了解你究竟是为什么没有将密报呈给我,或是,你究竟将密报呈给了谁!”
“执事,一切都是霜袖之过,与他人无干。霜袖愿以死谢罪。”
“你……”柳非言看着霜袖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