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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师傅,小重,过来喝口粥。”他放下粥碗。
“小米的,我特意炒焦了熬煮,可以养胃补血气。”
胡笳和重穿对看一眼,都是一脸狐疑地坐下。
重穿看看寒无衣。“你确定,这粥真的能吃?”
寒无衣瞪她一眼。
虽然他不是特意炒焦的小米,只是锅子热了以后,直接放了米,过半日,眼看黑烟四起,才想起该加点水。没想到歪打正着,炒焦的米熬的汤可以增补元气,正适合身子虚浮,失血未调的重穿。
这粥的味道不敢保证,吃是肯定吃不死人的。
笑话,他寒无衣到底是个神医级别的人物。
拿起一碗,几乎是扔在重穿面前。“少废话,给我喝光它。”
胡笳在旁边也催。“小徒儿,你就吃两口,师傅也饿了。”
重穿白他一眼,瞧这居心叵测的。
自己饿了,叫我吃。为什么,用来试试这粥能不能入人口。
寒无衣哼一声,端起另一碗,扔在胡笳面前。
“我数到三,你不吃我即刻倒了它。一,二……”
胡笳哪敢等他数到三,立时捧起碗。“我吃,我吃还不行吗?得,我也不跟这打搅了,我去陪你师傅,这会子不见,估计要念叨我了。”捧着碗,急急奔出了房间。
重穿在寒无衣的高压目光下,几口喝光了小米焦汤。
寒无衣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重穿呆呆看着他。
一阵子没留意,他居然瘦成这个样子了,下巴胡子拉茬,眼圈发黑。
伸出来的手背上,有两个透明竂泡。
重穿心里一窒。这该是刚才煮粥烫的吧。
这样娇惯的一个少爷,真是难为他了。
忍不住抓住那只手,从手腕里取了针,轻轻挑破那泡,敷上薄荷膏,用嘴微微吹着。
眼皮抬起,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有些怜惜,更多的,是疲惫。
重穿心里慢慢卷上疼来,越积越重;用嘴唇贴住手背。
“对不起。”
站起身,从后面抱紧那个疲惫不堪的男人。
“对不起,这些日子,叫你生受了。”
那人身子有片刻僵硬,缓一缓,轻轻叹口气,手臂一扯,将她拉到面前,揽在怀里。
“我不要紧,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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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穿看着面前的火光,双手合起,拜了几拜。
浓眉对眼的爽朗少年,在海上冲她笑,笑得温暖无限。
她和寒无衣将他埋在了群玉山下,一堆烂漫的花丛里。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十八,你是个大大的好人,死后必定要上天的,在天上可要规规矩矩,不要用你的小对眼到处乱看仙女啊!”
“你小师妹我呢,也会努力做个好人,这样,来日在天上,就可以继续欺负你了。”
跪低,将之前画好的自己跟十八相处的画像点着了。
“十八,想我的时候,就看看画吧。天上仙女虽然多,没几个能有我这么漂亮的,你肯定不承认,但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少女的脸,在火光里明灭,带着悲伤的欢喜。
化成灰烬的,不光是十八的画像,还有跟他一起在莫非岛上,所有无忧无虑的天真岁月。
——————我是蒙大拿太奇线————————————————
“师傅!师傅!快来看!”
听到重穿激动到颤抖的声音,胡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头。
“怎么了?怎么了?”
“你们看,二师兄额头上的红点,是不是浅了?”
重穿手指轻抖,指着重千里白玉般光洁,弧形优美的额头。那上面,本来殷红如血的一点朱砂印,似乎浅淡了,眼下看去,倒像颗迷人的桃花痣,让沉睡的这张容颜,更添风流。
“好像真的淡了。”胡笳眯着眼,仔细打量,胸口微微起伏。
寒无衣不语,只把住重千里手腕处,半日,双目炯炯。
“怎么样?”重穿和胡笳焦灼地看着他。
“丝脉里,好像有洪脉的迹象。”
“啊!”重穿这一下欢喜,如暴雨倾盆而至,头脑一时经受不住,身子软坐在床沿。
眼睛溜溜地望着床上兀自昏睡的人。
二师兄,你终于要醒了吗?
这三日来,可能的时间,她都陪侍在重千里左右,不停寻些话跟他说。
电视里不是演了吗?植物人也可以听到身边人说的话,会流泪,还能大战僵尸。
植物人的力量不容小觑。
忍不住伸出手,隔着空气,轻轻抚摸沉睡人的脸。每一丝轮廓,都镌刻着思念。
醒来吧,二师兄,如果你可以醒来,把我所有的血给你,我也愿意。
当重千里额头上的红印,浅得像早春最先绽放的那瓣桃花一样时,已经是输血后的第七日。
这一日,重穿特意换上了十八岁生日那年,二师兄送给她的银蓝色冰绡裙子,梳着那一日的海棠髻,上面压着十八送的白玉簪。
照例输了血,坐在重千里的床头,跟他讲话。
讲着讲着累了,就那么趴着床沿,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脑袋。
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明明醒了,却不敢睁开眼睛看。
直到听到那天籁一般温润柔和的声音。
“小穿,真的是你吗?”
使出浑身的气力,才睁开眼,一睁开,泪水就模糊了视线。
在一片朦胧里,有个很好看的人,轻声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重穿抓住那人的手,捧在胸口。泪如雨下。
“二师兄,你不是在做梦,做梦的人,是我。”
你终于能醒过来,对我来说,就是今生最美的梦。
“小穿,还能活着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那人一对弯月般的眼,盛满天下春水秋波。
作者有话要说: 煽情不能,退化的人
☆、共此烟霞光
“我就知道,但凡我能活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必定是你。”
重千里笑着坐起身,抓住重穿手。“真好。”
“千里。”胡笳难得颤抖的声音。
几步走过去,“可还好?”
“师傅费心。”重千里微笑看向胡笳,又对着他身后的寒无衣颔首。
“无衣受累了。”
“千里公子太客气,都是小重照顾的你。”寒无衣不敢掠美。
重穿此时还在巨大欢喜里,有些语无伦次。
“二师兄,先喝杯蜂蜜水?睡了这么久,身子必然乏,赶紧继续躺着,啊,不,应得去透透新鲜空气,你要点什么粥吃么?甜的莲子百合,或者咸的皮蛋瘦肉?”
“小穿,”重千里拉住她一个手,笑,“小穿,”又拉一个,还是笑,“别忙活了。”
“只要你乖乖在我身边坐着,就已经足够。”
重穿依言坐下,又站起。“可是你总得吃些什么……”
寒无衣此时说:“还是我去弄点粥汤来。”跑也似地快步走了。
重千里问重穿,“我这是,回岛上了?”
重穿只是拼命点头。
是的,二师兄,是你最喜欢的岛上。
胡笳挤到重穿旁边,撅嘴。
“徒儿你未免太偏心,只拉着你小师妹。”深深看着重千里,“好不容易醒过来,就没有话跟师傅说的?”
重千里一对墨水双瞳看回来,和煦的目光突然夜海泛波,缓缓道:“没有,师傅。”
胡笳吸口气。“真的没有?”声音低沉了几分。
重千里轻轻摇头:“真的没有。”
胡笳叹口气。“唉,傻徒儿啊。”站到一边。
重千里突然赧然一笑,轻声说:“那个,师傅,徒儿有话想单独跟小师妹讲。”
胡笳瞪眼,几次要发飙,最后还是跺跺脚出去了。
重千里回头,正看见眼神迷离,嘴巴微张的重穿。
那样子,除了天然呆,就只有自然傻可以形容。
举手在她眼前晃晃,“小穿?怎么又发呆了?”
哪里知道,重穿是被尔雅如玉的公子,难得一见的小儿女情态给晕翻了。
太迷人了,太迷人了!怎么可以这么迷人!
重千里苦笑,把她一颗毛茸茸脑袋摁在胸口。
“总是要紧关头,就顾自己神游了。”
望向壁上陆机的画像,眼里闪过一瞬悲伤。
“小穿,是你救的我吧。”
“嗯,算是吧。” 重穿脑袋闷在公子胸口,有些透不过气。
也是我害的你,若不是为找我,你也不会中了道。
“小穿好厉害,天下第一奇毒都能解。”
“天生的,强生的。”
“我很好奇,是怎么解的?”
“就是,把我的血,输进你的身体。”
“你的血,输入我的身体?”重千里声音有些变化。
“嗯。”
重穿鼻息里氤氲着公子身上特有的兰花清香,听得头顶人吐出一声轻笑。
“我的身体里,流着小穿的血呢。”
突然就面红耳赤,半日不能出声。
心跳如鼓。
“小穿,跟我讲话吧。”
“讲什么?”还没回过神。
“什么都好。”
“师兄爱听什么?”打起精神。
“小穿讲的,都爱听。”
师兄,没有随便这道菜。
“那……我给二师兄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杀猪的屠夫,因为住的村子来了妖怪,抢吃村里的少女,就自告奋勇地拿着杀猪刀去斩妖。
在妖洞口,他遇到一个少女,正是被妖怪掳来的。
他就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杀了妖怪。
他不知道,少女其实是妖怪养大的,故意站在洞口结识他,是为了害他。
少女一路跟着他进洞,一路放机关冷箭。
那屠夫却一直没看出来,还在中机关时把她推开,又把惟一的一个馒头省给那个少女。
等他又中一个陷阱时,他开始劝那个少女别管自己,先离开。
那少女问他说:“你有没有事?
他笑说:“我没什么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