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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谍香-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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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稳,招招尽向那些人要害之处,因他知道,此时不能放走一个活口,不可让那玄衣人知晓他已脱困。
  少顷功夫,小小地牢中趴满死尸。虞从舟扔了那刑具,背稳姜窈,大步走出地牢。在狱门口,他看见自己那柄紫晏宝剑,一把取过,仍佩于腰间。
  来到地面上,他发现此处原来仍在茔城。来时路上他曾留意过,此地往南几里,有一个渭水渡口。他便立刻寻了小道、向南走去。
  姜窈趴在他身上一声也不敢吭,方才从舟的生气模样叫她心里打颤,而且…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重呢?
  正想着,听见从舟开口问,
  “你怎么知道和氏璧在杜宾身上?”
  “我只是… 乱猜的… 蔺大人身上已无璧,哥哥却派杜宾回咸阳保护他,想来只是掩人耳目、声东击西,那… 和氏璧、应该就是在他身上… ”她支支吾吾地说。
  虞从舟叹了口气。有些人干脆一纯到底、一呆到家,也就忍了,最怕就是像他背上这个时而很二、时而又很灵的小妖精。
  “那你又怎知他会从代山南麓走?”
  “我… 随口说说的,我只想… 骗骗那人。”楚姜窈心里暗抖,她当初只是想,从舟与她走北面小路,其他人扮成马队从官道走,那基本也就剩代山南麓那条路了。
  见从舟不语,她知道自己‘弄巧成拙’,惺惺然道,
  “哥哥对不起… 那现在怎么办呢?”
  “他们不知道杜宾行踪,只能骑马去追,而这一路都是崎岖山路,马速必减。之前我派人在渭水各渡口安排船只,现下只须找到一个渡口,搭船顺流而下,船速甚快,必然能在那些人之前赶到孟塬、见到杜宾。”
  原来从舟是要去那渡口,楚姜窈忽然忍不住闷笑两声,虽然声音极低,但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你笑什么?!”
  “喔。。那个。。〃她想着应对之话,忽然一转眼珠说,“我敢打赌,那渡口肯定既没人等你,也没船接应。哥哥赌不赌?”
  “不赌!”虞从舟一听到赌字,又想起那只恶心的苍蝇,立刻凤眼变圆点,剑眉成倒八。
  楚姜窈没料到他那么大反应,便不再吱声。两人沉默了一阵,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从舟脚下踩着细土的些微声音。
  沉默中,虞从舟的脑海里又泛起方才地牢中那慑心一场,他紧紧皱了眉,心有余悸,说不清是痛是恼。他微微侧过头,看着她苍白的侧脸问道,“那毒药,你从哪儿得来?”
  “是我那位神仙朋友自己研制了送给我的。”
  “莫名其妙的朋友!”从舟本来就烦听到她提那朋友,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没听说过以毒相赠的!”
  “现下不是能救命吗?”姜窈呵呵笑了一声,“世人眼里的毒药,不一定会杀人,就像世人眼里的坏人,不一定都害人。”
  她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但他想不清、世间可有明证。
  他正出着神,左膝一阵钻心之痛燎过,痛得他心弦紧抽。难道,在这节骨眼儿,风湿之痛又要发作?
  


☆、水中花约

  虞从舟咬牙忍过那一阵痛,平稳呼吸,尽量让自己思绪发散想些别的,便胡乱问她,
  “那毒药叫什么名字?”
  “叫‘咯咚凉’,呵呵。”姜窈忽然天真地笑了起来。
  “咯咚凉?这么傻气的名字。你那朋友也并非像你说的那般有什么学问!”他眯着眼轻蔑了两声。
  “是我起的!”姜窈方才那点小得意一下子被他打散,心中不忿,说,“因为‘咯咚’一下子,全身就‘凉’了吖!他都夸我起的贴切呢… ”她撅着小嘴,小声嘀咕,“哥哥从来都不鼓励一下!”
  自己真的从来没有鼓励过她吗?好像也是。似乎跟她说点损话,都成习惯了。
  但此时他想不出能鼓励她些什么来补救自己的形象。况且,吃毒药这种事怎么能鼓励呢?他想起她在牢中全身发颤,眉眼间化不开的痛苦,心中顿时作痛。他认真道,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再也莫吃这毒了。长幼有序,这些事我来做。”
  他见姜窈沉默了,又想起她那时口中含血、咬牙抑住的样子,问了声,
  “那毒很伤内脏的,是吗?”
  楚姜窈没有作答,她也并不清楚会有多伤身。但相比起“命追”,淮哥哥的毒药已经算是好忍的了。
  虞从舟心绪低落,便也不再说话。她明明那么怕痛,连一鞭都挨不住,但方才他一顿生气责骂,她连痛绞五脏的毒药都会一口咽下… 这个小妖精,身上总是充满矛盾。
  又行了一阵,小石路边有溪水淙淙流过。从舟转头问她,“你渴么?”
  没有回答。他仔细看去,她似乎伏在他肩头睡着了。她鼻息甚微,身上冰凉。想来被那毒折腾一番,已耗尽精神。
  他自己身上流了许多血,此时口渴难耐。他走近溪水,欲蹲下饮水,却又见四周碎石尖锐,他不忍将她放下置于乱石上。
  他强忍膝痛,背着她、缓缓跪下。利石磨破肌肤,混杂着风湿之苦,令他浑一闭眼,眉睫如絮柳微颤。
  他俯□,靠近水面,一手仍自托着身后的姜窈,一手掬起溪水酣饮,几拨过后方觉心神舒透了些。
  溪水静缓,在他眼前数寸处清平如镜。映着这水镜,他看见自己的容颜,亦看见伏在他肩头、她沉睡的侧脸。
  一时间,他停下手,不想再掬水打破这镜中花约。她侧脸的曲线,仿佛芙蕖初绽,波涤露染,不惹尘熏,别有灵韵。
  他见过的女子当上百上千,美艳者有、娇弱者有。他忽然扪心自问,为何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挂想的,总是她的时抑时扬、无颦无妆。
  是因为,他太习惯,还是因为、她太温暖?他的眼光再次凝望水中她的清影,似乎她的美,是一种晴朗,是一缕淡香。
  他叹了口气,收起神思,欲站起身来,但膝痛钻心,何况负着两人之重。他一咬牙,强自用力,绷起身来,但只这一下,双膝仿佛弓弦过力、在极满处挣断。
  他身形摇晃,楚姜窈亦被晃醒,她恍惚间问了声,“哥哥,你的鞭伤很痛吧?”
  “没事。”虞从舟淡淡道。他忍住痛,背着她继续前行。
  好在未行太远,一炷香的功夫,已看见那渡口。只是虞从舟心中还未来得及燃起希望,已被楚姜窈一语浇灭,
  “我说没船等吧,我说没人侯吧!呵呵,凡我赌的没有输的。哥哥不若和我在此长住久安吧。”
  虞从舟看着空荡荡的渡口,心中又怒又急,若是无法走水路,又该如何寻到杜宾……楚姜窈偏偏还敢落井下石!
  上一刻自己还误以为她是温暖花仙,此一时,方知她只是花仙派来整他的凉薄花痴!
  他忿忿地一松手,把她扔进一旁草丛堆里。她身体还未能动,自是任他摆布。虽然她“啊呜咦”地怪叫了声疼,但脸上满是洋洋得意之笑,连掩饰一下都懒得。
  但下一个瞬间,她的笑声嘎然而止,因他已剑出紫鞘,直指她胸口。她脸色尴尬、却仍不吝顽皮地看着那紫晏宝剑明晃晃的剑尖。
  “你怎知无船,你怎知无人?!”虞从舟脸色愠怒。
  楚姜窈心里想笑,这是她和小盾牌商量好的,但此刻当然不能告诉他。她满脸诚恳地说,
  “我想到你的名字,乱猜的啦。取名字不是说、为了命里缺什么就得补什么吗,所以我猜你命里肯定既缺侍从,也无舟船啦!”
  从舟额角渗出三条黑线。姜窈瞧见他被气得一下子小酷变小呆的样子,嘿嘿偷乐。但少顷,从舟一挽剑身,晃出一道弧光、旋剑入鞘,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说,
  “好个以名补命!难怪,你既无窈窕美貌,也没有女人味!”
  终于看见姜窈也会被激得呲牙咧嘴的,从舟心里忍俊不禁,暗嗔,“以牙还牙!”
  她不忿地嗷嗷乱叫,他转身不理不管,反正她如今还动弹不得。
  忽听她好奇地问道,“那树上,好像有人刻了暗号?”
  从舟闻言环视四周,眼光扫过处,果然看见渡口边一棵树上,刻着一个隐晦的暗记。他走近细看,是殷商的藜族文,正是他与杜宾私下会用的密信文字。他顺着五行八卦的方位寻去,在其他几棵树上亦看到藜文暗记,连成一句:“恐璧有失,宾取此船由水路入赵。”
  原来船是杜宾用了,虞从舟心中长舒一口气,说,“幸亏杜宾机智识转圜,不像你、什么都不会,还一逼就供。”
  “但我好歹是一赌就中,也算能力强的啊。”
  “能力强?你分明是脸皮厚!”他故意板着脸。
  此刻他心中大石渐去、不再压得他闷屈,那膝处锥痛又猛向他袭来,令他连站立都困难。他不想被姜窈看出,便也坐下躺进草丛里。
  这一日几多波折,而此时眼中唯见湛蓝青天、和树梢翠叶,他全身似散架一般,不着控地渐渐入眠。
  直到姜窈小手抓着他胳膊摇晃好几下,他才慢慢醒返,却见天色已然全黑。
  “哥哥,我能动啦,也能走了,我们起身赶路吧。”
  “嗯。”他应着她坐起身,却如何也站不起来,不料席地休息了这一阵,膝痛竟愈发蚀骨了。
  见他面有苦色、却不言不语,楚姜窈急问道,“哥哥你怎么了?腿上受伤了?”
  她察看他双腿,幸好未见有伤。她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身上受了鞭刑么,怎么反倒是腿脚走不了路?”
  从舟不想向她多说。经年顽症时常发作,今日更甚,他只觉膝盖阴冷湿痛得仿佛泡在冰水里,无论如何两腿也使不上力。
  但楚姜窈却忽然眯眼一笑,朝着他说,
  “哦,我知道了,可是那地牢阴湿气太重,你的风湿病发作了?”
  虞从舟着实一惊,除了医傅,他从未对人说过这顽疾,姜窈怎么能猜得如此精准?
  楚姜窈撕下自己裙布,厚厚几层裹在他双膝上,小手捏了捏他的手说,“哥哥等一小会儿,我这就去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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