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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沉璧-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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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墨?”沉璧的惊呼犹如蚊咛,但她的讶然并不是装的,眼前的男子不仅憔悴至极,左脸上还多了一道长及耳根的伤,暗红色的血痂张牙舞爪,看得出没经过后期处理,伤口已经开始红肿溃烂。

“是我。”男子几乎立刻应声,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感觉好些?”

“我……”沉璧点点头,脑中仍是迷迷糊糊,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他的伤疤:“你的脸怎么了?”

“被树枝挂了,不碍事。”韩青墨不着痕迹的侧开脸,将水杯放回原处。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沉璧显然还没弄清状况,她支起身子看向窗外,正午阳光洒满平坦的官道,白花花的晃眼。

“去给你治病,晚上就可以到京城了。”

“治病?”沉璧吃了一惊:“我好好的有什么病?我怎么觉得生病的是你?”

阴暗了数日的心情奇迹般回暖,韩青墨露出欣慰的笑容:“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但还是要请大夫来看看有没有留下隐患。”

沉璧舔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再看看疲惫的青墨,终于想起这一“觉”来得不同凡响,而隐隐跳痛的太阳穴和酸疼乏力的四肢也在提醒自己确实病过一场,想必正因此才连累青墨不眠不休的陪护,以至耗去内力相救,才令他变成这副憔悴的样子。思及此,竟感动得一时无话。

“你可认识那日在林中救你的人?”韩青墨见沉璧不似方才那般恍惚,以为她记起了什么,忙出言询问。

“我很想认识……”沉璧神色一黯:“可他不给机会。”

“那么,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送你腕带的那个朋友?”

沉璧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慕容轩?不可能,那家伙老念叨着伤重难愈,这会定然呆在北陆舒舒服服的当他的小王爷,那还有闲心瞎跑。而且,那个人的眼神,那么的亲近,完全不是很可能已将她忘到九霄云外去的慕容轩会有的。

“为何如此肯定?”

“我和那个朋友只是萍水相逢,他也并非武林中人,既已作别南淮,短期内没有再回来的道理。”沉璧用委婉的语句断然否定了慕容轩存在的可能,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觉得救我的那个人应该对我俩都比较熟悉,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跟踪你,也不会在中途撇开你而跟踪我……”

“你中途去了哪里?”韩青墨听到此处,忽然打断。

“啊?哦……那个……”沉璧自知漏嘴,出了这么大的事,谎都难圆,只得讪讪道:“我掉了样东西在山上,方便完以后才想起来,就回头找去了。”

“游笑愁和你说了什么?”韩青墨没揭穿她,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说什么……没有啊,我对他怕得紧,远远见了都不敢过去,慌慌张张的跑下山,然后就走错路了。”

韩青墨看了看沉璧,小丫头强装镇定的模样很可爱,拜心虚所赐,她脸上好歹有了点血色。其实问到这里已经很清楚,她果然去找过游笑愁,而那老头绝对不会有好话招待。俊逸的眉峰不经意微蹙,他抬眼捕捉到沉璧躲闪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有点心疼,索性若无其事的笑开了:“他一定吓唬你说我中了什么毒,你就相信了?其实他那点小伎俩,我根本不放在眼里,配合着做样子而已……”

话没说完,他的鼻尖突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揪住。

“青墨,说谎会长出长鼻子哦!”

心无归期

马车抵达京城已过夜半,城门紧闭。韩青墨打发走车夫,带着沉璧跃过门楼,找了间客栈住下后,连轴转的敲开医馆请出大夫来给沉璧把脉。

他没去照镜子,只感觉自己的鼻尖到现在也还通红。沉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警告后,却也没再多问什么,剩下的时间一直若有所思。

他反倒开始忐忑不安。

吩咐小二准备了些吃食,他上楼时正碰见从沉璧房间出来的大夫。

被他从睡梦中强拉出来应诊的矮个男子战战兢兢的敛袖打了个千:“病人风寒余症未尽,但也不碍事了,小的留了一些常用药,还差几味回头就让徒儿给爷备齐送来。”

“辛苦了,不送。”

沉稳的声音不似之前焦躁,一张银票塞进男子手中。

“多谢……”

待男子惊喜的认清银票面额时,那位奇怪的主顾已经不见人影,回想起自己方才也是眨眼就被拎至离家数里外的此处,可怜的大夫擦擦额头的冷汗,逃命去也。

“青墨,你从哪儿请来的大夫,好像还是新手呢。”

沉璧一边兴致勃勃的研究满桌药瓶,一边对它们的原主人评头论足。

“怎么会,他的医馆在京城口碑最好。”韩青墨收拾出小块地方,勉强在她面前摆下一只粥碗:“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是么?”沉璧困惑的眨眨眼:“难道名医就不讲究望闻问切了?他从头至尾都没看我一眼,拿脉之前手都在发抖,本来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后来我问他随身带着什么药,他就把医箱里的药全倒给我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奇怪,我长得很凶悍吗?”

韩青墨摸了摸鼻子,没吭声,继续摆弄碗筷。

沉璧洗完手,径直搬了张凳子在他身旁坐下,他的动作不由微微一滞。

若有若无的淡雅馨香伴着她,无处不在,而他,就这样熟悉了,当某天闻不到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反倒不习惯。

没等他想更多,一块温热的毛巾突然敷上他的脸,他几乎惊跳而起,却被她制止。

“别动,你打算将伤口留到什么时候处理?”

“我自己来。”韩青墨慌乱中碰到沉璧的手,力气稍大,听到她颇有痛意的倒吸一口气,便不敢太过挣扎。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可没选择啦!”

轻松调侃的话语,手下却慎之又慎,沉璧小心揭开毛巾,用蘸了酒的棉签一点点清洗掉软化的伤疤,吸出脓水。

轻微的刺痛让韩青墨本能的偏开脸,只觉血液全涌了上来。行走江湖,挂彩是常事,他包扎上药的技术比沉璧不知娴熟多少倍,区区小伤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他一路上没空理会罢了。

“很疼吗?可是必须把发炎的死皮去掉才不容易留疤。”说归说,沉璧迟迟不敢再下手。

“不……不疼,你先把药给我……”韩青墨决定夺回主动权,不料一回头,正对上沉璧略显紧张的脸,咫尺之遥,呼吸可闻。

他的视线不可抑制的集中到那一抹嫣红上,她无意识的咬着唇,贝齿给柔软的唇瓣印下细密泛白的痕迹,令人想起初绽在晨露中的石榴籽,酸甜沁凉,而心底就像有什么东西“噼啪”被点燃,灼灼融融,干渴无比……情不自禁的,就要靠近……然后——

“嗤啦”一声轻响。

长长的伤疤瞬间撕离皮肤,突如其来的警醒聚拢游移的心神,韩青墨还没来得及尴尬,呛鼻的药粉味就弥漫开来,沉璧一边往处理干净的伤口上撒药,一边如释重负的感慨:“看来下手还是要果断利落呀,和掐痘痘是一回事,长痛不如短痛……青墨,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变得和游笑愁一样难看。”

韩青墨怔了怔,沉璧趁机贴好最后一层纱布,满意的擦擦手,开始喝粥。

“沉璧,”韩青墨犹豫片刻,开口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也实话实说吧,我所做的不仅仅是为你,也为了我自己。从小到大,我习惯了一种可能在你看来很不可思议的生活方式……不止是你,就连家父也不能谅解,但人生短短数十年,我并不想为别人而活。中毒也好,杀手也罢,都是游戏规则之内的,我可以接受,也可以答应你……保自己平安,但我不能……一直带着你。”

一字一顿,艰难成句,然而,终究说出口了。不是不明白,不是没有过挣扎,只是不想走到那一天,互成负累。

“青墨,”沉璧的唇角勾起一弯笑,柔美而坚定,她抬手比划出心的形状,圈定他的眼眸:“陪你走的不是我,而是它——没有你想象中的束缚,也不会带给你负担。我不介意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保自己平安,能随时随地带好自己的心。我会一直等你……”

也许已经等了好多年,所以,请你不要拒绝。

她走上前,低头,颤抖的唇轻轻覆上他的。

“盖个章,谁都不许反悔。”

沉璧不知道这第二次表白算不算失败,因为她的主动献吻换来一句话。

对不起。

她觉得很迷茫。

究竟对不起什么?对平白吃了人家豆腐感到抱歉?对给不起承诺感到内疚?还是别的?

当事人没说清楚,肇事者又不愿往不好的方面想,于是沉璧大方的打算再给韩青墨一次机会。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只要他是在乎她的,她所做的努力就还有希望。她甚至还想找机会私下向程怀瑜讨教,对这块啃不动的硬石头该从哪儿下口。

“啃不动就不要啃了,吃下去也不消化,少不得还陪上一口牙。”

程怀瑜是这么回答她的。

程家大少爷独居的梨香苑位于程府大街东角门上,与别处建筑的富丽堂皇相比,自显风雅。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盘旋绕行过两出院落,左右均有曲廊可通,亭台轩榭,跨水接岸,莫不着意观赏。千百竿翠竹遮映着数间房舍,阶下石子砌成甬路,大株梨花兼着芭蕉,便是眼下萧瑟之季,也不难想象春光盛景。

可惜,再好的景也需得有心之人共赏。韩青墨送她来的第二天就玩起了失踪,而程怀瑜早已烦闷出一头包,说什么都无精打采,有掐的除外。

“风凉!”沉璧将手中的鱼食几大把撒完:“你都还没问那硬石头所指何事,就答得这么干脆。成,你以后有的没的也别来烦我了。”

“我风凉谁也不敢风凉你啊,你都觉得难办的,估计换谁都没用,不如早点扔了省事。”东方不败其实是种无欲无求的境界,棋逢对手才是世间真正的乐事。困顿多日的程怀瑜好不容易盼来了兴奋剂,不发挥畅快了实在对不住自己,他故意逗她:“对了,青墨这几天怎么神出鬼没的,大早上,招呼没打一个又不见了?”

“没错,他是在表达对你的失望。”沉璧面不改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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