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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虞婵,那就更不用说了。农林牧渔,桥梁水利,工兵矿产,无一不懂一些,简直就是百宝箱一般。真要说起来,虞婵除了不会打仗,大概其他方面的素质还要比一般的国君还高一些。而若是论守国,那想想应该是毫无问题的。
只守不攻在越国刚开始征战天下的时候是个劣势,但在后期快成功时就变成了优势。她小心谨慎,行事稳妥,而且在改善民生方面总有见解或者促进,越国子民没有一个不感谢她的。若是她真有那个心,做起来说不定也不会太难。
昭律不知道这件事换成别人是个什么想法,但是他现在只想冷笑。田克知道的果然太多了,而且手段高超,简直没法说是在挑拨——因为他只是说了一句疑问句而已,并没有直接就往虞婵身上泼脏水。但是他还少知道一件事,一件只有三个人知道的事。
田克不知道他们想要怎样打下洛都。他不知道洛都里的天子对此到底抱着一种什么心态。他也不知道,越国已经得了天子的保证,虞墴禅位之时便是他昭律荣登大宝之时。
而这件事是虞婵告诉他的。
无论其他地方怎么样,这点就已经足够昭律肯定,若是虞婵有除掉他、自己称帝的心思,这点就不会告知他。
然后再想想他真的听信田克的话可能会有的结果。对自己的枕边人有所猜忌,大概某一天就会爆发。的确,这天下打下来了,但是还没安稳。若是他们顶上先乱了,也就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若是他胜了,也就是自断臂膀,元气大伤;而若是虞婵胜了,这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最终的最终,得益的都不会是他们越国,而是就等着他们失败的魏国。
只是一句话而已,就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田克端得是好心计!
如果不是不大适宜,昭律真想拍案大笑。“魏公的心机谋略真是一等一,怪不得我越国和你们争斗这许多年。”他这话说得也没错,越国在整体实力上确实高于魏国,但是之前在战场上倒是屡尝败绩。果然,实力是一回事,谋略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下轮到田克的脸色变了。这不可能啊,这也太快了!他不信昭律想不到他想暗示的那些东西,但是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是正常的反应吗?就算昭律最终选择相信虞婵,那中间的过程也足够二人离心离德,越国这样定然不能久长。
可现在却是这种完全是“你想多了”的反应……是他没有抓到点子上?还是昭律已经连自己的王位有威胁都已经不在乎了?可是,越国昭氏一脉,不是早就把天下作为毕生目标了吗?难道不是有关于此的任何话题,都该正中靶心,让他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么?
“魏公这是没有话了么?”昭律见到他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好心地接了下一句。他觉得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父亲是怎么失败的,说不定就是这个方向的谗言。也许他之后该去问问吴靖,当年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就该轮到寡人问了。魏公这招数,是不是用过不止一次?”
田克正绞尽脑汁地在想别的话来劝说,这话要隐晦而且容易让人多想,好实现他的目标。结果猛地这么一听,他脸色真变了。这不可能,当年的人都死了……昭律怎么会知道……?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这样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昭律眉眼凌厉起来,终于从桌案之后起了身,一字一句地道:“看起来是真的了。真是感谢魏公大恩,寡人没齿难忘。”然后他抬了抬手,一直在门口的甲兵立刻走了过来,将还想说什么的田克嘴堵上,直接带了出去。
待到他们出去,昭律又叫了人进来。“今日之事,不得外泄。若谁敢泄露此事,一律车裂示众!”他倒是不怕虞婵知道,怕的是别的宵小知道,以后继续借此离间。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如何能重蹈覆辙?
再说虞婵进了后帐,因为空间宽广,也没听见前头说话的声音。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小脸圆鼓鼓,看起来别提多可爱。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轻轻地给他们掖好被角,然后就听见昭律大步走进来的声音。地上铺了毯子,昭律又担心吵醒孩子,所以声音并不大,但她依然听到了。
见她回头,也正好省了事,昭律站住了,用手势示意她到桌边来,以免被孩子们听到动静。虞婵一看就知道他有事情,马上就起了身。
桌边点着好几盏灯,大部分地方都被沙盘占据了。昭律顺手拔了一根旗子,在上面写:“魏公必死。”
这死字写得很大,让人看了感觉触目惊心。而且最后笔画很快,明显昭律怒气上头。虞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也学着他的样子写了一句:“他刚刚说了什么?”
昭律抬头看了她一眼,停了片刻,才写道:“百齐之事,你以为如何?”
虞婵虽是个外来户,但是好歹通史看多了,百齐这件事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她眼睛转了转,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田克到底想做什么——她微微眯了眯眼,回道:“也许是窃国者侯。”
这便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昭律知道她已经明白,又仔细地看了她两眼。油灯和蜡烛的光芒并不怎么明亮,但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化,就和他们第一次去洛都时、回程上马车的情形。
昭律蓦然地心一软。他开始庆幸自己刚才做的选择,还有以前做的,也一样。且不说虞婵有功无过,对她动手那是寒了不知多少人的心,就光那一份信任,他就不能辜负。他甩了手上的小旗子,手揽到了对方腰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眼睛。“还好有你,婵儿。”他说道,声音极细极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虞婵侧了侧头,安静地听着耳边的心跳声。它原来有些快,但是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依旧十分有力。虽然昭律不说过程,但是田克定然不会做什么好事。她之前也有所预料,她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她只是想看看,事情是不是如她所料,她是不是没有看错人。这对于田克来说大概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对于她来说是后半生的事。
这也许是一场豪赌。但还好,事实证明,她赢了,田克输了。
74第七十三章 天子禅位
既然出了这档子事情;第二日的时候;越军本该立刻拔营回国,然后被上头的命令阻了。因为昭律完全地被恶心到了;一口气没出来。他晨里起来就召集大臣;商量田克和桂荭的事情要怎么处理。他本来是想带到呈都再做处理的,因为还要等洛都里天子的反应,太早杀掉了不好。只是现在这么一来;如果不早点杀掉的话;带进呈都里也是个祸患——谁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事情出来!
昭律一向都是沉得住气的那个;在原令尹秦兴思的事件中就能看出来。这次非得在洛水河畔就开始讨论这样的问题;众位大臣也差不多猜到了王上的心思——王上要田克死,立刻;马上。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什么只过了一晚上,王上就变了心意?
在外的大臣大多都是武臣,而吴永嘉虽然官职很高,但是资历不是最老,而且还有顶头上司加爷爷吴靖在。吴靖使了一个眼神,吴永嘉就只能亦步亦趋地往前一步,小心地问道:“王上,这……师出何名?”心里吐槽不已。这也就是老臣才能想到的方面,要是他,早就手起刀落,送田克一个完整干脆的落地人头了——这种人留着干嘛,难道留着过清明吗?不过,说起来清明好像真的快到了……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有一条类似的通律——不杀平民,不杀降兵。前一条越军做得很好,因为人还要留着种田,按照虞婵的说法就是提高国民生产力;至于后一条,最大的靶子就是魏桓公田克,他是偷偷从绛都溜出来了没错,但是他在邶水河畔章华台盖了印章,那也就说明了他的臣服,即使在场的人都知道不是那样。这就是表面功夫,任你多么厌烦,都必须要做。不然传出去,就该变成他们越国赶尽杀绝,有失仁义道德了。
照虞婵的想法,仁义道德在书塾里教教小孩子行,但是在战场上说这个,无疑就是找死。你说这么一句,敌人的刀枪就不会刺过来了么?当然还是实力至上,枪杆子里头出政权。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不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物。再加上残酷的前车之鉴,她这时真是一点儿转圜的心思都没有——要理由?找一个不就是?但这话可不能她说,所以她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在吴永嘉问出这话以后,底下的人目光都在顶上两人之间转悠。他们王上看了一眼他们王后,他们王后只低头喝茶——好吧,这种状态明摆着,毫无退路。于是众人也都知道了风向,开始想起理由来。俗话说穷寇莫追,但现在是斩草务必除根啊!还好现在礼尹之类的文官不在,做决定可要轻松多了。等回去之后再问什么,还不是现在他们说的算?
“对王上不敬?”
“口出狂言?”
“心存阴私?”
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出主意道。只可惜一帮大老爷们,直肠子进直肠子出,平日里只会打仗,想出的理由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听得吴靖脸上青筋暴跳。他也知道昭律的意思,并且赞同,但是这帮兔崽子,想的都是叫什么理由!一看就知道是借口!好不容易等一圈馊主意都出过,他才沉声道:“魏公一贯觊觎我越国铁器火药,派人侦查,无一不被我军拦下。如今兵败,仍不死心,妄图我越国人才,策反离间,实不可留!”
听到他的话,众人悚然一惊。不知情的人就算了,不过他们都是或多或少知情的。前头的事情暂且不论,后面的人才,不就是乐左司马和王后么?乐左司马此时还在呈都中负责后勤补给,那也就只有王后了。说是人才,就摒弃掉了男女私情;而实际上这人还是王后,王上和他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