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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个是满腹愁思,全无一点头绪。
苏茉道:“姐姐的性子也太弱了,不怪她在孟家吃亏。”
“你又听说了什么?”苏夫人随口敷衍。这苏茉可不比苏岑,从小就极有主意,人又伶俐聪明,小小年纪就拔尖的很,这府里上上下下倒有多一半都对她存着敬畏之心。
苏茉道:“也没什么,就是京中总传,说姐姐不孝、无出、善妒、逆德……”她扳着自己修长白晰的手指:“倒是把七出都要占全了。还有的说的更难听,说她常常出入孟府,与别的男子也时有接触……”
苏茉的话音就迟疑下去。这实在不像是姐姐的作风,从前别说是出府,就是让她出她的院子、闺房半步,她都推三阻四,扭扭捏捏,比杀了她都难。怎么一嫁过去,就做出这么多件惊天动地的事来?
苏夫人不知道苏茉在想什么,只是深深的叹口气,道:“人言可畏,不知怎么,这流言就把你姐姐传的面目全非了。莫不是有人蓄意而为?”
越想越是,否则孟府里的深闺奶奶,外人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传的活灵活现?
苏夫人不禁皱了眉。
还有这次的事,越想越可疑。究竟是谁要置苏岑于死地?孟家长孙本就是个敏感话题,阖府上下都盼着长孙的出生,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
她确信苏岑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确信有什么用?女孩儿家一嫁进夫家,凭白无故先低了一头。因为夫家再怎么苛刻,那是不能对抗,不能反抗的绝对强势。
女人的一辈子都交付给了夫家,女人的一生都要在夫家度过,除了谨小慎微,忍了再忍,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真要被夫家休弃,简直不为世人所容。没人去追究到底是谁的错,被夫家逐出,那就是媳妇的十恶不赦。
苏茉接话道:“还能有谁?若真的是有人蓄意,定然是那后院里一帮不安份的女人。不是说有两个通房丫头?姐姐没给抬成姨娘,还想方设法的撵了一个……另一个唇亡齿寒,对姐姐能不防心过重吗?再者,孟家的老夫人、夫人,还有那个新来的姨娘,个个都逃脱不了嫌疑,也就只有姐姐心地单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就连孟君文都逃脱不了嫌疑。自家妻子怎么样,也只有他有资格往外说。外界传言满天飞,他若真的对大姐有情有意,也会出面澄清,做点事情出来。可他只有沉默。
这便是纵容。
谁又知道背底里他是不是也推波助澜了呢?
苏夫人抚额,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息,问苏茉:“你从哪来?你大姐情绪怎么样?”
“她还好,才没说两句,小弟就拉我出来,说让大姐休息。”
苏夫人点点头:“昨夜折腾,她定是没睡好。对了茉儿,娘前几日跟你说的,你可想过了?”
苏茉脸微微一红,道:“女儿还小呢,我不嫁。”
“傻话,只说先订亲,又没说叫你即刻就嫁。有了你姐姐的前车之鉴,我倒是越来越觉得再说亲就说亲戚里的,知根知底不说,将来万一有了什么争纷,娘也说得上话。”
苏茉不言语,半晌才道:“娘,女儿觉得大表哥样样都好,可是……”
苏夫人见苏茉只顾着缠绕自己的带子,便知道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见她一直不肯说,便耐心的道:“你既知他样样都好,嫁过去便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他是你的嫡亲表哥,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才学、人品、交际样样都不错,将来少不了你的一份诰命。夫荣妻贵,你还有什么不足的?”
浅粉的衣带在苏茉的指间滑下,缠绕,再滑下,再缠绕,看的苏夫人直眼晕。等了半晌,才见苏茉放弃了衣带,起身道:“我就是觉得,大表哥人太温吞了,我不喜欢。”
林之春人如其名,纵然温柔体贴,可是,这样的男人,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她喜欢的,是秦纵意那样的杀场将军。铁血柔情,方不负她的如花美貌。
苏夫人倒是怔了一怔,随即道:“你这孩子……你大表哥斯斯文文,怎么叫温吞了,难不成你喜欢那种无赖土匪一样跳脱的性子?之春这个人,为人稳重,细心大方……”
不等苏夫人说完,苏茉便打断道:“总之我不嫁,你再替大表哥另选一个配得上他的吧。”
苏夫人还要再劝,忽见门外的丫头进来回:“夫人,老爷回来了,说请您过去说话。”
苏夫人的一颗心腾的就着了,就像是在沸锅上煎炸,滋滋的冒着油气,竟让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苏茉一摆手,示意丫头先退出去,上前扶住苏夫人:“娘,爹等你呢,你可是不舒服?”
苏夫人摆手,苦笑道:“不妨事,我只是一时有些头晕。”吩咐苏茉自行回去,起身跟着丫头去了苏老爷的书房。
多年的夫妻,虽说没有灵犀,但也有默契。只一看苏老爷那凝重的神色,苏夫人便知道不好。
温文的行了礼,在苏老爷的对面坐了,小心翼翼的看向苏老爷,一时不敢先问。
苏老爷看她一眼,摇摇头道:“孟家,说不通。”
苏夫人很想质问:“凭什么?为什么?就凭几个人单方面的一面之词就定了岑儿的罪?他孟庆年也太只手遮天了吧?不少字”
可是她只捂住胸口,没说话。抱怨无用,老爷自然也是为了女儿好,但凡能低头、忍所、服软能解决的,他必定都做了。既然他都没能说通,怕是孟家铁了心要撕破脸了。
苏夫人问:“那么谋害子嗣的罪名,就这么成立了?”
苏老爷闷闷的道:“孟家要休妻。”
孟家笃定苏家不会因为这件事闹上公堂。毕竟苏岑一介女流,不方便抛头露面,可是三审六问,少不得把她通传,又因为嫌疑最大,还要收监。
苏老爷深知女监里是什么个状况,就算最后苏岑无罪,这段非人的折磨,也能让她生不如死,名誉扫地。
所以孟家死咬着要休。
苏夫人气的咬牙切齿,道:“无耻,欺人太甚,他说休就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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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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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睡了长长的一觉。
除了略微的有点不安和担忧,她没什么辗转反侧的沉重。睁开眼,像是有谁在刻意提醒,怕她出错一样,从脑海里映出一个念头来:这里是苏府,不是孟家。她回来了。
没开口,自己沉默的坐起来,环顾空荡荡的屋子,没有玫瑰,没有冬忍,也没有丁香。这一刻,苏岑心跳的剧烈,充斥了所有的愤怒和忧伤。
她猛的趿鞋下地。
屋外的丫头听到了动静,立时走进来:“姑娘你醒了?夫人说如果您醒了就请过去说话。”
苏岑认得,这是苏夫人房里的绿茶,便看了看天色,问:“什么时辰了?”
“未时一刻,姑娘睡的香,奴婢就没敢打扰,夫人说把饭菜端过去,边说话边吃饭。”
苏岑也就不顾得别的,跟着绿茶边走边问:“我爹呢?可回来了?玫瑰等人呢?”
绿茶道:“老爷已经回来了,玫瑰等人却没见。”
苏岑也就不再多问。显见得是没谈拢。不过既然苏老爷都亲自去过孟家了,想必孟家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玫瑰三人是要发还苏家的。
苏夫人看苏岑进来,不由的仔细打量她的神情,见没有椎心之痛的伤恸,一时倒放下心来,可想着要把残忍的事实宣诸于口,又觉得千难万难。
这不啻于在苏岑的心头扎上一把尖刀。
做爹娘的没能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又不能护住她,歉疚、愧对、心疼、懊悔等等心绪一时都涌了上来。
苏夫人红了眼圈。
又不敢当着苏岑的面拭泪。见小丫头利落的把食盒里的饭菜都端上来,怕给苏岑添堵,这饭就噎住了下不去,只当没事人一样的笑道:“你快尝尝,我叫人做了你最爱吃的……”
苏岑辩颜辩色,也就知道苏夫人叫她来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当下索性沉下心吃饭。一边吃一边道:“还是家里好,能够坐下来一心一意的吃,还都是自己爱吃的。”
这一句话又勾起了苏夫人的伤心,再忍不住,那泪就跟珍珠似的滚落下来,忙背过身用帕子小心的拭净了眼角,笑道:“你这孩子,倒像是在别人家那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明知道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会也不能顺着她说,只怕越说她越伤心。
苏岑道:“我知道,不管多大年纪,也就只有在爹娘面前可以撒娇任性了。多大的苦我都受得住,将来还要给爹娘撑腰提气呢。”
她是无心,可是苏夫人更忍不住泪了。女儿贴心懂事,相比就更心疼她。
苏岑放下碗筷,索性坐过来执起苏夫人的手劝慰:“娘,都是女儿不孝,让您和爹操心不说,还要跟着女儿一起受委屈。”
苏夫人眼泪不住的滚落,却回握住苏岑的手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一向都是好孩子,我和你爹只恨疼你不够,受什么委屈?”
“那就别哭了,不然女儿看着心里更难受。”
苏夫人重重的拭了泪,道:“你坐,娘不哭了。”做娘的都这么踏着骨头,还怎么让女儿也坚强起来?苏夫人便正色道:“岑儿,娘有话对你说……”
苏岑沉默的听完,并没有流泪,也没有一点感伤,只是有一点点淡淡的,说不清是惆怅还是解脱的的情绪,道:“娘,这样其实挺好。既不可能我们执紧了一端,非要回到孟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再回去也没意思——也不可能由着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总得各退一步。不论这事的起因是什么,罪魁祸首是谁,既然他们想糊涂了帐,那就各打五十大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