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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谏之知道她识字很多,便料想她估计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现下到这境地,也只能怪这乱世流离。
他在柜子底下翻了本书给她,白敏中便站在柜台旁借灯看着,余光可以瞥到张谏之的账册。
张谏之在写前一个月的账,低着头打算盘。
白敏中看着书,过了会儿突然头探过去一些,矮着声音道:“好像……有点不对。”
张谏之抬眼看了看她,这个不专心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在看书。
他重新打了一次算盘,发现果然不对,便抿着唇,也不说什么了。
夜色越发深,白敏中倦了,便打算回去睡觉,张谏之便由得她去。
白敏中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裹着毯子躺了下来。屋外有风声,白敏中累了一天,听着这风声很是安心地打了个哈欠,闭眼睡了。
然她刚迷迷糊糊进入梦乡,便听得一声幽幽的呼唤声传来。
“白……姑……娘……”
白敏中继续睡。
“白姑娘,白……姑……娘……”
白敏中陡然间睁开眼,只见那只叫蔡琼的阿飘此时就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似乎有些害怕的模样。
蔡琼道:“白姑娘,当真是谢谢你了。等我父亲给我烧了纸元宝,我就会走的。”
白敏中心道,等蔡行青回东海老家给他烧纸元宝,还不知要到哪个时候了,这只阿飘难不成老要赖在客栈里么?
蔡琼似是猜中她心思一般:“那白姑娘,就先给我烧一点……我真的好饿啊。”他语声虚弱,白敏中都听不大清楚,便索性坐了起来,道:“你不能近点说么?”
蔡琼苦了脸:“白姑娘,你那床板是桃木的,我想近也近不了啊。”
白敏中:“……”张谏之竟然拿桃木给她做了床板?他干嘛拿桃木?床板不是一般用杉木做吗?
她陡然回过神,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蔡琼威胁不到她了,正好,可以安睡了,她道:“我睡了,有事再说。”
她这话音刚落,张谏之已然推门进来了。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在与什么人说话么?”
☆、【零三】
白敏中闻言矢口否认,坐起来摆摆手道:“我自言自语……”
张谏之面上无波,走进屋点了灯,又去取了一条毯子,拿过去递给她:“看样子半夜会下雨,多搭一条罢,免得冷。角落里……寒气很重。”
他说话总是这般不紧不慢的,看起来也似乎没什么悲喜,但哪有人生来就这样?变成这样定然是有缘由的。
白敏中道了谢,接过毯子侧身朝里重新躺好。张谏之熄了灯,屋子重归黑暗,白敏中复睁开眼,翻个身看看,蔡琼已是不在了。
一夜好眠。
次日一大早,镇东的泥瓦匠师傅便挑着工具担子上了门。待客人们都起了床,那泥瓦匠师傅拎了一串小炮竹,噼里啪啦放了一阵,嘴里吆喝着:“驱邪气啦驱邪气啦……”
张谏之却只站在后院门口远远看着。
白敏中从伙房里探出头去,只见确实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了,她连忙又窝回灶膛口继续烧火。大荣说:“放个炮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白敏中的脸被灶火烘得发烫,心里嘀咕,哪里没见过世面?这些不入流的脏东西不能乱招惹的,越是不入流便越是无赖,万一被缠上了可是要倒霉的,只好装作没见到。
她打个哈欠,那边阿堂已经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朝她喊道:“小白,有个叫蔡老爷在柜台退房呢,临走前让你过去一趟。”
白敏中回过神,揉揉脸起身往前边去。
蔡行青果真站在前堂的柜台等着,账还没结,白敏中账本都没翻,便报了个数给他。蔡行青摸摸胡子,笑道:“小姑娘记性果然是很厉害的,老夫现下虽算不得十分发达,但将来的事是说不准的。若老夫发达了,你又想挪个地方换碗饭吃,便到东海府来做账房罢。”
他言罢,又从身后的仆从那里拿过一册书来:“这书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老夫做了注,你若到了东海府,这也算得上一件信物。”
白敏中犹豫半天接过来,想了会儿说:“我可能不会走的罢。”
蔡行青笑笑:“世事说不定的啊。张掌柜固然好,但未必会在这小镇子上待一辈子……”胖老头眯眼想了会儿,笑道:“非池中物啊。”
白敏中觉着他说得神叨叨的,比双桥镇的神婆还厉害。她低着头,与蔡行青结了帐,等他走了,这才翻开流水簿提笔记下。
她搁下笔想一下自己还有多少个铜板,便去拿了几个,下午找了个不忙的时候,与张谏之说了声,便出了门。他们这间客栈在通济街,通济街一路往南,第三个路口拐弯进去便是一家丧葬铺子,卖棺材卖金银纸。
白敏中买了一沓金纸,拿在手里估量一番,怎么着也能叠百十来个元宝了。
因客栈中随时可能有事,白敏中在外头也不能待久,便又匆匆赶回去了。阿堂瞧见她手里的金纸:“你要叠元宝化给谁啊?”
白敏中掉头看看他,没说话,匆匆忙忙就往里去了。
大荣瞧见她,也是问了一问,又说现下不忙你赶紧叠,过会儿还得烧饭呢。白敏中就拿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埋头叠金元宝。
她手脚很麻利,不消一刻钟便叠了一堆。
她往篓子里装时,张谏之恰好走进来。张谏之只看了看,没问她话,又说:“楼上有屋子得拖一下地,有空去收拾下罢。”
白敏中手脚匆忙地将纸元宝全丢进竹篓子里,又奔去前面干活。
梅雨季结束之后的夏日才真正开始热起来,大太阳晒得人发昏,哪怕是到了傍晚,余热仍旧袭人,吃个晚饭都满身汗。
大荣煮了一大锅绿豆粥,凉了之后给店里客人一人送了一碗,最后剩四碗,大家当晚饭吃。
白敏中吃得很快,张谏之过来时她已经吃完了。他站在伙房门口只瞧了一眼,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声:“你将我的那份也吃了罢,我没有胃口。”
大荣在一旁瞪眼,待张谏之转身走了,这才戳戳白敏中:“掌柜凭啥对你这么好啊,你要给他当媳妇儿吗?”
白敏中端起那碗粥往后退了退,转过身吃起来。
大荣“啧啧”两声:“吃那么多有什么用,不长肉又不长个儿的,白搭。”
白敏中不理他,迅速喝完粥,眼见天黑,便拎了竹篓子,开了后门跑出去,拿了火折子点了火,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便将那一篓子纸元宝都化了去。傍晚风不算大,但灰烬很快便被卷了上去,在空中不断盘旋着。
她蓦地一回头,只见张谏之站在后门口看着她,吓了一跳。
她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拎起空篓子。张谏之道:“化给家人的么?”
仍旧是无悲无喜的老样子,却看得白敏中有些发憷。
白敏中摇摇头,老实说:“一个朋友……”
至此,张谏之便也不多问,偏过头咳了两声,说:“进来罢。”便转身进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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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当真是那块桃木床板的关系,蔡琼之后竟再也未出现过。白敏中想,也可能是这小子拿了元宝回去逍遥了,便不再来了罢。
真好啊,终于消停了。
然而,张谏之却没缘没故地突然病倒了。他的确常有病痛,可像这回一般来势汹汹倒不曾有过。
平日里也没见张谏之干什么活,可他这一病,却发现客栈简直乱套了,每个人每日都在忙,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乱糟糟的。
白敏中多了一项任务——给张谏之熬药送饭。半夜睡着,有时候会被他的咳嗽声吵醒,白敏中便坐起来,小声道:“掌柜,你要不要喝水……”
张谏之从来都是一口拒绝,导致白敏中深更半夜都不敢与他说话了。
于是白敏中只好一边听着咳嗽声,一边辗转反侧,接连几夜没有睡好。
这日清早,她刚起来,张谏之便喊住她,慢吞吞说着:“这屋子里有病气,你晚上还是去楼上找个空房间睡罢,毕竟白日里还要忙一整天,睡不好没有精神做事。”
白敏中窥见他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似是十分难熬,就连方才说这番话,好像也用了很大的力气。
“掌柜……你很难受么……”
张谏之一阵猛咳,示意她赶紧出去。
白敏中便只好依言离了房间。她在外站了会儿,却没有办法。以她的道行,暂时还没办法帮张谏之这样的人。
要说张谏之也本事,看上去难受得不行,却也扛得住,说明性子不娇贵,开这客栈之前估计也吃了不少苦头,白敏中很佩服这般有故事的人。
眼见着七月十五就要到了,院子里那三间屋子也盖得差不多了,那泥瓦匠嘀咕道:“我总觉着你们这儿阴气贼重,要不要请个风水师傅来瞅瞅啊?”
白敏中目光扫了一圈,说:“风水师傅能做什么?”
泥瓦匠闻言愣了一下,回道:“驱邪啊!”
“怎么驱……”
泥瓦匠师傅被她问懵了,回过神又说:“大家虽都叫师傅,但隔行如隔山,我哪知道哪些人怎么驱邪?”
恰好张谏之从屋中出来,淡淡瞥了一眼这边,道:“多谢师傅提醒,完工后便来结工钱罢。”
那泥瓦匠师傅闻言笑笑,继续干活。
白敏中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