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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忙道:“我是这庄主人的妻子,三位英雄有何需要但说无妨,我照办便是,只求英雄高抬贵手,千万别伤了孩子。”
杨广道:“夫人是个晓事的人,我兄弟逃难至此,只想暂借贵庄避个风头,顺道讨些米粮,若伺候得好,待我三人走时,令千金自当原样奉还,若是走漏风声,哼哼……”这后面的话便不必说了。
李氏心知杨广将柳应笑误认作自己的女儿,这时绝不能揭穿,便叮嘱应笑不可出声,杨广这才放开她,让三弟杨飞拿定柳应笑,自己却去搀扶受伤的二弟。
柳应笑对杨家兄弟还有印象,初见时不知道他们是贼匪,只当是路过的客商,如今再见,看他们身上带血、持刀逼人,心里便晓得这三个壮汉都是坏人,至于是如何的坏法却又不清楚了。
李氏将杨家兄弟引到西院,安顿在最靠里的一间客房内,说道:“这院子是用来招待远方亲友的客院,平日里闲置着,三位英雄可放心居住。”
杨广将杨雄扶上床,柳应笑见杨雄臂上包着块破布,布巾已被鲜血浸透,再看他面泛土色、嘴唇泛白,便道:“师父说血流太多会死人,再不治疗他就要死啦。”
杨广、杨飞两人都瞪向她,杨广警觉地问李氏:“什么师父?她师父是谁?”
李氏被吓得冷汗直冒,急中生智,故作镇静地回答:“是庄上的食客,那人精通岐黄之术,肚里又有些墨水,便请他教小女识字读书。”又转头看向柳应笑,加重语气道,“乖乖在此等候,不可再胡言乱语!”
柳应笑见向来温和的李氏敛去笑容,似在怪她多话,不免想起死去的娘亲,心里便怯了,垂下头不敢再吭气,只觉得有些委屈,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杨广见杨雄喘息渐重,已自不能言语,便道:“请夫人速将那大夫领来,再送些水食衣物,切记!休对旁人提起。”说完这话之后便叫杨飞把柳应笑捆在椅子上,用布团塞了嘴,依旧持刀守在座旁。
李氏赶到花园里,席还未散,庄客们都还聚在一处饮酒作乐,她哪敢说实话,只能对魏进道:“小姑娘身体不适,可要请先生去看一看?”
这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方泽芹起身相辞,魏进笑道:“既然令徒不适,先生自去无妨。”
李氏也说个借口随方泽芹同往,出得花园,见左右无人才悄声道:“不敢瞒先生,令徒被三名恶徒捉了去,此刻正在西院里候着。”
方泽芹一愣,随即问道:“怎么回事?”
李氏便将事情因由述说一遍,又道:“他三人只以为令徒是我女儿,以此相要挟,唉……我也不敢对老爷言明,先生,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方泽芹道:“夫人别急,只要我们听命行事,他们应当不至于伤及无辜。”
李氏擦着眼角道:“这倒也是,只盼这三尊煞神心满意足后能早日离开。”
通过气后,他二人分头行事,李氏去备办水食衣物,方泽芹回房提了药箱,匆匆赶去西院,还没进院门就察觉到门后埋伏着人,他恍若不知,只管朝前迈步,明晃晃的大刀自肩后伸过来架在颈侧,粗闷的声音在身后森然响起:“不想死就别动!”
方泽芹及时停步,飞快地朝后扫了一眼,见持刀之人黑面虬髯,便认出这贼匪乃是悬赏榜上的杨家老大杨广,另二名不消说,定是老二杨雄和老幺杨飞。
方泽芹不动声色,只道:“在下方泽芹,夫人请我来为英雄疗伤。”
杨广恶狠狠地问:“只你一人?”
方泽芹回道:“英雄请放心,夫人连庄主也瞒了过去,只求英雄别伤害她的独女。”
杨广向院外查探许久,见无人跟随,四下里静悄悄一片,这才信了方泽芹的说辞,拿刀押着他进入客房。
柳应笑一见师父来了,忙“呜呜”求救,杨飞在她后脑上拍了一巴掌,吼道:“不许出声!”
方泽芹脸色一冷,沉声道:“别对孩子动手。”
柳应笑被拍得眼前发花,心里惊怕不已,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家师父。
方泽芹柔声安抚她:“别怕,没事的,先乖乖坐会儿,好不好?”
柳应笑点点头,杨广不耐烦地催促道:“快些!若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便叫你们全庄上下一块儿陪葬!”
方泽芹不多言,快步走到床前,此时杨雄已然面赤目肿,伸手抚额,皮肤灼烫,方泽芹拆开他臂上的布条检视伤口,问道:“还能说话吗?”
☆、偿命03
杨雄艰难地发声:“尚可。”
方泽芹颔首,又问:“有何感觉?”
杨雄道:“胸口有如被堵了块火石,喘不上气来。”
方泽芹伸手在他胸腹上轻按,感到左肋下陷,便问道:“可是受人掌击或被重物压过?”
杨雄道:“先生说得不错,这处确被那该死的瘟马踩了一脚。”他在与官兵缠斗时不慎落马,被马蹄践踏而过,所幸没踩在要害上,当时还能自行翻身坐起,是以没当回事,这会儿听方泽芹提起,方才觉得肋下有如火灼般疼痛。
方泽芹对杨广道:“刀伤乃是皮肉外伤,已自行凝血,敷些金疮药则无大碍,最紧要的是这内伤,那一蹄踩下去,脏腑必然受损,令弟高热不下,定是体内有淤血停积,需用童便凉血散瘀。”
杨飞拍桌道:“大哥,你在此候着,我这就去抓几个童子来救二哥!”
方泽芹道:“只要是未足十岁的孩童,无论男女皆可,你们先放了那女娃,待我叫她尿来便是。”
杨广道:“就在此处尿!”
方泽芹道:“在哪处倒无妨,只是你们这般绑着她,血行不畅,这童便一旦缺了血气,怕是会削弱疗效,以令弟的伤势来看,至少要饮三副,且要趁热服食,积尿也喝不得,何不把那孩子放开,等需要时,便让她解了热尿来用。”
杨广寻思道:不过是一个无知小儿与一名文弱书生,真有变时一刀一个结果了便是!还怕他作甚?
于是爽快答应:“好,放了她也可,但你二人必须留在屋内,不许出门!”
方泽芹道:“一切都听英雄吩咐。”
杨广便让杨飞放开柳应笑,拔去她口里的布团,柳应笑一得自由,立时扑进师父怀中,也不敢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的腿。
方泽芹心里疼惜,把小徒弟抱起来,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应笑乖,好孩子,别怕,有为师陪着,没事了。”
这时,李氏夫人捧了水食衣物前来,杨广便差她去拿盆,李氏夫人听说是接尿用,便就近去院中取来汲水的木桶,又对杨广道:“我还要去照顾老母亲,老爷若见不到我,恐怕会起疑。”
杨广道:“你自去便是,你女儿和这大夫留下来,若你敢多舌,我便先宰了他二人,再送你们全庄老小一发上路!”
李氏一叠声的“不敢”,看向方泽芹,刻意道:“先生,烦请你照顾小女,得蒙厚意,此恩来日必报。”
方泽芹道声“应当的”,待李氏掩门而去,他又对杨广道:“女娃家面皮薄,外人看了怕是尿不出来,不知可否拉竹屏相隔?”
杨广嫌他啰嗦,不耐烦地嚷道:“要隔便隔,麻利些,耽误了我兄弟你可担待不起!”
方泽芹连声称是,将柳应笑领到屋角,放下木桶,拉起竹屏。柳应笑看向木桶,皱眉道:“我不想尿,才不想尿给那人喝!”
方泽芹竖起手指轻“嘘”了声,俯在她耳边窃语:“什么也不用做,应笑只需坐在屏风里等候即可,等为师叫你时再出来,可好?”
柳应笑点了点头,旋即又凝起面孔,一把扯住方泽芹的衣袍,神色有些慌张,她轻声道:“那日下井之前,娘也是这么嘱咐我,我听话的在井下等了许久,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方泽芹一愣,连忙蹲□抱住她,柔声安慰:“放心,为师绝不会丢下应笑,只是稍等片刻,我也不出去,一会儿,只等一会儿便好。”
柳应笑把脸埋在他的颈间蹭了会儿,往后退了小半步,靠墙坐下,双臂环住膝盖,低声说:“应笑等着师父,师父不叫我,我便不离开,谁来叫我也不走。”
方泽芹轻抚她的头,外面传来杨广不耐的喊声:“还没好?悉悉索索的!还要尿多久?”
方泽芹脸色倏然冷沉,道声“这就好了”,提着空桶闪出竹屏,越过杨飞身侧时迅疾出手,食指戳刺锁骨中央和胸骨正中,眨眼间便点住了哑穴与定身穴,杨飞僵硬地维持站姿,既不能动又不能言,只有眼珠子还在骨碌转动,眼神里透出惊异。
杨广压根没留意到方泽芹的小动作,杨飞虽然脑袋清楚,却苦于无法说话,只能频频朝大哥使眼色。
杨广虽然瞧见杨飞在拼命眨眼,却哪能料到他会被一介文士点住穴,只没好气地道:“老三,你眼睛抽筋儿了么?”
正说时,方泽芹身形一晃,已逼至床前,杨雄虽然躺在床上,却看得最为清楚,这般身法岂是普通大夫能有的?当即奋力叫道:“大哥小心!此人有武……”
话没说完就被拂中哑穴,杨广这才有所警觉,他反应倒也快,立时后跃两步,撤出大刀照准方泽芹的面门竖劈下来。方泽芹不闪不避,竖指于头前,拇指中指一开一合,便将刀刃夹定于指间,任杨广如何使力,那刀刃既砍不下也抽不出,恁的是纹丝不动。
方泽芹夹着刀刃往侧方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