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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阑中结伴远去。
园中,寂寂。
作者有话要说:盼望已久的周末终于到了!因为明天得补课,所以今天就把新章发了,希望亲们喜欢… ^0^
☆、春风缱绻
舒月楼外,夜色玲珑。
遵照着岳世里的指引,卢梦瑶扶着他回到了住所。一路上,二人不时说笑,但大多时,是卢梦瑶叙述着这三年来有关天涯谷的趣事。每逢问及岳世里如何,他脸上笑容便会沉一沉,进而才道:“此三年来,我不曾碰上什么趣事。”
楼阁中灯影幢幢,映得四壁明亮如昼,卢梦瑶扶着岳世里在檀木榻上坐下,侧身依偎在他身边,习惯性将膝一抱,努嘴道:“你不是救了红扇姑娘么?”
岳世里眸光微变,随后一笑:“你以为此事有趣?”
卢梦瑶忙摆手道:“自然不是觉得有趣,只是……”抬眸睨向岳世里,头一歪道:“以前的你总是冷冰冰的,可不像会救人的样子。我听得这事,便觉有些好奇罢了。”
岳世里闻言会意,淡道:“杜堂主告诉你的罢。”
卢梦瑶点头,双手撑在榻面上,凑过身来追问道:“你快说,你是怎地救下红扇姑娘的?这其中定有许多好玩之事罢?”
“救人有甚么好玩的?”烛光下,岳世里红唇一挑,道,“倒是你,第一次出谷,便惹出这么个麻烦来,若是前辈知晓,定要训你一番了。”
卢梦瑶一凛,忙直起身来,道:“我能将功补过的。”
“噢?”岳世里长眉轻挑,静候下文。只听卢梦瑶放低声音道:“我有将墨家山庄的地形熟记于心,立刻便能给你做出图来,如何?厉害不厉害?”
岳世里眸光变幻,笑道:“墨家山庄一向禁止外人入内,其中地形更是错综复杂,外界鲜少人知。你若真能将地图绘出,自然是好事一桩,有助我日后夺回宝剑,只是……”说及此处,微微一顿,道:“你在墨家山庄身为质子,是如何得知其中地形的?”
卢梦瑶一笑,正要将墨城之事倾囊道来,却倏然想到当日在碎玉阁中,墨城所言岳世里是其杀父仇人之事,忙止了话头,只道:“是……我实在闷得慌了,便让他们带我在山庄中走一走。当时我身中软骨散,内力尽失,插翅难逃,他们便不加防备,依了我了。”
岳世里点头会意,并未追究,卢梦瑶自是松了口气,但心中却对杀父一事更为上心。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世里哥哥,你的仇报了么?”
岳世里微微一震,随后道:“报了。”
卢梦瑶喜逐颜开,从心眼里替其高兴,便要出言相询,但话才到喉中,便听岳世里道:“不早了,梦瑶,去休息罢。”
卢梦瑶一怔,应道:“噢。”然脑中却尚未全然回神,不料岳世里突然逐客,难免怅怅,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言罢正要起身离开,却被岳世里伸手拉住:“你留宿此处便可。”
卢梦瑶更是一惊,回头看向岳世里,道:“我不是住在西苑么?”
岳世里笑道:“这个地方,我说了算。”
卢梦瑶心头一震,想到多年以前,她在天涯谷中对岳世里说的那句“这是我家,我最大,你不能不听我的。”登时心潮翻涌,只以为岳世里是惦念旧事,故出此言,不禁喜上眉梢,道:“好,我在这里陪你。”
岳世里点头,松开了她的手,道:“我一向喜静,故而此处除红扇之外,并无他人。你既来了,我便放她几日假,且由你来照顾我,便如以前那般,如何?”
卢梦瑶自是欢喜,连连点头:“好。”倏地想到甚么,补充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岳世里道:“且说。”
卢梦瑶道:“我听闻此处正是江南,所以,想去卢家村看看。世里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好么?”
岳世里笑道:“你去卢家村做什么?”
卢梦瑶脱口道:“去打探我的身世呀。”桃眸扑闪,嘟嚷道:“师父不是说过,他是在卢家村中的石桥捡到我的么?“
倏见岳世里眼睫一颤,随后道:“好,明日我便派人备好车马,同你一去。”
卢梦瑶桃眸一弯,伸指勾住岳世里小指,扬了一扬道:“嗯,说话算话,我去睡啦!”言罢两步一并,欢欢喜喜的往外蹦去,行到门前,又蓦地顿住,倚门回首道:“对了,世里哥哥,我住哪一间房?”
灯影明暗处,只见岳世里斜倚身姿清逸如风,淡笑回道:“楼中大小厢房,任你挑选。”
卢梦瑶嘻嘻一笑:“好。”倩影晃动,往楼下而去,匆匆脚步声随风飘走。
屋中,一时幽寂,便连那白衫男子沉静的呼吸皆可耳闻。他斜卧在榻,注视着一地烛影,沉吟敛眉。双目中如有暗云浮动,身周逐渐营出阴鹜之气,令人不敢迫近。
清风徐来,吹动了屋中帘幔,如水轻纱中映出一袅袅婷婷身形,于风止之时,自帘中缓步而出。杏目轻垂,柳腰莲脸,正是先前离去的红扇姑娘。
岳世里听得那熟悉脚步,这才将颦起的眉峰一舒,声音有些疲惫:“何时回来的?”
红扇如实道:“在你之前。”来到岳世里身前,柔荑轻伸,如葱细指按住他太阳两穴,娴熟按摩。
岳世里轻展身姿,最后索性在榻上躺下,闭上眼睛道:“她问我如何救的你。”
红扇一笑,美目中却映有三分凄淡:“为何不说?”
岳世里不答,反问道:“这是你我二人之事,为何要与旁人说?”
红扇纤手微滞,停在了他的眼角,思绪倏然荡回三年前,那个细雨潇潇的夜晚。
扬州城内的雨总是晦暗的,疏疏淡淡的落下来,从不给人痛快。街道上繁华依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多少权臣豪贵在其中穿行。
她衣裳褴褛,浑身是血,从万春楼后门爬出来,艰难移动的身躯如一条肮脏的蛆虫。让人作呕。
男人将手中长鞭一扔,抖身系好裤袋,春风满面的脸上露出猥琐笑容:“脾气虽硬,身子倒软,若不是常妈妈发话,我还真舍不得让你走了!”
她移动的身躯一震,昏暗灯影照出她凄惨的面容,明珠绛唇上血迹琳琅,全是牙咬过的痕迹。那是屈辱的痕迹。有别人给的,也有她自己留下的,竖横交错,填满了她的心。
男人见她不动了,心念一转,便要再欺身而上,却听她猛道:“滚开……”
声音沙哑飘渺,却积蓄了余生所有的力气。
男人不禁恼怒,将地上的长鞭拾起,往她背脊上狠厉一抽,呸道:“臭娘们!早便是人尽可夫的贱…货了,还装什么清高?!“
她在心中冷笑,支撑着残喘的身体,用尽毕身之力,爬出了那让她忍辱了整整三年的万春楼。
春雨还在继续,绵延不息,从丝变成细点,又从点化作丝绦,织成了一张巨大无形的网,封锁了她所有的出路。
她蜷缩在残垣一角,身躯如残破后重新杂糅。她在繁华散尽的夜晚睡去,再无知觉,便如死亡一般。
醒来时,已不知很过了几日几夜。那时天将破晓,细雨还在下,烟锁重楼,春恨绵绵。远处街道倏然传来车行之声,蹄音缓缓而至,不疾不徐。便似这场春雨。
她紧封的睫毛动了一动,灰暗的光影中,迎来一架华丽车厢,如金穗子荡在目前,一排一排远去,像极了故乡深秋的麦穗。她想起年幼时爹娘的脸,想起那段无忧岁月,瞬时失了笑。
她只道这一瞬苦笑太过凄凉,却不知,在那车中人眼里成了一道灼目的风景。便如,凤凰涅槃。
他说:“停。”
只一个字,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邂逅了一段恰当的情缘。无需在意那人对或不对。只要是我,只要是你。
她被他安顿在南城一座府邸,养好伤后,做了夫人丫鬟,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府中老爷是个商人,常同江湖侠士来往,据说还是他属下之一,故而待她极为温厚,从不刁难。
她不知他究竟是何等人物,在府中当差的大半年里,未曾问过,只日复一日,蹉跎这安宁时光。
再次见到他时,是六月,扬州夏日将近,河面上莲叶接天。
他瞎了,原本清澈如水的双目空洞幽深,像一池没有尽头的寒潭,让人惶然不安。
在那瞬间,她一颗心有被针刺过的痛感,即便她道不明这突如其来惘然情绪。
他站在府门前,身形如玉,还是一往高贵,让人瞻仰。她整个人怔住,停在一株花树下,凝眸伫立,看着他手拄竹杖,一步一步向自己行来。
“跟我走,还是留下?”
斜晖中,他面冷如霜,薄唇轻启,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相遇以来,他亲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如石像僵立,不知过了多久,才从他那双瞳眸中回过神来,道:“我跟你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生怕一字之差,一念之误,便从此相隔天渊。
他俊美的容颜浮出一层笑,绚烂若明湖秋水,柔声道:“好。”离身折回,带着她踏上马车,从此,朝一个未知的远方奔赴。
池塘里,红莲扔在绽放,一朵紧随一朵,在她远离之后不绝盛开。时有绵绵春雨如期而至,一年紧随一年。
……
“在想什么?”
迷离间,一句温言滑过,惊扰了她的思绪。
红扇将神一敛,垂目看向岳世里,微笑道:“没什么。”
岳世里握住了她的手,便如揣着稀世珍宝,目光之柔,胜似天幕繁星:“明日我将随她去一趟卢家村,你且留在阁中,替我观察西苑动静。”
红扇点头,道:“是。”
岳世里听得这清淡声音,不由一笑:“怎么了?今夜如此冷漠。”
红扇略惊,随后扬唇道:“你多心了,我一贯话少的。”
“那也是。”岳世里若有所思,缓缓将红扇拉倒怀前,搂着她道,“此后数月,我得常日留在卢梦瑶身边,待你冷淡之处,还望体谅。”
红扇失笑,垂首倚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