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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从解释起,千头万绪,夫复何言?
沐昕却不能体会到那些尴尬与苦痛,他的心思全在我的伤上,只淡淡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便一阵清风般掠过熙音身侧,迎着惊惶迎上来的照棠映柳,直进了内室。
屏退了侍女,沐昕小心翼翼将我放在榻上,也不解我穴道,便要为我疗伤。
却听得门帘微响,熙音盈盈走了进来,她面色仍旧有些微微苍白,神情却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祥和,微笑着问沐昕:“沐公子,姐姐受伤了么?”
沐昕点了点头。
熙音关切的上来看了看我,微微沉思,向沐昕宛然一笑:“沐公子,姐姐最近很是劳累,气色很差,我那里有上好的千年老参,是去年生辰舅舅送我的,一直都没用过,养气补元最好不过,对姐姐想必合用。”
沐昕听得千年老参,有几分心动,抬眼看向她,微微一笑:“你姐姐虽无大恙,但确实操劳太过,心血耗损,若有好参,倒是莫大助益,如此,便多谢你了。”
熙音笑得温柔:“沐公子说得哪里话来?怀素姐姐是我的亲姐姐,送点补品是该当的,怎好当这一声谢字?”
顿了顿,她又道:“何况姐姐为了守住北平,殚精竭虑,彻夜不眠,甚至亲上战场临阵指挥,若无姐姐,北平早已被破,哪有妹妹如今安稳站在这里和沐公子说话?别说区区小参,便是要我割肉为姐姐疗伤,也是甘愿的。”
沐昕看向我的目光充满温柔与心疼,温和的道:“是啊,她也太不容易----”
我心内叹息,看向熙音,她盈盈笑着,对沐昕的眼神视若不见,满面都是关切与了解之色,迎向我的目光亦坦然安详。
我忍不住呛咳,掉转目光,妹妹,我宁可你,哭闹不休,或是一怒而去,好过如今,微笑里令我心寒如冰。
目光这一转,无意触及某物,却令我大吃一惊!
[正文:第八十二章 不堪更惹其他恨(二)]
窗棂下,一朵小小冰花,晶莹剔透绽放,细长的枝干斜插于窗侧,花瓣盈盈,雕琢精致,阳光斜斜映照其上,每个角度都闪着七色琉璃般的璀璨光彩,华美富丽不可方物。
这花,我见过。
昆仑山,紫冥宫,清冷萧条的小院,西南角一处小小花圃,盛放过这花呈七角的奇异冰蓝花朵,那清幽而动人的美,曾令满腹心事的我,也不由驻足。
犹记当时,长衣广袖,银环束发的少年,立于门前,微笑看我。
彼时和风细细,花香淡淡,未得一语,已尽显风流。
然而此刻重逢那万不可能于北平见到的花朵,再无一分一毫当初的柔软心情,我甚至不能自己的失落和惊慌,但我到底失落什么,惊慌什么,我却不敢深想。
心里思绪翻卷,目光却飞快一触即离,沐昕和熙音都未发觉,即使发觉,他们也不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贺兰悠,来过了。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来?又为什么离开?
垂下眼睫,盖住满心纷乱。
…………………………………………………………
夜色如名家掌间墨笔,一笔笔涂满天地,一弯冷月,缓缓自天际勾勒浮影。
冷风敲窗的声音如同在劝人归去,却不知道是否会有人于这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的萧瑟冬夜,悠然而来?
那朵冰花,静静躺在我掌心,我已凝望良久。
我一直努力用真气,维持着它冰雪之姿,然而掌心的温度,终不可避免的使它渐渐融化,化为一汪清清水泊。
烛火飘摇里,明灭光影,我缓缓合起手掌,攥紧成拳。
满握一掌,冰凉。
良久,我张开手掌,注视空空掌心,微笑。
贺兰悠,你是要告诉我,我们之间的某些感情,注定要如这花一般,越温暖,越炽烈,越会更快的消失?
如这冰雪所化之奇花,终非自然之物,难得永久?
“嗤”一声轻笑。
寒气随着骤然推开的窗扇呼的涌入,室内幔帐被风吹得缭乱狂舞,那些重重叠叠的玉黄纱影飘飞出万千道迷离光影,光影里,一道银色柔光如月色射入,黑檀镂雕宫灯里烛火一颤,猛的一涨长达尺许,又立即静歇,依旧发出朦胧的红光。
红光映照下,厚而软的织锦地毯上,已多了一个人。
镀着月光的银衣,镀着日光的俊美容颜。
翠羽长眉下,那双微微上挑的飞凤般的明媚眼睛,带着笑,带着点慵懒曼然的神色,似近似远的看着我。
我端坐不动,凝视着他似清瘦了些的容颜,语气淡淡的打招呼:“少教主,近来可好?”
贺兰悠笑,久违的害羞的笑:“托福,很好。”
“哦?好到什么程度?我可否一问?”
“可以,”贺兰悠笑:“我说了托你的福,哪能问都不给你问。”
我注目着他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只觉得心底泛起淡淡苦涩,那苦涩的滋味如此清晰如此难忍,直似要苦到舌尖,却在舌尖与牙齿接触的那一瞬间,化为无味的言语。
“贵教主可好?”
“自然不好,”贺兰悠施施然坐下,“我活的好,他自然不能好。”
我缓缓靠在榻上,以掌托腮,静静看着他道:“少教主,自从我回来后,我将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细细回想了一番,又托人查了些你们紫冥宫的消息,林林总总加起来,得出了一个很有趣的结论,你想不想听一听?”
贺兰悠乌黑浓密睫毛下的目光一瞬间突然深如古井,井底闪耀着波澜暗起明灭的光,“和我有关吗?”
“和你我有关。”我淡淡道:“和一个城府深沉的男人和一个傻瓜女子有关。”
目色一闪,贺兰悠泛起一丝惊讶的笑意,似乎很忍俊不禁:“怀素,傻瓜女子?你在说你自己?”
“嗯,”我神色平静,“要承认自己是个傻瓜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从不曾 高估自己,更不会高估自己在任何人心目中的地位。”
“比如你,”我指指他,“我就很明智的从未敢认为你真的对我好过。”
贺兰悠的笑容怎么看都象是高明画师作伪的赝品,虽美却不生动,“怀素,你可真会伤人。”
我神色不动:“过奖。”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也不给自己逃避的理由,“少教主,我刚才说的话,你还没回答我。”
贺兰悠难得的有了犹豫之色:“如果我说我不想听,你会怎样?”
我答:“不可以不想。”
贺兰悠怔了怔,啼笑皆非的摇头,“那你还问什么?”
我讥诮的看他:“为了配得上你地位的尊重。”
笑容消失,贺兰悠神色突转凝重黯然,垂下长长的眼睫,他道:“怀素,我们很久不见,你何必这样对我。。。。。。”
“是的,你何必这样对我?”我再也忍不住,冷冷接上,摇摇手中纸卷,“少教主,我这里有几个零碎的消息,真的很零碎,不过如果有心要把这些零碎消息连在一起想的话,倒一点也不乏味了。”
不待他答话,我展开纸卷,“先读一段话给你听。”
“昔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今吾气走周天,心传秘法,神通六识,指成拈花,世间万物,无有不破,以指为目,戳点河山,一指破开混沌势,笑我众生皆默然!”
读完,我微笑抬头,看向抿紧嘴神色无波的贺兰悠,“少教主,对这段话,你应该很惊讶震动才对啊,久已散落的父亲亲笔,任何人听见,都应该震撼不已才对,你为什么不奇怪?”
微笑盯着他眼睛:“难道,你早已知道?”
贺兰悠默然,半晌轻轻道:“怀素,你----”
我不理他,继续展开第二个纸卷,“俱无山庄收藏着一本无名秘诀,刚才我读的那段话,便写在秘诀中间,而那秘诀,是你紫冥宫因令尊失踪而随之遗失的绝世重宝,不破拈花指决的下部!”
我展开第三个纸卷,“三年前,贺兰秀川练功走火入魔,月圆之夜前后,会无故散功。”
第四个纸卷,“听说那上部指诀原也是失踪的,后来先教主的亲信献上给了贺兰秀川,不过这个亲信,三年前暴毙。”
第四个纸卷,“半年前,大同府城郊,一场暗杀,数十人围攻一个人,那人伤人逃脱,可是奇怪的是,受伤的人,事后全部莫名其妙死去。”
第五个纸卷,“也是在半年前,贺兰秀川突然对紫冥宫大清洗,并派出手下四散江湖,动机为何,不清楚。”
第六个纸卷,“紫冥宫属下,有一支极其隐蔽的力量,称为鹫骑,那些骑士,自幼鹫出生便予以捕捉饲养,自幼训练,同住同食,那些鹫,远能高空侦察,近能搏击作战,是历代教主手中最为隐秘的力量,而这一代的鹫骑,却非贺兰秀川掌握。”
贺兰悠霍然动容,“你如何得知鹫骑?”
“不用问我如何得知,我觉得你应该对如何把这些消息串成故事比较感兴趣。”我冷笑着,将纸卷在掌心团成一团,略一用力,将之化为齑粉。
“早在我知道你投靠父亲时,我就想,父亲有什么能让你觉得值得投靠?财?势?紫冥宫不缺钱,紫冥宫的江湖地位亦是武林君王,你实在没有必要,投靠一个被皇帝视为眼中钉,处于风雨飘摇局势中的藩王。”
“你是为了俱无山庄里的秘诀。”
“你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山庄藏有那半部秘诀,你应该已经去过山庄,但你无法进入山庄周围,后来你知道父亲和山庄的关系,你便投靠了他,由他偷偷带你上山。”
“结果你还是没能得手,近邪的武功高得出乎你想象,你下山时遇到我,应父亲要求和我同行。顺势,你也想和我熟悉些,以后去山庄也许更有机会。”
“父亲要你杀近邪,恰在此时贺兰秀川好像察觉鹫骑的秘密,四处查探,为了避免鹫骑被发现,也为了分散贺兰秀川注意,你灵机一动,哦,或者早有预谋,你伏而不杀近邪,事后将围攻近邪的人全部灭口,骗我父亲说,都是近邪杀的。”
“然后,你算准我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