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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峤离开洗衣房后便出了门。
小兰来侍候梓婼梳洗,梓婼忍不住问道:“小兰,峤爷……起身没?”
小兰背对梓婼,叠被的动作一滞,咬了咬下唇,“爷,一早出门去了。”
“出门?”梓婼于镜前不由自主地回过身,“是宫中传唤吗?”
“姐姐,这个小兰也不晓得。”
出门了?他一声不响,这么早出门做什么?梓婼莫名其妙地腾升出一丝不安。
“姐姐,说不准爷是去买你喜欢的啥物件吧?”小兰试图安慰一脸失落的梓婼。
这么早,店门恐怕还没开吧?!梓婼心里狐疑着转回身子。于镜中,看到颈间几块草莓般的紫痕,蓦然回想起昨夜于帐内的暴风骤雨,两颊立即烧出两朵红云。他是有事吧,何必胡乱猜测,待他回来,问问不就晓得了!
梓婼抚平心中的不安,淡然地拿起梳子。
小兰站在榻前,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若姐姐知道了昨晚婉晴小姐宿在爷的房里,她会如何?才跟爷和好没几日,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唉!真是老天弄人!
西厢,婉晴一早便吩咐小红准备洗澡水,她要沐浴。
“一大清早,洗什么澡呀?真能折腾人!”小红满腹牢骚一路嘟囔到庖房。
小玉正在疱房烧水,准备洗衣裳,听闻小红说婉晴小姐要沐浴,原本就为梓婼抱不平,如此一来,更是抑制不住想发作。
“呦!你们小姐昨个夜里做什么去了?才起身,便要沐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夜里做什么见不得……”小玉盖好锅盖,才转身,便被人一巴掌搧懵住。
捂住热辣的脸颊,抬眼一看,竟是表姨娘站在跟前。
“没规矩的下作东西,你也忒明目张胆、无法无天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小姐也是你能在背后如此嚣张议论的吗?啊?”表姨娘咬牙切齿地大骂小玉,“看我今日不撕烂你的嘴!”
小玉心中恼火,却又不敢与她计较,只能捂住脸躲闪。表姨娘怒气冲天地追着她,不肯罢休。“小红,你傻愣着做什么?快抓住这个死蹄子!”
小红平日受小玉的气,这回可算逮住机会,连忙帮着表姨娘拦住小玉。小玉个子矮,力气小,根本敌不过她们二人。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她们二人困住后,忍不住哭叫出声。
小兰正打算来端早饭,听见小玉的哭声,赶忙跑进庖房,见表姨娘和小红正气势汹汹地欲出手,吓得急叫,“住手!”
表姨娘倏地转过身子,见是小兰,甩开手,又搧了她一巴掌。“你们想造反呢?这下人敢命令起主子来了!今日老娘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是不知道老娘的厉害!”
早上被殷峤噎得心中郁闷,婉晴又一副“全怪你”的模样,表姨娘方觉那馊主义要有多蠢便有多蠢,这覆水难收,教她本就心里懊恼烦闷,经过庖房,又听小玉口无遮拦地编排起婉晴,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知道了婉晴昨夜之事,不由得怒火中烧。她们母女在这宅子里不着人待见,表姨娘不是不知道,可她没想到,连个小小的使唤丫头亦如此不屑于她们,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
打一个是打,打两个又有何区别,表姨娘决定索性将事情闹开,看他殷峤如何处置!顺便也让“闲时阁”里那“野女人”晓得晓得,婉晴已然是殷峤的人了,亦教她死了那份心,从哪里来的滚回到哪里去!
还未弄清出了何事,小兰便被表姨娘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顿时委屈得落下泪来。“你凭啥打人?”
“哈?倒敢质问起主子来,告诉你,就凭你们是下贱的丫头!没规矩的东西!”
小玉终究是个孩子,见小兰受了委屈,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冲上前一把推开了毫无准备的表姨娘,表姨娘正对着小兰教训,没想到身后的小玉会推她,身子一晃,跌坐在了庖房的地上。
“反了你了,小贱蹄子,敢动手打老娘?”表姨娘歇斯底里地坐在地上怒吼,开始耍起了无赖,“唉哟!我不活了,连这些下作的婢子、丫头都敢动手打人,殷峤,你快来看看呦!好歹我还是你的长辈呢,你府上的丫头竟敢如此对我,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庖房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住于后院的下人,这下可热闹了。
管家殷傈不明就理,从前院回到后院,见下人都集在庖房外,又听到表姨娘一声高过一声的哭闹,便知道出事了。
“看什么?快去干活,围住这里做什么?去,该干吗干吗去!”众人一心想看好戏,听闻殷傈喝斥,只稍稍散开些,并无离开之意。
见殷傈来了,表姨娘坐在地上指着他大声怒骂,“殷傈,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府内丫头你便是如此管教的?你趁早卷铺盖滚出府吧!这些个大娘,丫头皆是被你宠惯坏的……”
殷傈阴着脸,看了看小玉跟小兰,见二人左脸上皆被搧得红肿起来,正欲询问,忽听身后婉晴一声娇呵,“娘,还不赶紧起来?当着下人面,不嫌丢人么?小红,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去把夫人扶起来!”
婉晴板着脸说完后,目光凌厉地环顾四周,下人们见状纷纷退散。
从未见过婉晴如此,小红吓得赶忙上前去扶表姨娘。
婉晴打小对表姨娘敬畏的紧,何曾这般过,表姨娘见女儿眉头紧蹙,眼中的不屑与怨怪中透着股冷冽,联想到早上女儿的反应,心里一颤,莫不是女儿还在怪她出的那个馊主意?如此想来,心中不由得滋生出一股愧疚与不堪。
抹了抹眼泪,由着小红将她扶起。正想解释刚刚发生的事,婉晴却看亦不看她,沉着脸吩咐小红道:“送夫人回房!”
小红哪敢耽搁,架着表姨娘便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听见婉晴俨然以女主的口吻质问道:“殷管家,这两个丫头以下犯上,你该知道如何处置吧!”
殷傈垂下眼帘,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是!”
婉晴眯了眯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殷傈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无论如何,表姨娘是爷的长辈,且不说谁对谁错,单单以下犯上便是绝对不允许的。只是,小兰、小玉这两个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若教他处罚她们,他的确于心不忍。
“嗯?殷管家是在为难吗?这‘郧国公府’若没了规矩,岂非成了笑话?”婉晴淡淡地责问,语气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令人不敢小觑。
殷傈咬咬牙,抬起头回道:“不敢,今日是这两个丫头不懂规矩,理应受罚。”
“呕?如此,殷管家欲意如何处置呢?”
“关进柴房思过?”
“思过?”婉晴转头看了看小兰、小玉冷哼了一声,“殷管家平日为人谦和,恐怕这处罚轻了些吧?理当教她们二人记住今日的教训才是!”
“依婉晴小姐之意……”
婉晴翩翩转身踱至门口,回过头轻飘飘地说了句:“拖至前堂,重责五十板子关入柴房,以儆效尤!”随后像什么亦未发生过一般又吩咐道:“我要沐浴,吩咐下人将浴桶送到我房里!”
梓婼站在庖房转角的地方,听着里面的一切,隐约觉得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孩似乎一夜间成熟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当她听见婉晴要殷傈杖责小兰、小玉时,未及多想,赶忙追了上去。
“婉晴妹妹!”
婉晴听闻,停下脚步,转过身。
看着眼前柔媚的梓婼,婉晴挑了挑柳眉,“姐姐若是想替那两个丫头求情,便免了吧!”
“妹妹,此事且等爵爷回来处置较为妥当!”梓婼知道若这五十板子拍下去,那两个小丫头必定承受不了,便想搬出殷峤,令婉晴有所收敛。
“表哥是这府上主子不假,我们亦不是他请到府上的‘尊客’这亦是事实。可好歹我们是他的亲戚,于这府上受了委屈,难道表哥不该给个说法吗?早罚、晚罚皆是罚,既然表哥这会不在府里,便由我这个受了委屈的表妹代为惩治那两个犯错的丫头,姐姐,这无可厚非吧?”婉晴慢条斯理地说罢,抬腿便走,根本没把梓婼当回事。
梓婼自然听出她话里的乾坤,知道此时说什么皆无用。无论如何婉晴是殷峤的表妹,也算是这宅子里的主子,而小兰、小玉只是小小的奴婢,她虽是府上的“尊客”,却无权干涉府内的家事。
只是,且不说这两个小丫头平日与她关系如何,单凭她们年纪尚小根本承受不了那五十杖责,她便不能孰视无睹,见死不救。
真真急死个人!殷峤一大早跑哪里去了?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当表姨娘得知婉晴要殷傈杖责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时,终于舒出了憋于心中的郁气。
婉晴到底为她出了口恶气。只是,这样的婉晴令表姨娘感觉陌生,她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以前那个在她面前唯诺听话的女儿不见了,如今的婉晴像是另一个人,变得冷漠得教她不敢正眼相对。
☆、第63章 步步紧逼,离梦踯躅
作者有话要说:
殷峤去找王顺了。
昨夜府内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外人,对婉晴做出那种事,殷峤怀疑乃是麴智盛所为,可他无凭无据,又碍于婉晴的名节,无法正大光明地去质问他。张军、王顺两人跟随他多年,虽说平日毛糙大意,可关键时候,二人尚知轻重。如今张军前往江南,唯有王顺可听候差遣。
事关重大,倘若真乃麴智盛所为,凭他的狡诈,必得经历一番纠缠,动足脑筋,竭力逼使,方有可能令其答应迎娶婉晴过门;如若不是,小则事关婉晴的名节,大则可能破坏西域高昌与大唐的友邦之谊。牵一发而动全身,须得从长计议。
殷峤倒不怕梓婼知道婉晴昨夜宿在他房里,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他昨夜在哪儿。只是,殷峤有些担心表姨娘,以她的为人和不管不顾的脾性,万万不要害了她自己的女儿才好。
此时,于王顺家的客堂内,殷峤有些后悔没在离府前嘱咐殷傈,凡事待他回府再行安排。
王顺因之前,杜二娘于“郧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