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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由小院的游廊处转出之时,发现门正敞开着,隐约传来呢喃低语。他的步伐渐渐放慢,一步步习缓走近。风将他的衣衫吹起,步履轻轻飘逸,容颜上有种摄人的高贵之美。
当他靠近紫檀木门前,只见那个满脸疼痛脸色惨白的女子被一名男子紧紧拥在怀中,他的双臂隐隐有些颤抖。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深切的体会到他浑身上下充斥的悲伤与对那个女子的情深。
看着那个早已疼痛到连说话都吃力的女子仍旧强自镇定的说着:“慕雪从未怪过你,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明知他利用了她,竟然还是不怪,还是心甘情愿吗?
真的如此爱吗?
看着眼前的一切,记忆恍惚回到了数月前他听闻南国未来的皇后与九王爷辕羲九一同失踪之事,当时天下对他们二人一同失踪之事众说纷纭,对此事有褒有贬。有人骂他们枉为一国一母一国之将,竟私下通奸,一同私奔,丢尽了南国的脸面。有人赞他们能对抗皇权,争取自己的爱情,可歌可泣。
他听后只是笑笑,对此事报以一笑置之的态度,可心中却疑惑于未央如此聪慧之事怎会做出那样傻的事?私奔?除非她不想活命了。但也心知肚明,他们若想活命只有来到北国的天龙城。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免遭劫难。
果然,他们真的来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搀扶着那个早已身受重伤的男子一步步的朝他走来,观察着她眼底对他的关切与担忧他不禁了然,原来是这样一个男子让她甘愿为之付出一切。当他们住进鸢王府的第七日,九王爷他竟秘密会见了他,他手中有一封盖了南国皇帝玺印的信,上面写着:朕愿与大王子铲除涟漪大妃一干人等,将夜宣大王踢下王位。
看到这里他不禁失笑,原来私奔之事只是掩人耳目的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将九王爷派来北国与自己联手。
他问:为何要帮我?
九王爷说:因为涟漪大妃是杀壁岚风元帅的主导者。
他想了片刻又问:那未央可知你们的计划?
九王爷摇头道:不知。
突然间他冷笑出声,走至窗前临风而立,脑海中闪现出那个倔强睿智又冷漠的女子,原来聪明如她,在爱情面前也照样迷失了方向。转念又想到九王爷说的话,与壁天裔联手?联手成功之后呢?|Qī…shu…ωang|那一个被踢出局的就是自己了吧。况且像壁天裔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怎会放任这样的大好机会呢。
考虑片刻他才回身,用凌厉的目光与之对视,淡淡的开口:我想,要拒绝壁天裔的好意了。我无法忍受自己的鸢王妃与你九王爷的私奔,而且她还是南国皇后的身份。
只见九王爷原本清淡的目光因这句话微微一变,瞬间闪过一抹斐痛之色。九王爷告诉他:其实未央是我的妹妹,辕慕雪。
听到这里,他的眼眸中掠过不可思议,辕慕雪……辕慕雪……那个在心中默念了九年的名字,竟然就是那个与他拜堂成亲的鸢王妃!
恍然回神,他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去,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九王爷,想救你的未央,现在就出去。”
辕羲九深深吐纳一口气,轻柔的将她由怀中松开,僵硬的起身。其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令人惊心的冷漠与悲伤,他的眼眶微微泛红,紧握着双拳看了眼夜鸢,冷硬的说道:“一定要救她。”随即迈出门槛。
夜鸢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匍匐蜷缩在地的人儿,内心百转千绪缠绕在一起,纠结异常。短暂的犹豫与挣扎,他终于上前将她轻搂于自己的臂弯中,由袖中取出一瓶陶瓷小罐,打开盖帽便小心翼翼的将其喂给她喝下。
过了片刻,她惨白的脸上浮出丝丝血色,青紫的嘴唇也慢慢红润,冰凉的身子开始有了温度。
“从现在起,你自由了。”对上她那双由迷离渐渐转为清明的水眸,他平淡的说着。
“你……”她红唇轻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休书,明日会命人给你的。”收起瓷瓶,放开了她,正欲起身,手腕却被一双冰凉的纤手握住。他回首,却见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腕问:“夜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突然勾起一抹邪笑,用亦如往常那般口气说道:“我很清楚。”不着痕迹的将手腕由她手心中挣脱,转身而去,没有丝毫留恋。
春风拂过,纱帐漫舞,一室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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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心泪湮·纸灰起
两日后我收到了夜鸢的一纸休书,我有些措手不及,没有想到他真的给了我一纸休书,更知道这张休书意味着什么,他真的打算放我了吗?还是又一次的阴谋布局?可若这是一场阴谋布局,他图的是什么?我身上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吗?如果有利用价值,他完全可以每月给我一次解药,而不是一次性将我身上的毒全数解尽。
他有什么阴谋姑且不论,现在我该何去何从呢?何处可以容身。大哥是断然不可能离去的,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站在鸢王府那朱红的大门前,回首遥望着庄严且辉煌的府邸,一阵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朝我袭来,发丝纷乱飘散,遮住了眼眸。突然间,我仿佛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既然无家可归……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我黯然回首,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径自离去。
天龙城依旧是这样热闹繁华,我的心底却是如此凄凉。漫无目的的穿插过条条大街,走过热闹的人群,看着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凉,竟然连笑为何物都不知道。自莫攸然教导我要隐藏自己的妖瞳开始,我都忘记自己多少年没真正开怀大笑一场了。从何时起,我的笑容竟然也被人扼杀了呢?
也许我根本不配拥有笑容吧。
荒烟外,风尘恶。
半山竹松临水摇,苍茫林岗翠色萦。
不知不觉我已经步出天龙城来到西郊的小竹林,翠色的竹叶被风吹打,零落而下,几片拂在脸颊上微微生疼。四周安静到连一鸟的啼鸣之声都没有,这样的气氛感觉有些诡异。
我的步伐猛然停住,只觉一阵杀气由身后逼来。
万鸟惊飞,惊怖啼嘶。
紧接着,二十名手持大刀的人从天而降,目露凶光。此锦衣与装束,不正是南国的玄甲卫吗?领头之人,不是玄甲卫统领郝哥又能是谁?
他们是来杀我的!
我与大哥私奔根本就是一场戏,为何玄甲卫还会在此劫杀我?
当我的思绪还未理清之时,马蹄声声踏来,在诡异幽静却布满杀气的竹林间清晰异常。
一匹白马如闪电飞跃,马上之人白衣如雪,风度翩然。他的到来令周遭霎时凝结成冰,目光中有明显的怒意与肃杀之气。
刀光交剪,迫人眉睫俱寒。
当马飞奔至我跟前之时,一只手揽上我的腰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揽上马。
忽闻郝哥一声大怒:“皇上有令,格杀勿论!”
我不禁冷抽一口气,格杀勿论?
壁天裔竟下这样的命令?
双手环过我而紧撰缰绳的辕羲九也明显因此言一怔,我能想像到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不可置信与伤痛。
白马仰天啼嘶,踢踏几步在原地停下,我们与正对面的玄甲卫相对峙而望,只听头顶传来辕羲九冰冷的声音:“格杀勿论是皇上下的令?”
郝哥勾起冷笑,由袖中取出金黄的圣旨举于头顶,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九王爷忤逆皇上密令,欲意叛离南国,格杀勿论。”
“叛离?”我低声的重复一遍,猛然侧首仰望着他,才开始想他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没有看我,他冰凉如雪的目光闪现一丝哀痛,却依旧平静道:“我以为,在信中已与皇上说的很清楚了。”
“九王爷,你太天真了。皇上为此花费的心血岂是你一封信说终止计划便能终止计划的吗?想要与未央远走高飞,皇上的脸面往哪搁?皇上的个性九王爷您不会不了解吧,凡事背叛他的人,杀无赦!”郝哥将这句残忍的话说出口后,我彻底怔住了,大哥……大哥他竟然为了我要放弃一切吗?包括他自己的身份与对北国的仇恨吗?
“我不信皇上会如此无情。”辕羲九的声音肯定异常,那是对兄弟的无比信任。可是大哥,郝哥的圣旨都拿在手中要诛杀我们二人,你竟还当他是好兄弟吗?也许大哥你一直都是这样,重情重义,心中牵挂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所以注定要失去很多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郝哥眼瞳中寒光乍现,高举圣旨道:“皇上圣旨在此,杀无赦!”
音落,二十多名玄甲卫蜂拥而上,杀气骇了马儿,长声啼嘶。
转眼间十多名白色身影长剑一挥,挡在了我们之前,与二十多名玄甲卫相搏而起。
是白楼众弟子,多日未见的落,岚,还有绯衣。
霎那间,天际风云翻涌,石灰漫天。竹林鸟怖惊飞,落叶翩飞。
绯衣白绫绕手,曼妙回身,一双妖媚的美眸凝视着马上的我们,眼底蓦地闪过一丝痛楚。可是脸上却妖娆之笑不变,用腻美的音调道:“楼主,你与未央先行离去,这里有我们。”
“绯衣……”大哥的眼瞳中五味参杂,用细弱的声音呢喃了一声。
“绯衣……祝您与未央幸福。有多远便走多远,绯衣,无悔!”她的眼眶中缓缓凝泪,再次深深凝望了一眼那个曾经爱的死心塌地的男子,坚毅的回首,长绫挥舞,与玄甲卫厮杀起。
大哥一扯缰绳,马调转头,朝竹林深处飞奔而去。
马奔的很快,厉风拍打在我的脸颊生疼,伴随着风声他问:“未央,愿与风白羽一同亡命天涯吗?”
他唤我为未央,称自己为风白羽。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一年前在白楼与他相处的日子,他要我永远留在白楼留在他身边。
彷徨间,我好像回到了一年前在九王府他揽我入怀,问我是否想做他的妻子。
酸楚与甜蜜夹杂,晦涩与幸福交缠。
“愿意。”我点头。
“是亡命天涯!”他加重语气重复一遍,生怕我没听清楚。
“恩,亡命天涯。”我亦加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