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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我怕撑死你。”
段成志用手指着他,仿佛自己受到了这世上最大的屈辱,一连说了三个“你”。而这种时候但凡日后想要继续在这所里混下去的警员也没法像之前那么袖手旁观了——于是各科室的门一阵响,三个身强力壮的民警先走了出来。
可惜段成志并不领情,嚎了一声:“都给我回去!”
出来的人面面相觑,止住脚步愣在原地。段所长又一挥手:“给我回去!”
于是大厅里又清净下来。
李真冷眼旁观这一出闹剧,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段成志哆嗦了一阵子,把电话摸了出来,一边瞪着李真一边拨了号码,神色间大有势不两立之势。
电话很快接通,他不再遮遮掩掩,当场开口:“这小子……没完了!”
那边不晓得说了些什么,段成志便只是连声答应,而后挂掉电话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大厅的塑料座椅上。想了想,又指着李真:“你别觉得咱们治不了你!”
李真笑了笑。
只是这表情落在段成志的眼里,却让他胸中那口气憋得更狠,一阵咳嗽。
两个人就这么在大厅里待了十分钟,段成志的手机响了。他摸出电话在耳边接听,眼神儿却一刻也没离开李真的脸。电话当然是吴局长打来的。而他的话是——
“你晾着他。他要找人,告诉他找不到。这类人的假期长不了,两天以内他就得滚蛋。要是他还想不开回去要把事情闹大——我已经问了侯爷,这事儿他给压下来。他不想要脸,就用不着给他脸。”
这话就好比强心针、助燃剂,让段成志重新“活”了过来。他阴着脸挂掉电话站起身,向李真冷冷一笑:“你要找人?好,我实话告诉你,这人跑了,找不着。爱找自己找去。我也不怕你再待上几个小时熬到警戒时间结束,不过那时候你还赖着不走,自然有人来处理你——不信你就试试看。”
他一转身就往楼梯口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余怒未消地说道:“公务?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公务。别以为你的那点儿心思咱们不清楚,年轻人——你还太嫩!”
李真自始至终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只在他即将消失在楼梯转角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们当真找不到?”
段成志的声音在楼道里嗡嗡回响:“眼下找不到!”
李真点点头,喃喃自语:“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143章 阔气威风
他又在大厅里坐了大约一个小时。期间一些警员似乎另外接到通知,开始出来走动,但也没人试着跨出门外。
实际上李真对这些民警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其实他们也只是普通的政府雇员而已。很多时候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而这一念又常常会因为某些来自现实的压力而产生质变。
就比如他现在。他真切地体会到了前些日子刘翠娥的感受到的那种绝望——自己的外甥被重伤至住院,她试图通过正当途径维护自己作为帝国公民的权利。然而因为某些人的个人意志,司法公正被可耻地玷污,于是她所能做的便只是在这里哀求等待,直至无法可想,以一个小民所能想到的最激烈的手段进行对抗,而后接受更加冷酷的命运。
在到赖以为生的根本被牢牢遏在公权力手中时,她所能选择的唯有妥协。
这样的事情也许在整个世界上普遍存在,然而当李真亲身经历之后,仍觉得略微惊诧。
一切都因为他只是刚刚开始真正接触这个世界。
体系最初被建立时,也许一切愿望都是美好的——至少看起来是那样。然而帝国这架巨大的机器实在已经运行太久,久到灰尘与锈蚀开始侵袭那昔日曾经充满活力、生气勃勃的机体。于是另外一些本不该属于这个系统的东西产生了。
他从前只是在外面看而已——而那些东西都深深掩藏在光鲜威严的外表之下。一旦他也成为这机器当中的一个部件,便开始逐渐意识到这机器究竟是如何变得迟钝麻木。
在这一个小时之内他数次回想起第一天报道时戴炳成问过自己的那个问题——关于一小撮和一个整体的问题。那时候他选择了沉默,而心中也的确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新上级目的为何。然而到了今天,他开始试着表现出某种倾向。
在从前或许会有种种顾虑——那种源于陌生与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而产生的顾虑,但在经历了神农架之战以后,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北方基地的执行官,只剩下三个人而已。至少自己有了犯一次错的资本。
实际上他也很需要犯一次因为“年少轻狂”、“任性冲动”而导致的错误。因为他能够感受得到戴局长最近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态度。因为自己体内发生的某些变化,戴炳成变得有些警惕疏远,他也许在怀疑,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这事情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在见识了类种的不可思议之处以后,谁都不会再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某些事情。
若要说得直白些,那便是戴局长怀疑……自己被类种影响了。
这是事实。然而事实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类种。李真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令体内某些躁动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而后揉了揉额角。这的确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怀着这些复杂的心思,他最终站起了身,走出门外。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冬季的北方白昼实在短暂。他拉着长长的斜影一直走到路边,将手抄在裤兜里,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西行。
街道上行人满满,车流如龙。高楼大厦开始亮起灯光,路灯也睁开了眼。他走过一颗又一颗粗大的景观树,花一个小时来到某条小巷当中。
或许是因为春节将至的原因,这条巷子被打扫干净了。只是红砖墙上的那些小广告仍在,那行字也仍在——办证。
他并起两根手指在墙面上慢慢划过去,砖屑连着字迹纷然落下,最终只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他脚步未停,一边轻轻将指缝里的砖屑弹掉,一边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一家小小的烧烤摊前。这家店的生意并不好——因为本身就位于旧城区的边缘。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为了要债。
其实这次的目的大抵相同。
出乎他意料的是,店主竟然还记得他。当他推门走进小小的店里时,店主看了他一眼,而后笑了笑:“哟,你又来了啊。”
李真微微一愣,随即回应了一个笑容:“您还记得我哪?”
“上一次你可挺吓人。”店主招呼着他坐下来,又用抹布为他擦了擦有些油腻的桌子,打量他的穿着,“现在挺好啊?”
“挺好。”李真低头看着塑料压膜的菜单,在一排菜色里选了选,“给我来一份扬州炒饭吧。”
店主点点头,往后厨里走过去。于是李真就坐在凳子上仰头看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用几段广告来打发时间。店里也就他们两个而已,小小的炉子散发着热量,将寒意驱至店外。因而李真在炒菜声响起来的时候扬声问:“叔,我问你个事儿。”
店主在后厨答道:“行啊,你说。”
“您知道于永强住哪吗?”
没答话。于是李真就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他端着一份炒饭走出来、放在桌上,带着几分担心的意味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找他有点事情。”李真笑着,“这不快到春节了么。”
店主慢慢坐回到自己刚才的那张椅子上,用疑惑的神情打量他,没弄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李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是好事儿。他不会来找您麻烦的。”
但店主咳了一声:“不是这个,我是说……”他犹豫一阵子,“看你岁数也不大,随便干点儿什么都挺好哇。他们那几个整天也没个正经工作,你去跟他们在一起,这个,不大好。”
这个胆小的老实人,呵呵。李真在心里笑起来。无论如何对方的劝诫都令他觉得稍微有些感动——毕竟也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也不是您想的那样。其实我倒是打算劝他们学好的。毕竟也算是熟人。”
店主愈发捉摸不透李真的心思。然而李真看起来干净整洁,又彬彬有礼。温和的笑容因为俊朗的外表而显得更加真诚,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又的确显示他的经济状况良好——已完全不是第一次见的时候那个寒酸落魄的少年了。
这里距刘记烧烤店隔了几条街,于永强伤人的消息还未传过来,因而他也没有想到别处去。于是犹豫一番之后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哪,家在哪我不知道。但是三个人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你就沿这条路往前走,到了路口往左拐,有一个红砖楼,三单元三楼就是,中间那个门。我去给他们送过几次外卖。但是现在都快过年了,我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段时间也没在我这叫东西,人也没看着。”
李真点点头,真诚地说:“嗯,谢谢你。”
然后在桌子上留了钱,推开门走出去了。
外面的天黑得很快,眼下已是夜幕沉沉了。李真在昏暗的路灯下独行了一会儿,摇摇头笑起来。小时候读武侠,读到里面的大侠进一家小店点了几道菜、打听一个消息,然后扔下一锭纹银起身便走,觉得真是阔气威风——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虽然只是一家小店,也不过是七毛钱的扬州炒饭,然而这感觉倒是实打实的。
店主说于永强那三个人这些天没来吃东西,也没叫外卖,这一点他倒是可以理解。再猖狂的人在发生了那种事时候都懂得要低调一阵子,也许眼下正窝在出租屋里吃泡面呢。但应该不会回家——总得担心被人找上门吧。
不过这倒不是大问题,只要有心总有法子找到一个人的行踪。更何况依照他们平日里的性子,即便低调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那些人觉得自己是个“小小的中尉执行官”没胆子翻什么大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