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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应该出现在哪里呢?该说什么话呢?而自己又应该做什么呢?
在眼下,这似乎变成了一个相当复杂又难以捉摸的问题。
在这么一种混沌又矛盾的情绪当中,终于有一个人皱起眉头,试探着问了一句——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变强?”
弗劳德的目光猛然定格在那人的身上。他咧了咧嘴,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反问道:“不变强……你怎么杀人夺宝?”
那人愣了愣,目光变得疑惑起来。
弗劳德耸耸肩:“或者说,不变强……一旦有人得罪了你,你怎么去杀他全家?”
那人还是皱着眉头。
弗劳德便走过去,摘掉他的头盔与目镜。露出来的是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似乎已经是四十上下的年纪了。
他恍然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怪不得。”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决定换一种说法:“好吧,无所谓。你只要知道跟着我是一件好事就可以了——你觉得我是不是又炫又酷?”
那人终于点了头。
弗劳德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然而当他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街道另一侧一栋三层矮楼的楼顶出现了一个女人。而对方似乎已经在那里观察了有一段时间,一露面便厉喝道:“弗劳德,够了!你那套脑残光环的游戏还要玩到什么时候?戴炳成已经赶过来了!”
但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并未吸引这些执行官的注意力——眼下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在弗劳德的身上。而后者微微一愣,悻悻地放下挥舞着的手臂懊恼地回应道:“别这样,薇薇安,你知道不是每天都能找到这么多的A级——现在被他们环绕着,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世界之王了!”
薇薇安跳了下来——仿佛有一层轻柔的风将她托到地面上,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大步走到弗劳德的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一位,已经死了!”
弗劳德眨了眨眼,笑起来:“你也在开玩笑——”
“是真的。”薇薇安脸色冰冷,看着弗劳德的眼睛,“现在长老要你做另一件事——你得带着我们的小公主马上离开这儿!”
笑意慢慢从弗劳德的脸上褪去,他皱起眉头:“你是说真的?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死掉?他可是——”
这时他耳边的通讯器里传来戴炳成的声音:“你们那边到底是什么状况?!”
通讯器一直是开着的——实际上在原本的计划中,弗劳德并不介意在目前这种的情势下让对方得知自己的这一杰作。
然而薇薇安沉默地看着他,用目光让他明白,她所说的一切都已成冰冷的事实。
弗劳德咬了咬牙,忽然愤怒地跳起来,大叫道:“Fuck…you!”
然后一把扯掉了耳边的通讯器。
第419章 超低温
弗劳德喊出那句耳熟能详的粗口的时候可谓振聋发聩。
因而戴炳成被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震得皱了皱眉,然后意识到这一声绝不是他的任何一个老部下说出来的——几天之前或许某些人会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话,然而这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重新回归蜜月期,他已再次成为那个人们心中大树一般的“戴局长”了。
他对之前从通讯器里传来的对话感到疑惑,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让自己相信,此刻市区内执行突击任务的九十多个人似乎遭遇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状况。
他试图联系其他人,然而尽管线路依旧畅通,那些人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一分钟之后,执行突击任务的执行官们集体从战场频道脱线了。
戴炳成微微叹了口气,将通讯器从自己的耳边扯下来,问一旁的呼雁翎:“你觉得会是谁?”
呼雁翎便也从战场频道切出来,脸色凝重地摇头:“我猜不出。”
特务府将真理之门视为最大的假想敌多年,实际上也的确经常打交道。但对于那样一个组织他们仍旧谈不上完全了解——对方也是一样。
在大灾变没有降临之前特务府曾有一个间谍潜伏进了真理之门高层,然而后来因为有关亚当的机密信息而不得不暴露,最终令他们失掉了一个宝贵的情报来源。
眼下他们知道就在摩尔曼斯克城内大本营里,对方还有几个相当强悍的高端战力——例如三位长老当中的那位“无名之王”,十二圣徒当中仅存的三圣徒。
第四和第六圣徒在旧世界就算得上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他们被超过二十个国家列为极度危险、一经发现便可就地格杀的通缉犯。
但是要说到那位第一圣徒的话,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便是隐形的。有关他的信息少得可怜——这不是指人们不清楚他的模样姓名,而是弄不清楚他究竟凭借何种能力在十二个人当中被列为第一。
这个人在特务府的情报系统中显得相当无害。他大部分时间缩在老巢里,极少离开美国境内。据说在成为圣徒之前他也仅仅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美国公民——就连罚单都没吃过。
所以呼雁翎口中的“猜不出”的意思应当是,她猜不出究竟是不是那个第一圣徒。
因为他们对于其他几位的信息都相当了解,所做的应对措施也极其充分。
原计划当中无论是那位长老出手还是白骑士出手,这九十多个精英战士都可支撑一段时间。而身为青铜之王的戴炳成就是作为后备战力而压阵,随时准备提供支援。
可如今的情况是,先头部队几乎是全军覆没了。
戴炳成没有急于进入市区,而是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异种没有反扑的迹象,城区里的枪炮声也歇止了。对方不大可能准备反攻,而应该是在准备防御。
这消失的九十多个人并非这次作战行动的全部力量——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地面部队也在赶来,而戴炳成已经在南方的地平线上看到了滚滚烟尘。
因而在这种情势下他做出一个冷酷而保守的决定:“等一等。他们跑不掉。”
牺牲掉那九十多个人并不会对战局产生根本性的影响——因为他知道李真已经达成了这场战争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目标。
他将那一位击杀了。
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经产生巨大差距,他不介意打得更稳妥一些。
呼雁翎能够理解戴炳成的想法——她觉得这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为了大局牺牲一些人”,这个道理很多人都能够说得出来,然而没几个人真正做得到——哪怕那些是与自己无关的人。
她不知道该敬佩这样的戴局长还是厌恶这样的戴局长,于是她便禁不住想起两个人之前说的那番话来。
戴炳成从应决然手里身边把她要过来带她上战场,她原本有些疑惑——她知道自己并非武力卓绝之辈,也算不上运谋帷幄谋略过人。然而就在几十分钟前她终于明白对方的心思了。
他找到这样一个难得的、两个人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说出那些话……
要自己和杜启溪“重归于好”。
其实她自己并不怀疑戴炳成为杜启溪所做的那些辩护——杜启溪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他的确能够忍得住“相思自苦”同自己扮作路人。
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无论那些解释是有关“大局”“国家”“人类”这样的大道理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然而她就是觉得自己很难过。
从进入特务府附属学校的那一天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一生将会与众不同。再大些的时候她开始憧憬爱情,然而她同样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大概很难拥有普通人眼中的那种爱。
她或许没法儿和爱人在镀着落日余晖的林间小路上漫步,也没法儿手拉手去看通宵场然后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喝一杯热豆浆。甚至就连撒娇佯怒这样的小事也可望不可求——因为她是一个战士。
后来她遇到杜启溪,又觉得或许一切还没那么糟。
只不过那时候没想到上天只肯给她两年的时间而已,然后就是令人绝望的悲伤与痛苦。
而且她还得经受两次。
于是她站在戴炳成的身边笑了笑,将刺骨的空气吸进肺里。
她觉得有点儿好笑。自己现在又不是小姑娘。
又不是从前那个把情爱背叛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小姑娘。
戴炳成那个年纪的人通常很难理解自己这一代——在大多数人眼中自己这一代的爱情毫无理性可言而且任性疯狂。但她清楚戴炳成是一个例外——或许他的心中同样不以为意,然而他懂得如何利用那种执拗的情感。
戴局长不会仅仅因为关怀下属的情感生活就花这么多的时间和心思与自己交谈。呼雁翎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似乎是杜启溪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而她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他“叛变”了。
他奉命去南吕宋收集情报,最终却坐上高位——无论哪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很容易生出别的心思,更何况他是杜启溪。
呼雁翎苦涩地觉得,或许他与自己,在面对戴炳成的时候怀有同样的怨念。
也许这种怨念让他做出了另外一个选择,而今戴炳成试图用自己来挽回他。
想到这里她就想要大声笑起来,并且觉得胸腔被一种快意的痛楚给填满了。
我又不是小姑娘。她对自己说。
戴炳成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呼雁翎收起嘴角的笑,摇摇头:“看到增援来了很高兴。”
……
……
“他们的增援来了,我们的时间不多。”薇薇安向南方看了一眼,忧心忡忡地说,“而且里面那东西已经失控了。”
弗劳德烦躁地走了几步,最终无奈地摊开手:“你的意思是说——之前我们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制定计划,打算战略防御。而眼下过了不到一小时,我们的计划就完蛋了并且我们还得从战略防御转成战略转移了?”
他怪笑起来:“你之前有没有想过那家伙会那样不堪一击?五分钟?我觉得我都能至少拖上五十分钟!”
薇薇安皱眉:“现在不是追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