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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是贵人们游玩的地方,宫女和太监无事的时候等闲不能去玩。但他们也有自得其乐的办法,那就是寻了御花园旁边无人居住的院子,往院子里的高处去。
比如假山上的凉亭。
无人看到时,在那里悄悄地闲坐喝一盏粗茶,再吃点主子们赏赐的点心瓜果,顺便还能欣赏到隔壁御花园的美好精致,当真是惬意而又舒适。
玉簪知道四皇子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有时会在四皇子午休的时候往那边去,就连续几天都揣了瓜果过去。
守了好些天,总算是碰到了她们两回。中间和她们一起分享着点心,又闲聊着说话。这才打听出了一些事情。
冀筗虽然手还小用不了那个翡翠扳指,却因皇兄们都在用它所以羡慕不已,时常拿了它在手中把玩。
只是他性子活泼,惯爱在外头疯闹,所以有时候玩着扳指就跑到屋外去了。然后身边的宫女太监忙不迭地跟在他后面,生怕扳指给摔了,哄着劝着从他手里拿下来再收到盒子里。
有时候伺候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劝他,他自己就随手把它搁到了附近的位置。有时候是石桌石凳,有时候是凉亭水榭,还有两次宫女在池塘边放喂锦鲤的鱼食盒子里发现了这枚扳指。
而且,自始至终,冀筗身边的人都没发觉那东西被掉了包。这东西何时被掉包的,冀筗本人也不知道。
估计以他的性子,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在某天某日将它放在了什么地方。
阿音把这些告诉冀行箴的时候,他正在院中练剑。
清晨的阳光柔和而又温暖,落在少年的身上和发间,带着融融暖意,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阿音说完自己知道的事情后,就托着下巴紧盯着他看。
半晌后冀行箴收剑走到她的身边,扯过旁边搁着的帕子放到她手里,然后抱起她,“走罢。”
阿音拿着帕子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奇道:“你不是还要再练一炷香的时间才够?怎地不练了?”
少年将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薄唇紧抿。
说实话,她在那里一直看着他,他总怕自己哪一个剑招做得不到位又或者是姿态不够好看,难得地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起来。
持续了好半晌后,他深觉这个状态下去不行,索性暂时弃了练习到了傍晚下学再补上。
但是,面对着小姑娘的询问,他是断然不会将这些说出口的。
故而冀行箴淡淡一笑,面容和煦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儿刚好也听到了些消息,和大皇兄脱不开关系。着急与你分享一下,故而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阿音:咦?真的是这个原因吗?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41章
数日倏忽而过。转眼间又到了十日一次的休息时候。
伴读们俱都归了家未曾进宫; 其他皇子公主尽皆歇息。唯有太子冀行箴无法放松下来,依然需得跟着少师少傅学习课业与武艺。
不巧的是,这天太子殿下在习剑的时候有几次没能接好剑招,身上添了几道浅浅伤痕。太医院便送了伤药到景华宫去。
翌日,正好是皇子们学习武艺的时候。第一项便是习箭。
到了习武场上; 众人俱都戴好扳指上前拉弓射箭。
太子殿下从初初拿起弓开始就有些神色不对; 却还硬撑着拉弦。待到大家开始听邓先生指点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太医令王大人亲自给太子诊治。洛太医跟随其左右助其治疗。两人在景华宫忙碌了一个多时辰; 都未有好消息从里面传出。
大皇子冀符带着两名太医赶到景华宫的时候,整个宫里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惊恐的气氛。
小太监们低着头匆匆而过; 公公们压低声音训斥着他们; 又不住催促他们去做事。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和不安,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心惊,不敢去想那正殿卧房里躺着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冀符带了人要进院子,却被径山带人给拦在了外头。
冀符恼了; 平日里的温和全然不见,此刻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高声呵斥:“我带人前来探望太子殿下,还特意请了太医。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拦阻!”
“殿下还请息怒。”径山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不是小的不想让您进; 而是太医令说了,现在谁也不能进,谁也不能随意信任。小的也是……也是……”
“谁也不能信?”冀符揪住了他话里的一处破绽; 紧跨几步到他跟前,气势迫人地盯着他逼问:“可是太子殿下的病症有何不妥?”
径山显然怕极了他这几句话,腿一软差点跪下,手指尖有些发颤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有。真的没有。”径山苦苦哀劝,“殿下您还是回去罢。二公主、四皇子他们都来过,都没能进去。这不是小的能够决定的!”
冀符拧眉沉思,负手而立,远远看着正殿方向。
突然,那一直紧闭的房门动了,被从里打开。而后挂着的门帘晃动,从里头走出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年岁不大,唇红齿白玉雪可爱。只是她平日里一直戴着笑意的双眼此刻却没了灵动的神采,而是郁郁地带着伤感。她的眼圈儿红红的,显然有什么事情让她难过至极。
冀符看着阿音那一看便可发现的大哭过的样子,终是没有在坚持着留下来,而是带了人往回行去。
一连几天,景华宫都死一般地沉静。
晟广帝和俞皇后去过后,俞皇后留在了景华宫住下,未再回永安宫。晟广帝则是增派了数人守在景华宫,不准闲杂人等随意入内。
冀筗又一次来探望冀行箴不成,未能进到院子里去看。
他有些沮丧地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石子,扭头去问身边的人:“大皇兄,你说太子殿下究竟生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冀符满脸担忧,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
“想必是很严重的了。”冀筗忧心忡忡道:“我记得当初父皇有次病了就不准我们探望。后来好了才准我们入内。那段时间里,昭远宫就守得很严,根本不让我们进去。”
说到此,冀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子殿下这次比父皇那一回闭院时间还久。莫不是、莫不是比父皇那次更为凶险?”
旁边小宫女颤声提醒:“四皇子,可、可不能这样。哪能随便这样说太子殿下呢。”又轻声道:“您别忘了贵人的叮嘱。”
刘贵人是冀筗的生母。冀筗去刘贵人那里请安的时候,她几次三番让他这几日注意言行,莫要失了体统和分寸。
冀筗浑身一凛,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他再不敢多说什么,匆匆和冀符道别后先行离去。
冀符遥遥看了看那灰蒙蒙的景华宫正殿,迟疑片刻后,往昭远宫行去。
晟广帝正批阅奏折。
听闻长子已至,他将朱笔搁下,又让人去通传,把冀符叫了进来。
冀符一进门就兜头叩拜,“儿子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晟广帝问:“符儿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正是为了太子殿下的病症。”冀符神色间难掩担忧和心疼,“三弟他这些天都未曾起身,景华宫也进不去,我实在是担忧他的情形。”
“嗯。”
“所以,还请父皇准许我前去探望。”冀符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涕泪交流地恳切说道:“旁的不讲,去看一眼他怎样了、陪一陪他也好。”
晟广帝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真挚满是忧心,这便重重地叹了口气。但,依然未曾答应:“还是莫要去了。再等等罢。许是过几日就能好转些了。”
最后一句话包含太多内容。
许是能好转,那便是如今正恶化着?
冀符回去后将心腹暗暗召集在一处细问。
有个身材干瘦的老嬷嬷嘶哑着嗓子说道:“想必是起了作用。旁人的东西没有动过,他用的正是那一个。想必主子的筹谋已经有了结果。”
冀符嘴角忍不住带了笑,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询问:“你们可是确定,他们几个的东西都在他们自己手上?”
“是。”有个身穿深蓝粗使布衣的老太监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精光,轻声道:“除了当初换过的那个,旁的都在各自手里。”
先前那个干瘦老嬷嬷接道:“不只是都在各自的手里。这些日子里,他们的东西均未有人动过,更不可能有人换过。”
冀符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所说的“东西”便是扳指。
当初筹谋已久,只等时机。也是天助他,那日冀行箴去太医院的时候不小心将扳指搁在了那里没有带走。他便顺势借了这个机会偷梁换柱,将早已准备好的扳指搁在了太医院,静等冀行箴去拿。
那药需得连浸泡三日方才有效。将冀筗的扳指拿走浸泡时,因为怕冀筗发现,冀符就让人将他自己的暂时“搁”在了冀筗处作替代。
药效已足,只等时机。
冀行箴遗漏扳指的时候恰逢浸泡了四天,正是合适时刻。
第二天冀行箴拿走了做过手脚的冀筗的扳指。
这一日刚好要学习武艺,需得用上此物。
虽有冀行箴的在手,但冀符到底不愿冒险在冀行箴跟前用这一个,又来不及寻时机去冀筗处将他自己的换回来。故而冀符借口说自己的扳指忘了带,去崇明宫借了常云涵的。
一切都很顺利。
冀符甚至想,那天冀行箴不小心遗落了扳指,也是上天开眼。
前一日的时候,常书白和俞雁音怎么针对郑家表妹的,他一清二楚。冀行箴身为俞雁音的表兄和常书白的好友,理应为他们的过错承担责任!
如今既是旁人的扳指都在各自的手里,又不可能被人替换过,那么说射箭那一日冀行箴戴着的就是那浸泡过的扳指了。
冀符翘首以盼。
只可惜的是,冀行箴一直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思来想去,扳指无碍,那就应当是伤药出了问题。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