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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角是带着笑意的,她实在是太想见到儿子了。
“阿妈,阿爸会给我带黑匣子吗?”狗剩仰着头兴奋地说:“我可以找言弟来家里一块看黑匣子。听说黑匣子里能装人的。”
“哎呦,黑匣子忒贵了,可能没有哩。”李小琴脸上红光焕发,眼睛朝远处眺望,“但新衣服肯定是有的。”
“回来了!真回来了!”不远处,走来了几个稀疏的影子。人们见了,便即兴喊道。
“小琴,那是你叔叔和弟弟啊,快看。”
“田义呢?田义在后头。”
“咦……田义的眼睛……”
“田义的眼睛咋的了?”
“瞎了。”
“真的瞎了啊……”
三人手上空空,根本没有别人想象得那么气派。李小琴的叔叔和弟弟起码人完好,田义的眼睛却是都变形了。
人群中的陈桂兰切了一声,“真以为去东圳市发展那么好哇,把自个整成那样。要我说,还不如人田桑桑在镇上开铺子呢。”
“桂兰你说啥,留点口德啊。”有人劝道。“人毕竟都那样子了。”
唉,原来以为都大发了,没想到啊,混成这个样子。村民们很失望,渐渐地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情,散去了。
钟婶子不像别人是为了看热闹,她之前的高兴并不是儿子能挣大钱,而是儿子要回来了。可这会儿听村民们这么说,再看到自己儿子的眼睛,她脸色蓦地白了,好像没了灵魂。好好的一个人,变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这和残废有啥区别。
在他们这儿,这样的人就是残废啊。
李小琴的神情突变,看着她男人那饱经风霜的脸,她不敢相信般地哆嗦着。
不,这不可能,为啥回来比以前还差劲了呢?她的梦呢?她的钱呢?她的面子呢?
狗剩害怕地往她身后缩了缩,有点想哭。这个男人是他阿爸吗?为啥子阿爸变成了这样?这时候他还无法理解自己为何有点想哭。
田国贵夫妇齐齐上前,把田义上下左右检查了遍:“这是咋回事,你的眼睛咋变成这样了?”
“我的儿啊,你遭了多大的罪啊!”钟婶子忍不住掉眼泪。
田义没说话,苍凉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到底咋回事!?”钟婶子迫切地问李小琴的叔叔和弟弟李国辉:“上回出门时,人还好好的,一回来独独我们家阿义出了事情。”
李小琴的叔叔看了一眼李国辉,李国辉支支吾吾:“我们在工地的时候,田义不小心被那飞溅出来的油给弄到了眼睛。这是突发情况,送到医院的时候来不及,眼睛已经不行了。”
“回家吧。”田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不想多讨论。
田国贵唉了声,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钟婶子和李小琴是妇道人家,哭哭啼啼地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大家没说话,都很沉默。
李小琴去问李国辉他们,到底在东圳市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国辉他们遮遮掩掩,好像隐瞒了某些东西,就是说的含糊。李小琴无奈,只能每天问田义,可田义总是很沉默,不发一言。
不仅如此,田义开始变了。以往每天都要下地的,现在却是缩在家里。以前每天不喝酒的,现在却是每天都花钱买啤酒喝。没钱买啤酒了,就去赌钱。彪哥的窝虽然被剿了,但只要想赌,便总有让你能赌的地方。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打牌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几个人凑一堆,讲下规则便凑合了。
再说了那打麻将,只要够四个人,也是分分钟钟能开赌。谁管你地点在哪里,就算在茅厕里,也能给你赌出花样来。
“你到底是咋了?咋都不说话。我问了国辉,他也不跟我说清楚,我是啥都不知道。好歹把话说明白了。我妈说,你的眼睛不是没得治,她找了个偏方。要不明天你和我回娘家看看去。”李小琴皱着眉对田义道。
“你烦不烦,能不能让我安静点!”田义因为喝了酒,脸颊通红。他受伤的眼睛是右眼,现在眼睛和别人不一样,虽然还是睁开着的,可是看东西时总是斜着,而且还看不见。
“我烦,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李小琴说道:“我妈说的,那个偏方肯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你妈,你妈!你们家的人,说的话哪句是可靠的!”田义忽的站了起来,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噼里啪啦的声音非常吓人,“我眼睛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弟害的。”
外头的狗剩吓得跑到门口。小孩子还不知道阿爸阿妈为什么要吵架,只知道他们是吵架了。他拔腿往门外跑去,正好碰到了从田里回来的田国贵夫妇。“爷爷,奶奶,阿爸阿妈在吵架,你们快回去。”狗剩拉着钟婶子的衣服。
钟婶子和田国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带着狗剩快速地跑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李小琴捂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地对田国贵夫妇喊道:“爸妈,你们管管田义,他打我哩。结婚到现在,第一次动手打我。说我弟把他害成那样。”
李小琴害怕地躲在他们两人身后,嚎啕大哭,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阿义啊……”钟婶子欲言。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她一家,不然我听到一次打一次。”田义冷冷地说完,冲出了家门。
“造孽啊。我们家,祖宗十八代都是贫农,从来都是老老实实,没偷没抢没害人,没做过亏心事。为啥到了现在,却变成了这样。”钟婶子用手背擦着浑浊的眼泪。
……。
146 我有哪里比不上她?
徐茜茜小朋友扑闪着大眼睛看着碗里的小鸡腿儿,拿着调羹和筷子双重折腾。
徐母撂下筷子,忽然开口打破饭桌的宁静:“毅元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茜茜现在也还小,需要人照顾。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有想法的姑娘?”
被点到名字的徐茜茜抬起脑袋看了一眼,以为叫她干嘛呢,见奶奶和爸爸僵持着,她遂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完全不太懂大人们之间的小想法。
徐毅元优雅地抿完最后一口饭,咽下,墨玉般的眸子微闪:“妈,我不急的。等芳芳的事情有着落了再说。”
每年,徐母都会来上这么一出,徐毅元都是拿姚芳芳当借口。
这个借口屡试不爽。
姚芳芳哪里不知道,表哥这是还没从以前的事情中走出来,所以她一直没凑热闹。
可今年不一样,她的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听到着落这两个字,不免害羞地低下头。。。着落,是真的能有着落吗?
“芳芳还年轻,可你等不了。”徐母态度略强硬,抛出话:“我看水莲就很好,你对她是个什么想法?”
“对啊,表哥!”说起水莲,姚芳芳暂时放下了害羞,连忙帮腔道:“小莲可好了,对你好,对我好,对姨母好,对茜茜也好。她是咱们镇上的老师,有文化还年轻,这么贤惠的女人,还是早点把她娶进我们家里吧,不然要被人抢走了!”
水莲对徐毅元的心思,姚芳芳也是清楚的。
姚芳芳真心觉得,水莲比以前的嫂子好多了。以前的嫂子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人不太好看,家里条件一般的人,哪里比得过小莲,小莲就是太晚遇到她表哥了。但听姨母说,以前嫂子一家曾经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帮助过她,所以姨母才给两人做主了婚事。不然她表哥这样好的,早该适合更好的了,轮也轮不到那小唯。
而且水莲太可怜了,这些年一直喜欢她表哥,默默无闻跟在表哥身边,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能打动人的?
再者就是她表哥,也忒能熬了。正常人死了老婆,哪个不是巴巴地再娶啊。哪里像他,一守守到茜茜五岁了,还单着呢。老婆死了,伤心是人之常情。伤心也就最多伤心一俩月,就她表哥伤心的时间最久了。姚芳芳实在无法理解。
“妈,以后再说吧,我没有再婚的心思。”徐毅元无奈地叹了口气。
徐母哪里看不出徐毅元的敷衍,语气带着恼意:“这到底为什么,水莲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人多好啊,她家里老是在给她找人,找的那些人也不比你差。但人就是愿意为你耽搁。”
徐毅元轻声说:“不是不满意,而是不喜欢。”
“喜欢能当生活吗?你听妈说的,小两口过日子,看的不是喜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没准处久了你就喜欢了。”
“不是这样的。”徐毅元微微摇头。
徐母不悦地皱眉,重重地感慨:“当初我给你找的小唯,多好的女孩子,你也说不喜欢,偏偏就是不喜欢。人小唯已经走了那么多年,现在你这样又是什么意思?你就算觉得对不起小唯,你也不能耽搁了自己,耽搁了茜茜!”
话音落后,一室沉寂。姚芳芳试图把茜茜抱走,免得让她听懂了什么。
徐毅元眼里的平静霍然崩塌,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站了起来,“妈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娶小莲的。”
“吧嗒”,门口处传来声响。
徐母等人看过去,便看到了站在门口,脸上一下子血色尽失的水莲。
水莲苍白着脸,一颗心仿佛掉到了冰窖里,没有什么比听到这些年的心上人对她的拒绝更让她伤心的了。
她掉头跑到庭院里,后头是徐毅元一贯温和的声音:“水莲。”
她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我们谈谈吧。”他走到她边上。
水莲知道他要说什么,这都几年了,她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只是一直假装不知道,假装既然做不到一见钟情,那就水到渠成。可今天,连水到渠成的虚妄都不能够实现了。多么残忍!
“你和芳芳是朋友,也比我小了一些,我一直拿你当妹妹。对你并没有非分之想。”他歉然地弯下腰,低声道:“真的很抱歉。”
水莲的眼泪从刚才就没有停过,她抬手擦了擦泪,确认自己稳妥了,才启唇轻语:“没有可能了吗?哪怕一点点?哪怕我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