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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的人……
可惜托生了男儿身,倘若是个姑娘,这样秀美,就是金屋藏娇也使得。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就令他觉得十分可笑,转念便抛开,迈步往里。
他才进去,采意采心就听见了动静,停了手下的事,转头行礼:“穆大|爷。”
林玦也撑着身子要起来,合睿王却快步上前几步,将他肩膀一按,把他阻了回去。
“起来做什么,你病着,我不会叫一个病人见礼。”他撩起袍子在床沿坐下,正是原先采意的位置。“你父亲将你托付于我,我自然担着照顾好你的责任。倘若出了事,不好向你父亲交代是其一,心上过不去,这是其二。”
林玦沉默了一刻,为合睿王说出这话的厚颜无耻,狠狠震惊了一把,才道:“承蒙王……穆公子照拂。”眼见着王爷二字就要脱口而出,好险忍住了,硬生生转口成了穆公子。
合睿王望了采意手里的粥碗一眼,那碗是半大的小碗,还没采意一只手掌大。粥盛得少,浅浅的半碗。一眼望过去,却是根本没用多少。
“饭菜不合胃口?”他难得耐了性子解释:“你伤了脾胃,只能用些清淡的。大鱼大|肉是不能碰了,这粥吃着难免口淡了些,过了这段时日就好。”
他从前打仗受伤,也被军医拘着不让吃肉,他知道吃粥嘴里淡得出鸟的滋味。忒难熬。
林玦却摇头道:“这粥就很好,只是我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也要多用一些。”合睿王自采意手中把碗接过去,“听你的侍婢说,你不爱吃肉食。照我说,少年人就该多吃,身子才能健壮。”
他一面说,一面舀起一勺粥送到林玦嘴边。
林玦哪里敢吃他送过去的粥,险些惊得魂飞魄散。“我自己来……”
“不过是一勺粥,我喂喂怎么了?”合睿王不耐地皱起眉:“怎么这样扭捏?”
林玦这一碗粥,吃得十分艰难。只觉得用完了,自己的腹部像是更疼了些……
合睿王从未伺候过人,这一碗粥喂完,却陡然觉得,颜色好果然有好处。他竟然没什么不虞,反而觉得对他好一些,其实是应该的。
想想也是,其实也不干容色什么事。林玦是林海的嫡长子,来日说不准就要继承林海的衣钵,成为肱骨之臣。那么对他好一些,也并没有什么。
合睿王这样想着,由有嬗伺候着净了手。他一向爱用自己的人,已经挥手叫采意他们下去。
拿了一本兵书坐到软榻上,慢悠悠看了几页。
林玦睡在床|上,却如坐针毡。只觉这张床像是炭火堆,灼得他浑身都发痛。
“王……王爷……天色不早了……”他应当回自己休息的地方去了……
“想睡就叫有嬗伺候你安置。”合睿王又翻了一页书,淡声道:“别净琢磨些有的没的。”
林玦才醒,实在睡不着,只能歪在枕头上,望着不远处的烛光发愣。
合睿王坐在软榻上,看似认真看着书页,实则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林玦的目光分明不在他身上,他却感觉哪里都不对劲。只和林玦这样静静地坐着,就觉得十分怪异。
他索性合上书,寻了话头问道:“听闻林大人只你一个嫡子。”
林玦怔了怔,才收回飘忽的目光,回道:“回王爷的话,正是。”
“庶子有几个?”
“父亲不爱风月,同家母恩爱甚笃,只我同一个嫡妹,再没旁的子嗣。”
“只你们两个?”合睿王听了,却有些惊异。林海父辈尚且袭爵,他自己又高官厚禄,竟然只和正房生了一子一女。在大家族里,实在少见。
林玦虽在这里活了十三载,思维却仍旧是从前的。他是现代人的芯子,旧时的外壳。信奉的是一夫一妻,要是的恩爱两不疑。林海虽有两个妾室,却只碍于林老夫人而纳,对贾敏之心,林玦见了,也觉甚好。如今同合睿王谈及此事,也不由有些骄傲。
林玦不叫骄傲展露出来,又道:“原来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幼弟,只比妹妹小一岁,只没福气,去岁一病去了,没能留住。”
这却是林家的伤心事了,合睿王听了,也不由为之叹一句可惜。又见他提及妹妹,神态语气皆是十分温柔,不由好奇:“你家里尚且有个妹妹,几岁了?”
林玦神态越发柔和:“才满六岁,娇气得很,总要我抱的。”说到此处,又有些寥寥。“这些时日不见她,只恐她要念我。”
合睿王未料一向少年老成的林玦竟然也有这一面,看来他这位妹妹,对他十分重要。先前林海提及幼|女,也万分宠爱的模样。林家的嫡女,倒是会托生。
“你们这一路去京城,宅子可选好了?”
“京内有亲,已托了两位母舅修整屋子。只怕一时半刻不能好,外祖母已传了信,叫先到贾府住着。”
这一回若非合睿王叫欣馥带着东西先回京城,也不会将归霁提上来用。
归霁虽不是合睿王面前顶尖的人,也早不是杂使丫头。照理说,煎药这种事是轮不着她的。只是合睿王开了口,她便是再不愿意,面上也得欢欢喜喜地去。
这药煎了许久,归霁才端着药进去。
林玦仍旧躺在床|上,朝里侧卧着,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纤瘦的背影。合睿王正在床榻边上坐着,拿了一本书在看,很认真的模样。
归霁心下打鼓,实在吃不准王爷对这位林大|爷是怎么个看重法。只得端了药碗上前,弯了双膝,双手捧着药碗在前,道:“王爷,药已煎来了。如今正是热的时候……”
她才要说伺候林玦吃药,合睿王便放下书,懒懒指了指边上一个侍婢:“你来伺候。”
归霁面色发白,知道合睿王这是要敲打她。却也只能恭敬退下,将药碗给了那婢女。被指出来的侍婢倒面色平和,端了碗上前几步,轻声道:“林大|爷,奴婢有嬗,伺候公子吃药。”
林玦却一言不发。
有嬗又唤了一声:“林大|爷……”
合睿王抬手制止,自凑过身去望了望,却见林玦面朝着里头,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睡熟了。侧脸对着他,却是精致的一道弧线,只太过苍白了一些。
便是合睿王出身皇族,见惯风月,也不由觉着,这林家嫡子生得实在太秀丽了些,面若好女,却没几分男子气概。这样脆弱地躺在这里,让他想起幼时母后给他的一块羊脂玉佩。漂亮,却很容易打碎。他那时候顽劣,那玉佩没多久就折损在他手里,还一度叫他十分遗憾。
如今细细看着林玦,却觉,他和自己那枚玉佩,大抵是一样的。
玦意美玉,他倒没辜负自己这个名,林海取名取得好。
见合睿王不说话,只一径对着林玦看,有嬗自低头死死盯着手中那碗漆黑的药汁,只当自己是个睁眼的瞎子,什么都瞧不见。
直到合睿王摆手叫她下去:“不过是滋补的药,吃不吃也没什么。”又命人道:“去将林玦平日里用惯的人带来。”
有嬗应了是,端了药碗退了出去。
合睿王又将视线放到林玦侧脸上,却见他像是被魇住了,睡得十分不安稳,皱着眉,抬手乱舞,额上全是细密的汗。
第111章 。0111
。0110
宁微番外那一眼倾了城,也倾了我
当初我以为白晓彤是我的劫数;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
人生悲哀之处并非在于你爱的人不在你,更在于,你爱了她而不自知;却还在肆无忌惮伤害。
这一生似乎早已经在冥冥之中注定,要和宋汐这个名字牵绕着,直到死去。
其实我遇见宋汐比凌然还早许多;她那时候年纪很小,在苏城城南却已经有了美名。她那样美丽;就连娱乐圈里被夸得天花乱坠的影后也抵不上她分毫。
有人怨恨相遇太晚,我却怨恨;为什么要相遇那样早?
早的我只能看见她表象的骄纵任性,看不到她内里的执着坚定。
我那时候去宋家;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被父亲和哥哥捧在手掌心里,边上还站着一个青梅竹马的沈知墨对她予取予求。
进门的时候她正因为饭菜不合口吵闹;宋老先生褪去了商场上的精明狠辣;把她半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哄她,一边叫人把这一桌饭换掉。
小公主却还是不满意,在宋老先生怀里梗着脖子:“我不喜欢这个人做的饭,那么咸。”
“不喜欢就不要他做了。”他笑眯眯的,“什么事都得我们小公主开心才对。”
那一刻她给我的印象差极了,富家千金骄纵一点无可厚非,可是任性成这样,将来能成大器吗?
兴许是我盯着她的时间太长了,宋汐向我看过来,冲冲地问了一句:“你看我/干什么?”
我转过身在也不愿意看她了。
有这样的女儿,还这样宠,宋家只怕败落起来也快。
我那时候只是旁系,还没有接手宁家。宋老先生看不上我,就连我登门拜访,也是由还年轻的宋公子接待的我。
“宁少刚来苏城,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要跟我说,我好帮衬帮衬。”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宁家在京城再厉害,到底苏城不是自己的地方。得了宋希言这句话,其实比什么都好用。那时候我还不是宁家的当家,微笑着应了。
说了几句话转身下楼梯,就看见那个千娇万宠宋小姐抱着只猫冲进来,看见我明显愣了愣:“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理了理袖口,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子美虽美,却实在没什么气韵。随便说了一句:“这就走了。”
后来想想,如果当时我愿意停下来跟她多说两句话,是不是后来的剧情就全然不同了。大抵……也就没凌然什么事了。
凌然是凌家的独生子,家里的钱多得能把半个京城埋了。人人都上赶着叫他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