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太皇太后似累极了,靠在迎枕上有气无力地喘息:“傻孩子,都说帝王万岁,太后千岁,可谁见过百岁后的人?都是唬人唬自个儿的话……早些走也好……我近些时日……是真的累了……很想去瞧瞧先皇现如今是什么模样,可曾在桥上等我……”
太皇太后目色变凝,便是说话声也微弱起来。林黛玉不由落下泪来,转头命人道:“快去请太上皇和皇上……”
外头一片慌乱,哭泣声不绝于耳。太皇太后只当是旁人的动静了。她目色泛空,望着窗外那帘烟雨。
人生易悔,她原先也只当着入宫要悔。如今回头去看,悔恨如许,唯独入宫不悔。只因宫里有他。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第184章 。0184
。0184 会挽雕弓如满月; 西北望; 射天狼。
合睿王驻守边疆,乃使外邦闻风丧胆。
一路护送敬端大长公主至关外,慕容以致至永城后领军三万,将来犯者杀得片甲不留。虽大获全胜; 到底自个儿身上也添了伤。
他今次过来只带了欣馥等四个丫头,也只留在永城宅子里,并不曾叫他们在军中服侍。故而现如今身侧只留了两个内侍服侍着; 亦是暗卫出身; 一个排行老七; 一个唤作十九。
敌军将领一箭射来,慕容以致为着救副将提剑挑开,却不料另飞一箭过来,将他左肩膀射得对穿。战场上的箭都有倒刺,不可硬拔,须得小心翼翼将倒刺切断; 而后再抽|出。那时正是浴血奋战的时候,慕容以致又是众人的主心骨; 如何能走开?故而他快速抬手将箭前后削断; 入肩那段仍留在里头。一场仗打完; 左肩上的血已将皮肉黏在一处,待要揭开,又是一阵锥心刺骨。
半截箭拔下来,肩上就是个血洞。老军医瞧着那血洞; 不由心惊肉跳:“王爷若是疼得厉害,属下开个方子,叫老七他们去煎了来吃……”
“不必。”慕容以致断然回绝,摩挲着手中的络子,道:“今日虽胜了,却也伤亡极重。将药留着给他们……我不过是疼一疼,没那样娇贵。”
“是。”老军医嘴上应是,待出了门,到底交代老七:“这是补血的药,一日三回,记着服侍王爷吃。”说着,将手中一只油纸包递给老七:“仔细瞧着,别泛潮了。”
老七顺势将油纸包收入怀中,瞧着老军医走远了,这才与十九道:“亏得现如今林大|爷不在这处,不然这血淋淋的,只怕更难办。”
十九瞟他一眼,讥道:“那时候王爷派你领着欣馥往京城去了,你原不晓得。昔日王爷重伤在身,上了林家的船回京城。一路上都是林大|爷陪着,带血的时候不晓得多少。初时也震惊过一回,后头就云淡风轻了。你瞧着人家文弱,实则他心里很有计较。”
文人雅士不过不学武,只是谁又明说了,不会武的人就格外弱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坐在紫禁城里的那位,大多凭的是脑筋不是手脚。
慕容以致亦庆幸林玦现如今不在这里,不然瞧见了只怕令他担心。有心在他来前将伤养好,不料第三日便传来消息,说林玦已至永城外,尚余一些路,便要到了。
一时间慕容以致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惴惴,在房中转了一圈,便命老七:“套车,我要去城外接人。”
“王爷还伤着。”老七道:“不如奴才和十九去接,左右也不过这么些路。”
“这点伤算什么!子景来了,慢说只是这些路,便是隔着千万里我也该去迎他。”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想快些见着林玦。
林玦入永城时正是夕阳将落时,余晖如撒金,温柔洒落在每个人身上。边关荒凉,城外不远便是黄沙漫天。城楼残破,行人极少。守城将士手执长矛立在那里,目光坚毅,身姿笔挺。迎着城楼上嚣张的“永城”二字,有种叫人心折的巍峨。
温柔捧了凉茶给他,待他接过了,又拿起团扇来扇风。口中道:“这处风沙大,若是开窗子,倒叫大|爷咳嗽。关着窗偏又闷热,大|爷且忍一刻,进了城就好了。”
林玦靠在窗沿吃茶,慢慢将一盅茶吃尽了,这才道:“你原先来过这里?”
“前几年跟着欣馥姐姐来过一回,不过在宅子里住了两日,王爷就叫我们回去了。”
话音才落,外头传来哒哒马蹄声。只听外头驾车的十七道:“是王爷的车架。”
林玦心下欢喜,面上却仍平淡。温柔在侧替他理衣裳,欣喜道:“这下好了,总算见着王爷了。”
林玦直起腰身自整了整衣领,口中却道:“我原是来上任,见不见他都是其次。”
又过了一时,车马停下。一只麦色的手伸进来,将车帘撩|开。须臾之间,便是他英挺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他面上带笑,口中愉悦:“子景。”
温柔自收了团扇从边上悄悄下去,往后头车上去了。慕容以致顺势坐进去,要搂他在怀里。偏他嗔怪着将手肘往后一送,并不曾击中伤口,拉扯间却也叫伤口泛疼。
慕容以致也不管,只强硬伸手将他抱入怀中:“这么些时候未见了,连抱一抱也不肯?”
“天热。”林玦眉心略蹙,到底依了他。“都说永城荒凉,城门口守城的将士精神倒很好。”
“都是我麾下的人。在外杀敌的将士尚且不敢言累,他们不过守着城门,若敢蔫巴巴的模样站着,军法处置!”他话中不乏骄傲,却很理所应当。叫人觉着他本该如此。
林玦但笑不语,只靠在他怀里不说话。天热,两人靠在一处,不多时便觉黏|腻,林玦背后也溢出汗来。慕容以致低下头,缓缓亲吻他白|嫩的后脖颈,间或露齿啃啮,倒引得林玦不由自主颤栗起来。他摩挲着林玦的膀子,道:“摸着又细了些,可见是路上没吃好的缘故。”
“路上吃得倒多,只是味儿重。”林玦素日饮食清淡,只是越往边疆,百姓越是口重,故而竟好些时候不曾吃得畅快。“昨日吃得也不好,还是温柔下厨煮了碗清汤面来。我吃着倒还有滋味些。”
慕容以致将他的手握住了,伸到唇边吻了吻,道:“难为你千里万里地过来。”动情的话他不知该如何出口,想了许久,倒挤出一句话来:“你不喜欢味重的菜,赶明儿我去学几样苏帮菜,自做了给你吃。”
“好好地,怎么说起胡话来。”林玦笑出声来,“再不济还有温柔他们,你守着边疆,哪里有时间做这样的事。你是叫人服侍惯了的,叫你洗手作羹汤,实在为难你。”
“为你做事,我从不觉着是为难。”
永城虽荒凉,地方却大。马车走了好些时候,晃晃悠悠,林玦在慕容以致怀中又眯了一刻,迷迷糊糊间才听人道:“到了。”
慕容以致扶着他坐直身子,替他理了理衣裳,笑道:“怎么就这样困。”说着率先下车,这才扶着林玦下来。
林玦道:“马车颠簸,睡一时就腰酸背疼。”他仰起头去望,面前宅子上龙飞凤舞,写着“林府”两个大字,同外头城楼上那两个字大体相似,只是边角之中,又有许多不同之处。
永城二字锋芒毕露,狂放肆意;林府二字偏又多了几分沉稳,内里却仍是刚劲不羁的。
林玦望了慕容以致一眼,“你近来的字倒学会藏拙了。”太过狂放肆意,不是好事。
临走前林玦与孙绍先见了一回,他倒说了些让人心惊的话出来。林玦往里走,与慕容以致相握的手不由紧了紧。
那日方才入夏,孙绍先提了新鲜的菱角和葡萄过来。与贾迎春定亲后,他的身子果然一日好过一日,竟已能自个儿出门了。
林玦与他对坐手谈,命丫头洗了菱角来吃。
正思索下一步如何走的时候,却听孙绍先说:“我是重活一遭的人,先时也在扬州长大,却不曾听过,林家有位大|爷唤作林玦。”
林玦陡然抬头,他没料到竟有人能堪破自个儿的秘密,也不曾想过,便是说穿时,孙绍先也这样轻描淡写。
孙绍先却面带微笑,语气格外轻松:“不必惊惶,子景,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林玦略定了定心神:“你今日过来,总不是刻意为着说这话。”
“自然。”孙绍先颔首,“昔年你们林府在扬州时待我们孙家多有照拂,我承你们这份情。说句真心实意的话,当日重活一遭,听闻林府有位长子唤作林玦,委实叫我惊愕,乃至疑心,究竟是我疯了,还是只是做了场梦。”
林玦心中尚存疑云,不免问:“你既说自个儿重活了一回,不妨告诉我,上辈子我们林家是什么光景。”
“林府并无林玦,亦无子。林大人并未入京,林夫人早亡。唯余一位姑娘,在林夫人去后,被贾老太君接入贾府。后贾老太君将林姑娘许配与贾府那位宝二爷,只是成婚当日贵妃薨逝,贾府被抄。贾老太君受了惊吓,不多时便去了。贾府生出这样的变故,外头人都说是这门婚事晦气。不出几日,林姑娘也香消玉殒。贾府败落,宝二爷出家做了和尚……”
竟是这样的收场!
孙绍先瞧他面色,晓得他已信了大半,这才又道:“子景既然想往边关去,去了就别再回来。你和合睿王,本都是不该在世上的人。远远离了这里,才是正经。”
林玦听至此处,方才大骇:“我不该在这里,原有理可循,王爷又是什么缘故?”
“昔年并无林玦,林家虽照拂孙家,到底不如今次势大,也有鞭长莫及的。合睿王遭人追杀,重伤逃至孙家……”他顿了顿,许久才抬起头,如下定决心一般,道:“那时我们唯恐遭人连坐,亦不知他究竟是谁,故不曾相助……”
乃至合睿王断了气,孙绍先后来回了京城,才晓得死在扬州的竟然是合睿王!悔不当初!
第185章 。0185
。0185 酒阑携手过回廊; 夜初凉; 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