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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他真往老太太那里告状去。
待宝玉去了,薛蟠方才握着酒杯,伸着脖子凑过去,面上带着肆意的笑:“我觉着,他生气的模样很有意思,竟比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更美一些。”
贾琏咋舌,他算是明白林玦这番怒气从何而来,换了哪个世家公子,听见旁人这样轻浮地说自己的容色,能不生气?
真论起来,林玦已算好声气,只立时就走了,没再给他两拳。
林玦带了怒气,步伐极快。贾宝玉在后头追至水榭,方才追上。见他气喘不已,林玦也知此事与他无关,不欲将怒意发在他身上,便停脚转身道:“这样急做什么。”从怀中取出帕子来给他擦汗。
贾宝玉接了,只觉帕上有松针清越之气,闻来令人心旷神怡。又见上头绣着竹叶,栩栩如生,精致出彩。
便笑着送到袖子里去,另又抽了一条帕子出来擦汗:“琏堂兄恐林表兄生气,叫我来寻你。”
林玦虽心中有气,此刻业已压下,不肯再表露出来。因平顺地说:“我昨儿吃了酒,今日起身便觉昏沉。也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想回去歇息片刻。你回去告诉琏表兄,叫他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薛蟠,却是半个字未提。
贾宝玉并无多思,听了这话,便笑着转身,仍回院子去了。待他身影不见,林玦面上笑方才缓缓地收起。
进了院子却听见许多动静传出来,也不见寻常时候的平静。
林玦皱了皱眉,抬脚进了院子。
却见琉璃正在院子里交代人搬东西,林玦走近了问:“这是做什么?”
琉璃见他,初时惊讶,复又平静:“大|爷不是往前头去赴宴了,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残酒未消,又没我的事,便仍回来了。”又问:“好好地搬东西做什么?”
琉璃笑说:“是好事。方才老爷命单良回来报信,说是咱们林府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叫太太先吩咐人拾掇起来,说话间的工夫就能搬过去。”
此话一出,最为欢喜的自然是林玦。他早已厌了荣国府,只盼着早早地回去才是。
他面露喜色,琉璃自然也瞧见了,便掩唇笑道:“瞧瞧大|爷欢喜的模样,也是,总算能回自个儿的家了,也是应当的。”
“姐姐忙罢,我不扰你了。”林玦含笑抬脚:“我去见母亲。”
贾敏屋里也在拾掇东西,摆件衣裳、细软首饰,尽数都要细细地收起来。琳琅统领着侍婢办事,林玦进了门扫了一圈却未见着贾敏,因问道:“母亲何在?”
“大|爷回来了。”琳琅上前行礼,旋即道:“这里乱作一团,太太又怀着身子,唯恐惊扰,秦妈妈在里间陪着太太呢。”
林玦颔首:“我进去瞧瞧,忙你们的罢,不必通传了。”
说罢,径直往里间去了。穿过隔帘,便见贾敏懒懒地坐在小炕上,有个唤作蓓晟的侍婢蹲着给捶腿,秦妈妈坐在炕另一侧,正举着小银锤子砸核桃,桌上另放着一只琉璃盏,里头已放了许多核桃仁。
林玦忍不住笑道:“嬷嬷砸核桃呢,莫不是也贪嘴了?”
贾敏嗔怪道:“贫嘴!连你秦妈妈也敢说嘴了,仔细我打你。”
口中如此,却招手唤他上前来,与自己一道在炕上坐了,又取了桌上的核桃仁来喂他。林玦吃了两口,便叫蓓晟:“去小厨房端些小点来。”
“哎,这就去。”
蓓晟起身出去,贾敏揽着林玦,一面抚他脑门,一面问:“在前头用得不好?怎么回来就叫吃的?”
林玦摇头,自取了桌上的核桃仁来吃:“不过是吃酒胡闹,能用得进什么?打量着我在那里也没趣,便推诿身子不爽,早早地回来了。”
“照我说嘛,咱们玦哥做得很对。”秦妈妈敲着核桃,目光慈爱:“咱们玦哥才多大,还未及冠呢。这种时候就吃酒胡闹浑玩,算个什么样子。酒这东西是助兴的,拿它当饭吃怎么能够?”
说话间蓓晟便与另几个侍婢端了点心上来,也不是正经用点心的时候,只上了一碟子茶食刀切、一碟子合意饼,一碟子奶油菠萝冻,兼并一盅荷叶膳粥。
奶油菠萝冻林玦一贯不爱吃,一口也不曾动,只取了荷叶膳粥,并上合意饼,热腾腾地吃了一盅,再将茶食刀切用了大半。
贾敏自有孕便爱用些酸甜的东西,只这菠萝冻性寒,她略掰了一小块吃了,秦妈妈便将碟子挪开,不许她动。
林玦吃了这些东西,方才放下筷子,懒懒撑着小桌子,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去?”
“急什么呢?”贾敏抿唇笑:“前些时候大件已然渐渐地搬了过去,箱笼等物,不打紧的也挪了。如今不过收拾些细软摆件,今儿夜间略熬些时候,明儿用过午膳,咱们就走。”
“我已想了许多,娘却说说,怎么不急?”眼见着贾敏伸手又要去够那道奶油菠萝冻,忙命蓓晟拿下去。“父亲预备什么时候着人去接黛玉回来?咱们回了府,妹妹总也要在,一家人和和暖暖,方为正理。”
“你妹妹才去孝义王府,再容几日罢。”贾敏又道:“今儿夜间用了饭记着去老太太那里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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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0049
。0049 林子景辞别荣国府,合睿王赠礼贺乔迁
月上枝头,烛光点点。
贾母正搂了宝玉说话,鸳鸯进来道:“老太太,林大|爷来了。”
“快请进来。”
林玦自外头进来,先与贾母见礼:“给外祖母请安。”
贾母笑着朝他招手道:“快过来。”
林玦应声上前,在另一侧小炕上坐了。贾母又命鸳鸯,端新作的黄金紫薯酥卷上来与林玦。
“方才宁国府才送来的,我因才吃了晚膳,便放在那里未动。”
说话间鸳鸯便捧着一碟子黄金紫薯酥卷上来,笑道:“尚且温热,这酥卷甜糯可口,老太太也是爱吃的。”
那酥卷做得实在精致,闻来又觉香气扑鼻,林玦虽已用过饭了,仍觉食指大动,取了一个吃了,果然很好。
宝玉也笑着取了一个,边吃边说:“到底老太太心疼玦表兄,我在这里坐了一刻,也不见老太太拿了与我吃。”
“瞧瞧你这嘴。”贾母自然知道他不过说着玩,嗔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反有转头去看林玦吃东西,看了一时,便低声道:“我知道你今日来是为着什么。”
林玦见她怅然,不由将手中酥卷放了,唤道:“外祖母……”
贾母伸手过去,抚着他额头道:“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你们在贾府住着,原不合理。是我念你母亲,又想时时见着你和你妹妹,便叫你父亲和母亲住了来。如今你们自家的宅子已经拾掇好了,便搬过去罢。只别忘了我这老太婆,时时地来看看我,寻常时候也叫你妹妹来我这里住两三日。”
林玦心中发苦,舌尖未麻,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当说些什么。他虽因归家欢喜,到底也很舍不得贾母。旁人心底怎么想他不能十分明白,贾母却是真心实意,将他与黛玉疼至肺腑。
一时贾母又拉着林玦的手,细细交代了一回。林玦皆细细地听了,间或应答两声。一番嘱咐下来,已至贾母歇息的时候。平日里她到了时候便觉困顿,今儿也不知怎么,竟精神很好,也不见乏累。
鸳鸯不时在旁看两眼,又将目光收回来。倒是贾宝玉眼乏目涩,视线迷蒙,揉了揉,竟不能睁开。袭人恐他揉疼了眼睛,上前拉了他的手道:“好好地说话,揉眼睛做什么呢?可是乏了?”
林玦扫了一眼,便站起身来,朝贾母拱手道:“表弟既乏了,便叫他歇息罢。外祖母白日里劳累许多,也当早早地安置才是。我不多叨扰,这就退下了。”
贾母方说:“是了,你明日搬家,想必事也许多,我也不留你了,你回去罢。”
说了这话,林玦缓缓退了出去。贾母见宝玉十分困顿,命袭人晴雯将他搀下去安置。
鸳鸯上前来扶她,她起身往里间走,又想到一茬,道:“我方才见玦儿对那道黄金紫薯酥卷倒还喜欢,他们明儿用了午膳才走,你叫小厨房做了当小点,给玦儿带了路上吃。”
“不过一刻的路,哪就要老太太这样费心呢?”鸳鸯一面扶她进屋一面笑着说:“老太太舍不得,常常地叫林大|爷来就是了。”
一时四下安置,寂静无声。
袭人并晴雯伺候着贾宝玉在碧纱橱外歇息了,缓缓地放了床帐与隔帘,慢慢地退了出来。
袭人因道:“原只当着林姑娘不过被王府接去住几日,谁曾想竟就是这时候林府修葺好了,林家举家都要搬过去。今二爷还好好的,明儿醒了,精神上来了,想到这一茬,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晴雯取了银剪子,踮起脚尖在一侧高架子上剪灯芯,听了这话,便说:“伤不伤心都是姑娘和二爷他们的事,你又瞎操心个什么?”
“我不过是忧心宝玉,只恐他痴病又上来。”
“恐什么,又慌什么。聚散离合,去了总还有再来的时候。老太太最是爱林姑娘的,念了接过来住两日就是了,再没痴病这一说。”
说吧,晴雯将剪子放下,一扭|腰出去了。袭人也只是在屋里叹了一声,另又想到宝钗已住了进来,明儿湘云想必也是要接来的,许能解宝玉的忧思。
第二日凌晨,林玦才吃了早膳,院子里就来了人,将东西一样样搬出去。林海今日休沐,在家中未曾上朝。三人坐在一起,用过午膳,入目之处,皆只余贴身之物。
吃过饭后又静坐片刻,再过了一时,琉璃进来道:“鸳鸯姐姐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鸳鸯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