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声色地抓获一个身影;从那之后,你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怎样去解读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背后惊涛骇浪的心境。有时候,外面下着雨你的心却晴着,有时候,外面晴着你的心却下起了雨,有时候夜晚的梦境变成了一次欲罢不能却羞于启齿的探险,有时候白日里也幻化出了意乱情迷的梦。
你修习着关于成长的每一门功课,终于变成了一个矛盾重重敏感脆弱的成年人。你甚至愿意向整个世界坦诚心事,却唯独害怕某个人看穿一丝一毫。
显然我们十四岁的林开云小朋友现在正在体验这一个漫长而短暂、困惑而美妙的生长过程。过去的一个暑假,他的个子又长高了,声音有时候会突然嘶哑,尽管不经常锻炼,肩膀却也慢慢舒展开了。除了这些生理上的进展,他还在努力地练习着蓬勃的感情带来的第一门成长功课,那就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和……撒谎。
林妈妈的声音听上去困惑极了:“你们范老师说,你觉得数学社的老师教得特别好,所以……不想退社?”
林开云咬着牙重重嗯了一声。
林妈妈疑虑更甚:“不对啊?……教得这么好?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一个谎言总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地扯出成千上百个谎言,林开云硬着头皮:“钱老师他……空间几何讲得好……前面一年他都上的代数……这学期才教空间几何……”
林妈妈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着实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好转为关心:“你确定吃得消咯?不会太累吧?竞赛班那边今年任务挺重的……”
林开云知道这是妈妈妥协的信号,赶紧拍着胸脯再三保证没问题。总算挂了电话,这个小小的少年两眼放空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觉一通电话就让他长大了不少,更是窥到了一点以前从未有过无可奈花落去的沧桑感。
不过很可惜他这口气还是叹得早了点,因为隔天在陈见月桌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表格后,他才算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人间正道是无常。
“这是……退社申请表?”
陈见月一边写一边确认:“范老师给我的,她说今年同时会有英语竞赛和数学竞赛,让我最好放弃一门,集中精力在另一门上。”
林开云快讨厌死“集中精力”这四个字了:“……那你选了哪个?”
陈见月满不在乎:“当然是英语社。”
林开宇欲哭无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结巴起来了:“……为为什么呀?……对对了!你初中不是参加过数学竞赛吗?……一回生二……二回熟,你应该选数学社!……再再说,我看你……你上课不是一直在看杂书吗……不用听……不用听范老师的,我相信你!……能搞定两门的!”
陈见月略感诧异,不过仍旧正气凛然地瞥了他一眼:“要听老师的话!”
她接着无所谓地补充一句,吐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反正数学竞赛我体验过了,再试就没意思了。”
林开云花了半节数学课和一节政治课写完了一张物理练习卷,以此来抚平内心的创伤。他不得不无力地承认,陈见月是他关注最多的人,却也是他最无法理解的人。她明明兴致勃勃地看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碾压众人,但她又好像对所有的科目都兴致缺缺。物理化学作业基本靠抄,语文考试作文动不动跑题,数学竞赛说放弃就放弃,她到底喜欢什么,在意什么呢?
陈见月最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攒钱买CD机。古代富国讲究开源节流,节流固然重要,然而对一个按月领生活费的高中生来说,开源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点。如何开源,唯有投稿了。
没有笔记本电脑没有智能手机的高中寄宿时代,唯一能大幅度浪费同学们时间的莫过于纸媒了。光502一个小小的寝室里就能找到不下于五种报刊杂志,有童遥最喜欢看的明星娱乐八卦和青春小故事,有孙雪琪最喜欢看的服务导报和电视周刊,有余一平最喜欢看的武侠和美食,有王骏最喜欢看的体育赛事,有李佳佳最喜欢看的读者,还有陈见月最喜欢看的科幻世界。
受益于如此得天独厚兴趣爱好广泛的室友,陈见月充分比较和挑选了市面上流通的各路货色并按照稿费性价比精心挑选了三本,《男生女生》《读者》和《科幻世界》。
不是童遥不相信她的能力,面对如此千差万别的杂志风格,是个人都要问一句了:“月月……能行吗?”
陈见月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写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成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坏心眼地直接把她和余一平虐哭了。故事里的女主角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个小梦,梦的开头很美,豆蔻年华一见钟情互相暗恋,可随着时间的展开,剧情急转直下。原来男主角早已意外离世,他不愿她骤然面对生死的诀别,便许了她一个万里长梦。每天梦里送一程,再见一面,再道一声明天见。他只希望经过这样漫长的分离,等到女主角梦醒过来的那一天,痛苦已经缓冲稀释,时光的力量也已经埋葬了思念。
因为太喜欢这个故事,童遥任劳任怨地当了一回免费苦力。她的字好看,正好帮着誊写一次方便投稿。
陈见月看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样子,怜爱大生地给她顺毛:“这个故事其实只能算是我改编的,它是真实的……”
童遥吸了吸鼻子:“谁这么浪漫?”
陈见月递给她一张纸巾:“杨绛你认识吗?”
童遥把纸巾盖在脸上,带着纸巾一起摇摇头。
陈见月暗叹了口气,自从赵可可走了之后,这个小团体的语文水平至少下降了一大半。她接着问:“钱钟书呢?”
童遥迟疑地点点头:“……《围城》?”
陈见月莫名欣慰:“对。杨绛和钱钟书是一对夫妻,两个人都是有名的学者和作家。他们在清华结识,一见钟情,后来结婚,生了个女儿。两个人一起出国回国,一起做学问,经历了风风雨雨,是真正志趣相投的一对。再后来……钱钟书先去世了,女儿也去世了,杨绛写了一本书叫《我们仨》。里面第一章就叫万里长梦,算是钱钟书许给她一个梦吧。每天在梦里想见,走一程送一程,第二天再走一程再送一程……杨绛说,离别拉得那么长,她都算不清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了……梦到最后,她对钱钟书说,你倦了,闭上眼,睡吧……”
在旁边搬了个小凳子旁听的余一平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陈见月看着这两个人惨兮兮的样子又觉得可怜,又觉得可笑,只得赶紧把纸巾盒拿过来,哗哗哗地抽出来半打一股脑儿递出去。
童遥哭得差点要打嗝了:“我以为……他们那些搞学问的……呜……都特别死板呢……根本……不懂爱情……什么的……”
陈见月有些出神,她的目光穿过了茫茫的黑夜:“不是的……有的时候恐怕要明白了这世间最真实枯燥的道理,才会拥有最丰富最炽热的感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照例休息,后天继续
☆、Chapter 61
今年的中秋节刚好在周日,王骏返校的时候给每个人带了一盒鲜肉月饼。
余一平乐得眉开眼笑,一不小心说秃噜了嘴:“这是那次赵可可生日……”
童遥虚张声势千回百转地重重咳嗽起来,愣是盖下了她那小细嗓音的后半句话。
王骏面上绷了一下,声音听着倒挺平缓:“对,就是上次赵可可生日我们去吃的那家……”
大概为了强调自己是真的不在意,她甚至主动提及了另外一个鲜少出现的话题:“是我妈特意让我爸排队去买的……”
距离王妈妈晴天霹雳般地得知罹患胃癌之后,过去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她先是不管不顾地瘦了约莫二十斤,接着像一部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被抬上了手术台,该切的切,该换的换,该丢的丢,最后吃了一碗王爸爸特意煮得稀烂的面条,干净利索地被打发出院了。
出门饺子进门面,这对彼此折磨了十几年的夫妻大难临头之时空前默契起来。他们心照不宣地把这场大病掩耳盗铃地修饰成一次远行,又心虚地都没有点破,生怕心底那点殷殷的奢望一旦流露出蛛丝马迹,马上被嗅觉灵敏的翻云覆雨手再搅了个天昏地暗。
命运里穷追不舍的重重苦难到底还是没有把一家人惊涛骇浪地拍死,反而手下留情地给了一个喘息的机会。至于这口喘息之后,究竟是饮鸩止渴,还是柳暗花明,他们却也没办法顾得了。反正千百年深深篆刻在中国人民灵魂里的,无论欢喜抑或悲伤千回百转都会和食物挂钩的执念趁机浮出了水面。王妈妈尽管自己不能吃,仍旧嘱咐王爸爸买了很多月饼回家:“中秋节了,咱们家团团圆圆的不容易……”
于是王骏寝室里一圈发完了,手上还剩下四五盒,只好带到教室里随缘分发掉。一个念头突然控制不住地跳进脑海——要是赵可可还在就好了,可以给她一盒——她愣了愣,捏紧了手上的纸盒。
中秋过完两个礼拜便是十一,十一假期后第一个周五周六又是运动会,时光飞快地走,日子重复地过。陈见月忙着准备英语竞赛的事情,王骏就重新接过体育委员的大旗,又管起了一亩三分地。她们两个来回折腾压根激不起一星半点的民愤,可见体育委员在高中女生中是有多不受欢迎。
照理说有了去年的经验打底,今年运动会不管是筹备还是实战都应该是驾轻就熟。可惜王骏却始终笼罩在一种力不从心的苦手感觉中,因为鲜肉月饼不知道打开了身上什么崩坏的开关,她现在动不动便被“要是赵可可还在就好了”这样不合时宜又百无一用的念头正中红心,打出一个血红的暴击。
报项目的时候越发捉襟见肘的女生人数暗示着她,跳长绳的时候队伍中的空缺赤/裸裸地提醒着她。晴日里倒像是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流星雨,王骏不管向前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