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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笑眯眯地,招招手示意大家进来说话。
王骏抖了抖:“我怎么觉得虚呢……我们进去没关系吧……”
陈见月轻拍了她一下,抬脚进了学校。
这位白胡子老爷爷就是马叔叔口中硕果仅存的老师,他姓李,说话口音居然和拖拉机司机不相上下。孙浩然只能又死马当活马医地当了一回翻译,连说带比划地搞清楚李老师的意思:“老师让我们一起吃面。”
王骏的肚子不失时机地咕咕叫了一轮,脸上却十分犹豫:“这不大好吧……我人生中头一和老师吃饭,竟然要在这种情形下吗?”
余一平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话说……李老师看到我们不奇怪吗?……我们看到李老师还有点怕呢,他一个老人家,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什么的……”
大家听不大懂李老师说话,反过来李老师理解他们也很费劲。孙浩然一会儿靠蒙一会儿靠猜地做个口译输出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要再想把普通话变成方言,那简直是做梦了。
因此他无言地看着两个不着调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地没了脾气。
李老师看他们犹犹豫豫的样子,出乎意料地好像懂了什么,脸上笑容不减反增,慢悠悠地说了几句话。
孙浩然皱着眉头听了,又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开口了:“李老师说,呃……他一个人在这住十几年了,家里来过一窝小白兔,还来过两头鹿……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动物我没听懂……反正这些不速之客他都热情招待过了……今天难得家里来人,他挺高兴的……让我们趁热赶紧吃碗面……”
王骏干笑了两声:“来吧,小白兔们,我们去吃碗面……”
吃完一碗清汤寡水的面,孙浩然耐心地一字一句解释着他们到来的原因。李老师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他只是怡然自得地背着手点着头,慢悠悠领着四个人参观了一遍这个简陋的学校。
这座学校在解放前还真是一所道观,解放后观里的道士们跑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成了个学校。观里的耳房一间是烧灶的厨房,一间住着老师。正房做了教室,外墙斑驳一片,里面零落放着五六张桌子,打扫得很干净。今年来这里读书的还有五个小朋友,不过六月份农忙,小朋友也是不错的劳动力,于是全放假回家干活去了。
王骏来之前跃跃欲试,还想着客串一回小老师,闻言一阵失望。
余一平好奇:“为什么要在山顶建个学校啊,多不方便……”
她一连重复了四五遍,李老师脸上才显出一副恍然的神情,继而领着大家出了屋子。
他拿手在半空中指点江山似地一抹:“你们瞧。”
四周山峦起伏,层层叠叠,压迫了一整圈的天空,连个豁口也看不见,壮阔得直叫人屏住了呼吸。
李老师叹了一声:“这里已经是最方便的地方啦……你们瞧,学生们都住在那些更高的山上呢。山里人,不容易。”
余一平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又问了个问题:“这个学校没有名字吗?就叫……学校?”
孙浩然替李老师做了回答:“如果附近只有一所学校,那么这里应该也不需要别的名字吧。就像英语里的定冠词和不定冠词一样,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不需要多余的说明就可以指代的。”
大家断断续续地和李老师聊了很久,陈见月没说过几次话,只是临走的时候,她捡起厨房里的扫帚,把三间房子和院子仔仔细细扫了一遍。李老师毕竟年纪大了,虽然有学生时时照应,但总有遗漏的地方。
王骏小声嘟囔着:“真是扫地扫上瘾了……”
可她转身又是帮着余一平拔草,又是帮着孙浩然砍柴去了。
上山艰难下山也艰难,好不容易蹭到山脚下,倒是运气极好地正赶上返程的拖拉机。四个人手脚并用地爬上拖拉机运货的车斗,结果刚走到一半,拖拉机突突了两声,咣当一声停了下来。
司机大叔下车瞅了几眼,淡定地叽里呱啦了几句,孙浩然的表情僵住了。
陈见月经过马大婶和李老师的洗礼,已经隐约听懂了几分,心下一沉:“师傅说……没油了,不开了?……”
孙浩然沉重地点了点头。
王骏脸都绿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拖拉机司机用实际行动告诉脸她怎么办,他把四个人赶下了车,拿了个绿油布把拖拉机一包,拍拍手满意地朝前走了。
孙浩然认命地把背包往背后一甩:“还能怎么办,走回去呗。”
司机大叔显然不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了,一马当先四平八稳地走了个无影无踪。他根本不担心被落在身后的四个人,首先大路朝天,就这一条,想迷路都迷不了,其次在山里人看来,十五六岁完全是大人了,结个婚都未尝不可,更何况大白天走路回个家呢。
然而他显然错估了城里人的脚力,陈见月几个人愣是从下午五点多一直走到了暮霭沉沉——还没走完。
☆、Chapter 79
山里天黑得很有仪式感,走着走着前后左右忽然彻彻底底地暗下来了,要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有一灯如豆,闪烁不定。
余一平心里有点怕:“……我们还要走多久啊……这里不会有狼啊什么的吧……”
陈见月抓着她的手:“别怕,你看前面那个房子,就是村里的小卖部了。”
村里只有一个小卖部,建在村子最边缘的入口处。店里东西少得可怜,连火腿肠都没有,还不如火车上推着贩卖的小推车,这一刻却陡然成了余一平心中最大的梦想。她听陈见月一说,抖擞起了精神,又迈开了步伐。
王骏提议:“要不我们大声唱唱歌吧,聊天也行,这样就不怕了。”
孙浩然是唯一的男生,被赶鸭子上架地逼着先唱为敬,他舍不得身为大哥的面子,气得直磨牙:“不唱不唱!坚决不唱!”
他不唱陈见月只好开了口:“博宇博宇,有一个地方……”
王骏哈哈大笑:“你居然唱校歌!”
校歌的力量果然很强大,陈见月起了个头慢慢地几个人的声音都汇合了进来。
“同学们,同学们,博览群书,尊师重道……”
余一平无意中一抬头:“哇,你们看!”
看头顶,是逐渐炫目起来的一望无际的梦一般美丽的星空,密密麻麻几乎要劈开浓郁的黑暗,照亮脚下一条孤单单的路。
陈见月忽然想起东方绿洲那一片自由的星空,还有……星空下静静流泪的人。她转过头看王骏。王骏正目不转睛地仰头专注地瞧着,路走得三心二意摇摇晃晃。
余一平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好像真的身在梦里,如果不这么说话,梦就破碎了似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多星星……”
孙浩然哦了一声:“因为现在城市里灯光污染……”
陈见月用力拍了他一下,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遥远到穷极一生也无法碰触的星空,熟悉得却如同相知多年的旧友。对着星空流下的眼泪和叹息出的思念被一一掩埋,此刻星星点灯,终于映亮了他们回家的路。
在马叔叔家吃完晚饭,陈见月送孙浩然出门,这位鞠躬尽瘁的大哥还要打着手电赶回山上去。院子门口的台阶一层层地向下延伸着,从容不迫地浸没入了夜色之中。
虽然孙浩然再三拒绝,但马叔叔还是打算和他一起上山。夜里风大,两个人都套了一件铁青色的外套。陈见月挥挥手转身要走,孙浩然却叫住了她:“陈见月……”
他的眉眼在黑暗中略显疲惫地舒展着,顿了很久才笑了笑:“没事,你走吧,回头见。”
大别山的学农之旅结束了,回到学校的同学们一夜从天堂跌到了地狱,果如范老师所言,开始翻来覆去地接受考试的煎熬。食堂门口的光荣榜也制作完成了,很可惜最终高二上榜的只有林开云一个人。他的照片拍得英俊极了,照片下面缀着一连串竞赛获奖的头衔,挤得险些写不下。
因为这个,隔三差五地居然有高一的小学妹来到高二(11)班门口,羞羞答答地问:“麻烦帮我找一下林开云学长好吗?”
然而林开云学长并不在。
林开云学长一直到六月份快过完了才回到学校,刚好赶上会考和期末考。他看着憔悴极了,陈见月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林开云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地扯出一个笑:“没事,没事……都解决了。”
陈见月再傻也看出来了,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而这件事偏偏孙浩然知情。她便不说话了,默默转过身去。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只放了两个礼拜,理直气壮短暂到让大家连吐槽都生不起力气。期中考试之后学校硬是拖着足足上了十天的课,把期中考试的排名全部搞定了,又开了一次年级大会和一次家长会,安排妥当了准高三生八月份提前来学校补课的事宜,这才心满意足地施舍了个名义上的暑假出来。
分班的实锤是在年级大会上发布出来的,高二(11)班的所有人,包括范老师在内,全显得格外平静。同学录该写的也写满了,流言该传的也传累了,一个学期折腾下来,大家就像半夜里躺在床上听到楼上邻居哐当一声大力脱靴子的可怜人,撑着眼皮提心吊胆地听了半宿。另一只靴子终于砸下来的时候,不管埋葬和结束的是什么,总归是能翻个身咒骂一声安心沉入梦乡了。
年级主任任老师跟着高二同学们一起升了高三,依旧做他的年级主任。在顾老师那场风波里,他旗帜鲜明地站在了顾老师一边,算是公开了对于天才班的态度。可这一次年级大会上,他却一反常态,对期末考试拿了第一名的林开云赞不绝口,变着花样整整夸了五分钟,尽管当事人再度缺席了这次会议。
陈见月皱了皱眉。从林开云没有参加学农开始,孙浩然那天晚上告别时没说出口的话,林开云闪烁其词的态度和异常忙碌的频频请假,最后到任老师出人意料的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