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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接受我们的交易。”
“我以为你日子过得太好,早已经放弃那个想法了。”
“放弃?我这……”那人指了指胸膛,“这里每天都有一把刀,不是指着我,是要从我胸口透出来。”
许庭生看一眼陈建兴。
一年多时间,单从外貌和形象来说,这位副市长家的女婿变化其实很大。从一个戴着鸭舌帽背着相机,会在街头偷摸收下两包中华的报社记者,变成了一个很典型的官场形象,发型整齐规矩,表情沉稳一成不变……
只有在他的眼睛里,许庭生才能看到那一天,那个在小包厢里喝醉了酒,跟他说了一个家庭悲剧,还说自己已是疯狗一条,准备鱼死网破,只求他帮忙照顾妻小的陈建兴。
“那个王八蛋依然一直在骚扰她,甚至用强……喝醉了就去砸门,在我女儿在家的时候。”陈建兴说这句话的时候面目无比狰狞。
也许因为许庭生这个变数的出现,那件在他记忆中,原来在2005年就应该发生的事,那场岩州官场的大震动,并没有在前世相同的时间发生,陈建兴隐忍了更长时间……眼下已是2006年年中。
许庭生一度以为他手握大好前程,在杯觥交错和阿谀奉承中消磨仇恨,早已经放弃,却没想到,他变得更疯狂,便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有一把刀,随时要从他胸膛透出来。
许庭生猜测如今的他所能搅动的风浪,会比前世更大许多。
“我这一年多升了三次,换了两个部门,加上人缘不错,所以知道的东西不少……方家的事,我可能算是岩州第二批知道的人。我知道你和方家的关系,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
然后,我看到方家那个小子找你,看到你们醉醺醺来酒吧。他没有跟你一起下来。
你会参与这件事。那我就有用。两边目前的主战场还在岩州……对面早有这个准备,在岩州结的网很厚。准备下手了。”
“你觉得值吗?”
“疯了的人哪管值不值?!我只想有一天能在那些人眼前猖狂大笑一回。老子把你们全都弄死了,哈哈……”
“你这么信任我?只是保她们娘俩平安而已。”
“信,而且不止平安。只要你肯点头,我相信我妻子一定会余生安闲,我女儿一定会读最好的学校,过最好的生活,有一个大名鼎鼎,如父的兄长。她会很幸福。你就是这种人。”
“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一直在观察你。还有,有一回我开车偷偷去看她们,发现你的车也停在那里,你也去看她们。不需要我的时候,你都会于心不忍……何况我能替你做点什么。”
“……”
“凝园一期准备交房了吧?”
“嗯。”
“房产证拿不出来的。除非你们马上踢方家那个小子出局,再奉上足够多的好处。对面会从地价不合理,土地涉及内幕交易入手,你们的处境会很难。”
“……”
“我等你电话。”
……
许庭生回到家,把所有跟方家有关的东西都列出来,然后又把所有自己手握的东西都列出来……全部写在一张纸上。
很快,这张纸上,线条、箭头、叉和圈……交错密布。
这是许庭生最习惯的梳理一件事的方式,呈现出所有点和线索,然后逐一去理……直到理出最后一条线,最关键的那条线,最后一个点,爆破那条线的那个点。
可惜,这一晚,他始终没理出那条线,那个点。
陈建兴显然还不足以当那个最关键的点……
同一时间。
陈建兴和副市长家的老千金的家。
女人皱着眉头在陈建兴下身摆弄了好一会,突然起身,冷着脸,甩了陈建兴一个耳光。
“废物!”
陈建兴赔着笑脸,忍住恶心,慌张的道歉……“我工作真的太累了……对不起,对不起。”
“药呢?”
“吃完了,忘了买。”
女人横他一眼,坐起来,找到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小赵……是我,我一会来你那。”
“……”
“好,你把李师傅也叫上。”
女人挂上电话,转头看陈建兴。
“你没意见吧?”
“没有。”
“对哦,你怎么会有意见呢?!”女人冷笑着,“我都差点忘了,你当王八早当习惯了。没办法,谁让你自己是废物呢?!你那个前妻……”
陈建兴一声不吭,面对这个女人,很多东西他都可以演,但是这方面,真的越来越力不从心,没法演……因为每次看到那张脸,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胸腹翻腾的呕吐感。
“起来。”女人说。
“怎么了?”陈建兴问。
“我酒喝多了,你开车送我去。”
“……”
“不愿意?”
“愿意。”
陈建兴起身,到门外等那个卸妆之后其实比女鬼还吓人的老女人化好妆,穿上与其说性感,不如干脆说勒得一团团肥肉近乎爆炸的黑色纱裙……
车行在路上。
“对了,那个过几天市里有个进京的报告团,你看能不能帮忙跟爸说一下,我想跟去。”陈建兴一边开车,一边故作平静地说道。
“你去干嘛?”女人不屑说。
“混个脸熟,沾点光……我这不是还想爬一爬嘛,要不总给你和咱爸丢人,你说对吧?”陈建兴用一种谄媚讨好的语气说道。
“哎哟,你还知道你丢我们家人了啊?”
“嘿,嘿……”
“行吧,我回头跟我爸提一下。”
“谢谢,谢谢老婆。”
“别废话,到了,停车。”
陈建兴停车,看着女人走进小区……把车调头。
回程,车窗开着,夜里的凉风灌进来……陈建兴感觉神清气爽。
胸膛利刃,不断跃动……
第533章 养正养妖养野
老干部病房的条件大体应该说很好,而且分了里外两间。许庭生跟在方余庆后面走进去的时候,外间坐了四个人,但都一样的低着头不出气,就算有的抬头看了许庭生一眼,也很快低回去。
这给人感觉,他们好像随时准备齐齐一口气叹出来,叹得死灰一地,连一点火星都不见。
眼前情境、氛围,似乎很能代表方家现在的状态。
大厦将倾之际,方家第二代的老大,原本从职位和能力等方面来说唯一有可能成为主心骨的一个,方余庆的大伯,第一时间就已经进去了。
对手眼疾手快,出手果断,方家如一条蛇不及转身便被人敲中七寸,瘫作一团。剩下的,只有人人自危。
这一行唯一的目的是见老爷子,连走在前面的方余庆都没停下来跟家里这些长辈打招呼,许庭生自然更没心思先客套一番。
两个人径直进了里间。
方老爷子看见许庭生,没出声,一手两个指头在床沿敲了敲。
方余庆他爹退出去。
再敲一敲。
方余庆看着老爷子,指了指自己。
老爷子缓缓点了一下头。
方余庆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许庭生,然后也退了出去,严严实实的把门关好。
病房里间就剩下了许庭生这个外人,和眼前那个全身各处插满各种导管仪器,整个人干枯得如同一截腐败死木的老人。
老人有病在身,这一点,许庭生上次见面就了解。但是那时的他,至少精气神还在,还能看出来那份曾经十余年浴血沙场,数十载身居高位的势。
他当时看起来还硬朗。
说上了年纪的人硬朗,有人是身体上的硬朗,有人是骨子里的,精神上的,方老爷子当时就已经只剩后者,但是牛逼到能凭后者硬撑出前者的状态。
用方余庆的话来说,其实以老爷子的身体,也许三年前,或更早些,早就该进医院找一堆专家会诊了,但是他就在家那么硬扛着,凭中医调理,每年找状态最好的时候固定露几次面,硬生生把人唬住。
他在为方家争取时间,直到油尽灯枯。
许庭生想象他曾经一手挺起一架机枪冲锋的样子,回忆他上次见面龙行虎步,目光如炬的架势……老头,你这如今,只剩一层干皱的死皮挂在骨头上了,你还能唬得住谁?
“小子,你在看什么?”老人缓缓开口说。
说完,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大片大片棕褐色的斑,这种斑如今他全身都是,包括面部。
“是不是在看这个?你别以为这是老人斑,不是,是死人斑……”
“怎么,你不信?”
许庭生心说哎哟,又唬我,吓谁呢。
“你得信,因为你没看过,我看过,我看过太多死后不及掩埋的尸体,漫山遍野,层层叠叠。人死了要烂,就是我这个样子。”
许庭生无奈的笑了笑,说:“好,你牛。”
“倒也是”,老爷子毫不谦虚的说,“一般人都是死了才长尸斑,因为要烂。我不一样,我这种人,不到烂尽了,死不了……我想活多久活多久。”
许庭生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面前老人气若游丝的跟自己吹牛逼,不吭声,但你要问他信还是不信,其实他信,有的人意志如铁,不到烂尽了,死不了。
只是这样的人往往死得很痛苦。
“其实真他妈痛,我挨过枪子,比那都痛。拿机枪枪毙我一百遍都没这么痛。”
“知道。”
“不过最难其实还不是这个,最难是老子活了几十年,临了,自己竟然连尿都不会尿了,天天用管子导,连裤裆里的老鸟,都要给那些黄毛丫头,那些小护士们看,今天这个看,明天那个看。
像条死泥鳅,任她们摆弄。这要搁我年轻的时候,不是,就早几年也一样,她们敢这样,那就是找‘死’。我一杆霸王枪,我……
我有几次就在脑子里想,这他娘的不能让她们看扁了,我得挺一杆子,叫她们知道爷爷当年厉害,吓死她们。
可惜……”
老人絮絮叨叨,像是把许庭生当了当